Chapter063 都有脾氣
只聽得心臟監測儀傳來聲聲催命似的囂叫聲,張庭神色猛然一緊,迅速按了緊急救護鈴之後,快速將她的雙手拿起來放置在胸前,接着將吸氧量調大後,便開始做壓胸處理。
在醫護人員趕到的時候,心臟監測義的聲音比剛纔好了少許,只是那急促的聲音,仍提示着在場醫護人員:病人仍處於高危狀態。
“張主任,要上強心針嗎?”護士拿着針看着張庭。
“不上。”張庭迅速的看了一下心臟監測儀的數據,沉聲應道。
“張庭,體外循環設備已經準備好了。”同是艾蜜兒主治醫生的林丹快速的走了過來。
“轉移至手術室,啓動體外循環功能,再做內心復甦。”張庭點了點頭,將現場交給林丹後,自己快速的手術準備室走去。
“換手術牀。”
“換移動供氧設備。”
看着護士們做好準備工作,林丹擡腕看了看時間,又沉靜的盯着心臟監測儀看了一會兒,才沉聲說道:“5分鐘內轉移到重症手術室。”
“走。”說着便推了手術車一把,在護士急切而迅速的腳步裡,她一直低着頭,緊盯着心臟監測儀的數據。
…………
待他們到達重症手術室後,張庭已經做好了體外循環設備的所有準備,在迅速接過手術牀後,便將各種管子快速的插入了她的身上——即刻間,心臟監測儀囂叫的聲音更尖銳了,而身體的各項其它指標,卻在緩慢的恢復之中。
林丹伸手按掉了心臟監測儀的發聲器,將儀器搬到病人的頭頂上方,以便治療時能夠看見上面的數據。
“開始吧。”張庭朝着林丹點了點頭。
“好。”林丹點了點頭。
兩人快速的對艾蜜兒的心臟做着復甦干預。
…………
兩小時後,心臟監測儀上的數據慢慢平穩下來,張庭和林丹長長的吁了口氣,伸手拭着額頭的汗,疲憊的在護士搬來的高椅上坐了下來,一邊記錄着心臟監測的數據,一邊休息着。
“短短一週時間,都發了兩次了,我看情況不太樂觀。”林丹對張庭說道。
“這兩次都是情緒過於激烈而引起來,如果不能控制情緒,真是恐怕神仙也救不了。能控制好情緒的話,發病的次數應該可以降下來——在離婚之前,已經有兩年沒發病了。”張庭沉聲說道。
“恩。”林丹點了點頭,想了想說道:“要和這樣一個玻璃心的人過一輩子,對那男人要求太高了。她前夫也挺不容易的,居然捱過了十年。”
張庭臉色不由得微暗,看了一眼面部浮種的艾蜜兒,轉向林丹低聲說道:“他們也曾遇到過阻力和風浪,子夕也都護着她一下走過來了。卻沒想到,最終的結局卻是這樣。”
“愛情終究抵不過現實。她先生是個商人,你說商人經年累月的可得面對多大的誘惑?能堅持十年,也屬難能可貴了。”林丹輕挑了挑眉梢,完全一副旁觀者的口吻:“而且吧,我看了新聞上那個新嬌妻的資料,哪方面都比這位強啊!”
“林丹!”張庭不悅的看着她。
林丹聳了聳肩,無謂的說道:“那男人能寵她十年,想來也不是無情之人,突然甩手不管,必然是事出有因。這位前妻大人,我覺得應該反省。”
說着看了張庭一眼,若有所思的說道:“你這麼向着她,你也應該反省!”
“有些事你不知道,那女人和子夕在一起就沒安好心。”張庭瞪了她一眼,轉動目光去看監測儀上的數據——很好,正在穩平回升中。
林丹笑了笑,淡淡說道:“人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這做朋友的這麼攪和,適合嗎?”
“懶得理你。”林丹似有若無的提醒,讓他心裡不由得微微一悸——做爲子夕和蜜兒共同的朋友,這一次,他似乎是真的太偏了。
張庭下意識的看了仍在昏迷中的艾蜜兒一眼,心裡涌動着一片複雜而難言的情緒——這麼多年,看着她一步一步的掙扎着走過來;看着她和子夕也曾愛得癡狂與熱切;看着她每次發病的難受與危險;
他對她,也有了親人似的習慣了吧。
林丹輕扯嘴角,看着他淡淡說道:“需要我出面嗎?”
“恩?”張庭疑惑的看着她。
“作爲她的主治醫生,我也得爲我的病人負責,我和顧先生溝通一次吧,實在不行,我們也盡了力了。”林丹淡淡的說道。
“恩。”張庭無奈的點了點頭。
“好,下手術我就聯繫他。”林丹點了點頭,也不再說話,與張庭一起守着一個人、幾臺機器——無論如何,相處了近十年的病人,他們也還是有感情的。
無論如何,於一個醫生來說,但凡有一絲救活的希望,也爲病人去爭取——再說,這病人活着不停的治療,也給醫院創收麻,雙贏的事兒,做做無妨。
林丹輕撇了一眼坐在身邊的張庭,其實有些看不透,他對這位前妻的維護,是出於道義、出於十年來貼身醫治的感情、還是出於對老友利益的維護、或是出於他對她……
想到這裡,林丹微微皺了皺眉頭
…………
早上與張庭聊過之後,許諾的情緒便一直很低落,回到家裡後,也不理會張媽攔着她不讓做事,拿了吸塵器將整個房間吸了一遍,又拿了拖把將沒鋪地毯的地方全拖了一遍。
她還準備拿抹布去擦玻璃,好歹被張媽給攔住了:“我說少奶奶,這可是專業家政公司乾的活兒,你可幹不了。張媽我年輕的時候也沒幹過這個呢。”
許諾扭頭看了張媽一眼,將手裡的抹布塞進她的手裡:“流了一身的汗,我去洗個澡,您也別幹了休息會兒吧。”
“快去快去,記得擦手霜,好好兒一雙手別弄糙了。”張媽接過抹布,叮囑着說道。
“知道了。”許諾見張媽這話說得和顧子夕似的,不由得莞爾,煩悶沉鬱的情緒也消解了不少。
…………
洗完澡後出來,張媽已經走了,在小電磁爐上給她熱了一碗銀耳蓮子粥。
在疲憊與低落之後,看到這麼一碗冒着熱氣的蓮子粥,許諾只覺得心裡一片暖意——就和在家裡一樣,她有任何事情,姐姐都不會多問一句:只是一碗甜品、或一點甜食,讓她在家人的呵護裡安靜着。
“謝謝張媽。”許諾捧着熱呼呼的粥,低聲自語着:“爲什麼你輕易的得到時不知道珍惜,而現在又拼命的不肯放手?”
“我得到的不易,我也不會輕易的放手。艾蜜兒,在愛情裡,我不會同情你。”
許諾捧着熱粥慢慢走進花房,沉沉的看着那一片火紅的指甲花,因着季節的變更,鮮紅的花瓣落了一地,整個地面似是鋪了一層厚厚的紅絨毯,柔軟而豔麗。
許諾在軟椅上坐下來,慢慢的將粥喝完後,便打開電腦,將心思關注到工作中去——她不是艾蜜兒,無論是婚前還是婚後、又或是離婚後,都可以靠着顧子夕的資產生活。
她不行,即便顧子夕願意爲她付出一切,她也必須爲自己、爲許言的未來而努力——他給的所有,是他愛情的附加值;她努力的,是一份尊嚴。
第二節:子夕,他的決定
顧子夕辦公室。
“顧先生,我是艾蜜兒的主治醫生林丹。”
“你好。”在顧子夕接到林丹電話的時候,心裡不由得微微緊張。
因爲張庭是他的家庭醫生,也是艾蜜兒的私人醫生,又是他和艾蜜兒共同的大學校友,所以蜜兒有任何情況,張庭都會第一時間聯絡他。
現在?
是蜜兒出事了,張庭在搶救嗎?
說好的不管,但在想到她可能會有事時,他仍然一片緊張和隱隱的慌亂——十多年的相處,不管她做過多少錯事、不管對她有多少失望灰心,他仍然無法真正的放下。
“從週二到現在,艾蜜兒已經出現兩次心臟驟停的情況,兩次都是用的體外心循環系統支持身體機能運轉,再做心臟復甦治療。”
“這種治療半年使用一次,已經是極限,現在一週內使用兩次,對病人本身機體的傷害很大,心臟復甦的效果也會越來越差。因爲艾蜜兒之間的治療我們一直與顧先生溝通,所以現在想和顧先生確認一下艾蜜兒後續的治療方案對接人。”林丹的聲音與話語,都有職業醫生獨有的客觀與冷淡。
而她的這個問題,顧子夕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回答——艾蜜兒沒有親人;若非要說什麼親人,就是她撫養長大的顧梓諾、和他這個已經離婚的前夫。
她的未來,誰負責?
顧子夕沉默着,半晌之後,沉聲說道:“她自己。”
電話那邊,林丹似乎有些意外他的答案,不過卻也快速的反應了過來,在電話裡禮貌的說道:“好的,以後關於她的治療就不打擾您了。”
“只是從醫生的角度來講,我們對艾蜜兒的治療有個判斷,您若能來與她有一次交流,應該可以緩解她的情況,以減少心臟的壓力,如此一來,她病情的危險性將會大大降低。而現在的情況,我們都不知道:她下一次心臟驟停會是在什麼時候,又是否能夠成功復甦。”
林丹的聲音淡然而生硬,不帶一絲感情,反而這樣冷淡的話,讓他的心裡越發的煩亂。
“我會考慮你的建議。”許久,顧子夕才緩緩說出這樣一句話。
“謝謝,出於人道主義精神,我很希望顧先生能給我們的治療最大的支持與配合。”林丹說了感謝後,便即掛了電話——似乎她所有的話,都只是做爲一個醫生的例行公式,只負責傳達到位,而根本不管對方是否答應一樣。
放下電話,顧子夕沉沉吸了口氣,走到落地玻璃窗前的軟椅上坐下來,輕輕的閉起眼睛,心裡牽扯着各種的紛雜與猶豫——這一生,他還沒遇到過這麼難以決斷的事情。
“許諾,在幹什麼呢?”顧子夕拿起電話給許諾打了過去。
“在修稿。”許諾的聲音淡然而沉靜,似乎正埋首於工作中,情緒淡淡的,沒有往日的明朗與輕快。
顧子夕微微沉默,輕聲問道:“吃午餐了嗎?起來活動了一下沒有?”
“恩。”許諾輕應了一聲,輕聲說道:“有事?”
顧子夕聲音微頓,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是如此敏感,即便在這樣的甜蜜與幸福之中,她仍未失了基本的判斷能力。
許諾,我該怎麼辦?
而顧子夕不說話,許諾便也不說話——張庭既然找了她,那麼或許也會找他。
她能和張庭冷着臉說不關她的事,卻不能和顧子夕說讓他不管,但她也不會主動開口讓他去管——既然是他的過去,讓他自己去處理吧。
既然嫁給了一個有歷史、有故事的男人,就該知道他們的生活不會如想象的簡單——她信任他,所以,她想她可以多給他些包容。
“許諾,她的病不太好,一週連續出現兩次心臟驟停。”顧子夕只覺得自己的開口,無比的艱難——是誰才說過的,要用一年的時間,讓對艾蜜兒的習慣全改成對許諾的習慣。
如果艾蜜兒每出一次事,他都必須去處理的話——這句承諾,等於是個笑話。
“恩。”許諾只是輕應了一聲,沒有任何的意見。
“我一會兒會過去一趟,看看她。”顧子夕低聲說道。
“恩。”許諾仍然只是輕輕的應了一聲,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對。
“有沒有話對我說?”顧子夕低聲問道。
“沒有。”許諾的話,終於多了一個字,淡然而帶着壓抑的情緒,聽起來讓人難受。
顧子夕沉默着,輕嘆了口氣便掛了電話——是他食言、是他做不到對艾蜜兒不聞不問,他還能說什麼讓她信他?
起身拿起車鑰匙走出辦公室的門,外面原本是淡淡的陰天,現在已經下起了雨,讓他的情緒越發的糟糕起來。
…………
“她現在怎麼樣?”顧子夕站在張庭的辦公室裡,看着他淡淡的問道。
“你隨我來。”張庭看了他一眼,起身徑直往外走去。
張庭走去的方向是重症監護室,曾經的過去,他無數次往返於這條路上;而現在,她孤單一人躺在那裡,曾經爲她心疼、爲她奔波的他,現在也只是個認識的陌生人而已。
…………
病牀上,艾蜜兒的身上插着各種的管子,連接着各種各樣的儀器,她身體的任何細微變化,都能通過這些管子傳到張庭和林丹的電腦中去,讓他們既不必24小時守着她,又能及時瞭解她身體的變化。
走近一些,原本清麗出塵的她,臉上早已浮腫變形——見過各種虛弱模樣的她,卻沒見過腫成這樣的她。
顧子夕定定的站在那裡,腳步卻無法再往前多移動一步。
“因爲心臟動力不足,身體內循環達不到需求,所以會慢慢的腫起來。其實今天已經已經退了許多,前兩天腫得歷害。”張庭走到牀邊,看了看各項儀器的指標,對着記錄本的數據比較了一下,才又將記錄本放下,看着顧子夕說道:“作爲朋友,我不想與你討論你的婚姻問;更不想與你討論作爲你的和蜜兒十多年的同學老友、七八年的家庭醫生,我對你們兩個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有多痛心。”
“我只希望你,本着一個男人的責任、一個普通人的道義,對挽救她的生命做出一些有意義的行動。”
說完後,張庭只是靜靜的看着他——不得不說,這個十幾年的老友,在新婚後,精神狀態確實與之前大不同:只是,以背叛家庭換來的幸福,他真的心安嗎?
顧子夕將目光從艾蜜兒的臉上移看,轉眸看向張庭,沉聲說道:“請你以後僅僅把我當做一個能幫她的陌生人,而不是曾經的愛人和丈夫。在不影響我家庭、不影響我和妻子關係的前提下,我配合你們的救治方案。”
張庭沉沉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想了想又說道:“在需要的時候,林醫生會通知你。”
顧子夕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艾蜜兒後,轉身與張庭一起慢慢往外走去。
…………
“張庭,我知道你一時不能接受我和蜜兒離婚再娶的事情,做爲蜜兒的朋友,我理解你的情緒;做爲我的朋友,我希望你理解我現在的生活。”站在走廊裡,顧子夕看着張庭真誠的說道:“婚姻裡承載着很多東西,有愛情、有信任、有責任、有利益等等;這種平衡一旦被打破,婚姻便隨之解體。所以光用愛情和時間來認定一段婚姻是否該解體,是件不負責任的事情。”
“這麼多年的相處相交,你應該也瞭解我的爲人,不會輕易的卸下責任,但也不會勉強自己做沒有意義的事情。蜜兒於我,只是過去;我的現在和未來,只屬於我新的妻子。”
“以後,我們還是朋友,只是,你不適合做我的家庭醫生了。改天去我辦公室,我們把前面的帳結一下。”
顧子夕沉沉的看了張庭一眼,聲音低沉而緩慢,這個決定似乎考慮良久、又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做出這樣一個決定——他們都知道,他們的僱傭關係,一直建立在朋友之上。
所以,解除僱傭關係,說還是朋友,那只是客氣了。
張庭微斂雙眸,沉聲說道:“我們數十年的交往,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很遺憾。但是,世事變化,每個人都不再是當年。”
兩人對視一眼,緩緩轉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緩緩離開。
第三節:許諾,低落的情緒
顧子夕離開醫院後,直接回了家。
“顧太太,完工了嗎?”顧子夕拎着一束鮮花和一個大的洋娃娃走了進來。
“你準備每去一次,都買一束花和一個洋娃娃嗎?”許諾從電腦裡擡起頭來,看着他淡淡的說道:“你是準備讓我在家裡數着洋娃娃,算計你去的次數呢?”
顧子夕低頭看着自己手裡的花和洋娃娃,臉色不由得一陣尷尬:“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許諾輕瞥了他一眼,扭了扭脖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邊往廚房走邊說道:“我做晚飯。”
顧子夕輕輕嘆了口氣,將花和洋娃娃隨手扔在餐桌上,上前去伸手擁住了她,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許諾,我這麼小心翼翼的擔心你生氣呢?我是在討好你,你沒看出來嗎?”
許諾低着頭,雙手無意識的把玩着她摟在腹部的手,輕輕嘆了口氣,低低的說道:“我沒生氣,但你也不能讓我開開心心的迎接纔去過前妻那裡的你吧?——雖然她的病情,確實需要你的出現。”
“是。”顧子夕的溫脣在她的耳邊輕輕吻着,低低的說道:“你生氣也是應該的,只是我會心疼。”
“恩,你每去一次,就買些禮物回來哄我,再和我說些甜言蜜語,然後你接着再去。”許諾冷哼一聲。
“許諾!”顧子夕見她幾乎油鹽不進,不禁沒撤,只得用力的扳過她的身體,沉沉的看着她的眼睛說道:“許諾,對不起,我會盡快把這件事情處理好。”
許諾將目光輕轉開來,扭着頭看着窗外只是不語。
“或者,你不同意,我就不去了。”顧子夕輕輕鬆開摟着她的手,溫柔的眸光慢慢冷了下來——她一點也不能體諒他的爲難嗎?
“許諾,我愛你,但我不能爲了愛你連起碼的人性也沒有。”顧了夕的聲音變得冷淡起來,轉身走到冰箱邊,拉開冰箱門將晚餐的食材拿出來開始做晚餐。
許諾愣愣的站在那裡,聽着他乒乒乓乓的洗菜切菜,心裡不微微一酸,慢慢的移動步子往花房走去。
…………
一小時後,顧子夕將煎好的牛排端到她面前,粗聲粗氣的說道:“吃。”
許諾只是在電腦中忙碌着,根本就不理會他。
“許諾!”顧子夕低吼一聲,伸手將她的電腦給抽了出來,重重的放在旁邊,只是在看到她發紅的眼圈時,心不由得又軟了下來,伸手將她圈在懷裡,柔軟的說道:“生氣就生氣吧,先把飯吃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不講道理?覺得我沒人性?”許諾輕聲說道。
“沒有!不是!剛纔我只是急了,我太怕你生氣了你知道嗎?”顧子夕摟着她柔聲說道。
“我餓了,吃東西吧。”許諾輕輕吸了吸鼻子,用力掙開了他的手,將牛排挪到自己的面前,努力的切着。
“我來。”顧子夕從她手裡接過刀叉,將牛排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然後叉在叉子上餵給她。
許諾只是看着他,既不吃,也不說話。
顧子夕沉沉的嘆了口氣,放下刀插,捧着她的臉沉沉的吻了下去,發泄似的,那力道大得讓她無處可逃,一會兒功夫,便被他強制的壓在了沙發裡……
“你……”許諾慌亂的抓住他的衣襬。
“我們回房間。”顧子夕輕喘着,起身將她打橫抱起,快步往臥室走去。
“顧子夕,你幹什麼……”許諾對着他怒目而視。
“愛你……”顧子夕沉聲說着,用腳踢開門,大步走進去後,與她一起,沉沉的倒在了牀上,片刻間,便將兩人身上的障礙全部扯掉,瘋狂的吻着她,溫柔的脣,在她身上吮吸遊走,讓原本理智和生氣的她,只覺一片無法言喻的慌亂與悸動——就這樣,慢慢淪陷在他溫柔又霸道的吻裡,直到與他的節奏一致、與他一起起伏沉淪……
…………
“顧子夕,你不要總是這樣。”喘息稍定,顧子夕沉重的身體卻沒有稍事移列,硬是壓得她動彈不得。
“總是怎麼樣?”顧子夕在她嫣紅的脣上輕輕啃咬着,沉沉的聲音裡,帶着幾許溫柔、帶着幾許耍賴。
“總是用這招來讓我忘了生氣。”許諾用力的瞪着他。
“那你現在忘了生氣嗎?”顧子夕的大手,在她裸露的手臂上輕輕撫動着,輕撫裡一片曖昧——似乎只要她說沒有消,他便要繼續再來一場!
許諾的臉微微一紅,被他緊壓的身體略略掙扎了一下,看着他皺眉說道:“我原本就沒有生氣。”
“真的沒生氣?那是誰說話冷冷淡淡的?是誰眼圈都紅了?是誰對人愛理不理的?”顧子夕原本輕吮的脣,張嘴用力的咬了她一下,沉聲說道:“許諾,怎麼樣都可以,就是不許不吃飯、不許一個人偷偷的哭,好不好?”
“沒有。”許諾轉開頭去,眼圈微紅的說道:“我只是害怕,怕我們一年的相處,終究抵不住你和她十年的感情;害怕你終究抵不住她的柔弱和眼淚;害怕、愛情終究抵不過現實……”
許諾一片低沉的聲音裡,還帶着幾分蕭瑟的意味:“顧子夕,那麼多人反對:你的母親、你的姐姐、你最好的朋友、我們的兒子,都反對我們在一起;你的前妻、曾經的愛人,離開你連命都保不住;你說,這樣的我們,能堅持多久?”
“許諾!”看見她臉上的蕭瑟與一連串的疑問,顧子夕不禁一陣惱火,沉聲低吼着她:“他們反對關我們什麼事?你是要和我在一起還是要和他們在一起?你在擔心什麼?還是你在懷疑什麼?”
“你說的這些都是藉口,你是不相信我對她已經沒有愛、不相信我只是出於道義去看她、不相信我愛你大於一切……”
“許諾,要對我多一點信心好不好……”顧子夕一口狠狠的咬在她的脖子上,在她吃痛的輕呼出聲時,他早已帶着滿心的怒氣,狠狠的穿透了她……
“顧、顧子夕,你、你停下來……”
“許諾,無論誰、無論什麼原因,都不許再提分開的事情……”
“我……”
“恩?”
“不提……”
“想也不許想……”
“顧子夕,我覺得我要死了……”
“死不了!”
“不想……”
“這就對了……”
他沉聲低吼着,卻沒有如她所願的停下來……
而她,在這樣的狂風暴雨中,不由得輕泣出聲——爲他發脾氣的委屈、也爲這無法承受的狂烈……
她發誓,以後在被他壓着的時候,絕對不說忤逆他的話!
…………
“你這個騙子!”在他停下後,許諾輕哼着數落着他,眼角還帶着隱隱的淚痕。
“我哪裡騙你了?”顧子夕摟着她翻過身,讓她稍事喘息。
“你……”許諾不由得語結。
“許諾,我喜歡這樣的愛你……”顧子夕看着她溫柔的說道。
“嗯哼,早晚被你做死……”話一出口,許諾不由得滿臉通紅,惹得顧子夕一陣得意的低笑:“許諾,你說,你是不是口是心非?”
“纔不是。”許諾皺着鼻子瞪着他。
“好了,現在真該餓了,你躺會兒去衝個澡,我再做一份晚餐去。”顧子夕在她紅潤的脣上輕吻了一下,抓着睡袍套上後,便下了牀。
…………
衝完澡去到廚房的顧子夕,在拿出食材後,輕輕的嘆了口氣,點燃一支菸,邊抽邊做着第二份晚餐——總算把她哄好了,可是,以後呢?
蜜兒的病,其實是心病,若她以這點來纏住自己,自己又何時才能完全脫身呢?
他相信許諾不是小氣的人、也相信有了許言的事情,許諾對心臟病人天然會有一種同理心的憐惜——所以,她擔心的是在蜜兒的糾纏下、加上週圍人的反對,他們的這段感情會堅持不到最後。
許諾,對不起,嫁給一個二婚男人,還讓你承受這麼多。
只是,不管前路如何,和我一起堅持下去,好嗎!
…………
“顧先生這是生氣了,不想讓顧太太吃飯的節奏嗎?”許諾穿着睡衣走過來,從背後抱住了抽菸的顧子夕:“顧子夕,我是不是又讓你煩惱了?”
“是的。”顧子夕扔掉沒抽完的煙,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溫柔說道:“去沙發上看看碟子,這次煮麪,很快就好。”
“顧子夕,許言總是說我太強悍了,不逗人喜歡。”許諾將臉靠在他的背上,無奈的說道。
“嗯哼,你這是想讓我再辦你一次呢?”顧子夕輕惱着說道。
“好吧,我去看電視了,等你的面啊,加點兒牛肉進去,我想我需要補一下。”許諾忙鬆開樓着他的手,跳開一步,看着他笑着說道。
“是該好好兒補補,還沒怎麼着呢,就求饒。”顧子夕心裡的煩燥,在她輕俏而放鬆的笑容裡,慢慢散去——只要她有信心,他們一定能一直一起走下去。
…………
晚餐是簡單的牛肉麪,兩人邊吃邊看着電視,其實電視裡面放了些什麼,誰也沒看進去,只是——那個敏感的話題誰也不想再提。
晚餐後,許諾依然回到花房繼續工作;顧子夕也回到書房,將下午耽擱的事情,抓緊時間處理了。
直到深夜12點,連他都已經處理完手上的事情,還不見許諾進來。
顧子夕站在書房門口,看着站在花房玻璃窗前看着窗外黑暗夜色的許諾,心裡一陣輕扯的疼痛——有些事情,不是不提就可以不存在;有些事情,不是不怪,就可以忽略過去。
嫁給他,就註定了這樣的難過吧。
“天晚了,休息吧。”顧子夕走過去,靜靜的站在她的身邊。
“恩,休息吧。”許諾將目光從黑暗中收回來,擡頭給了顧子夕一個溫柔的笑臉:“別擔心我,女人的小情緒,過去就好了。”
“我也不想擔心,只是不由自主。”顧子夕輕輕笑了笑,伸手攬着她的腰慢慢往房間走去。
“或者,讓人擔心也是一種優勢?”許諾若有所思的說道。
“所以讓人擔心,不在乎你是否柔弱,只在乎心在不在你身上。”顧子夕低低說道。
“好。”許諾輕扯嘴角,希望嘴角的笑容,能讓她將一切釋然。
…………
鄭儀羣家裡。
鄭儀羣拿着手中的照片,一張一張的仔細看過後,從包裡取出一個信封交給那人:“這是這批照片的錢。你們繼續守在那裡,只要他出現,就拍下來。”
那男人接過信封,打開來點了點後,又裝了回去,這才擡頭對鄭儀羣說點頭說道:“好的。”
“角度需要再巧妙些。”鄭儀羣若有所指的說道。
“我明白,請放心。”夾克男自信的說道。
“好,辛苦了。”鄭儀羣冷冷的應着,示意夾克男離開。
在夾克男迅速的離開後,鄭儀羣將照片看了一遍,想了想後,又將照片重新裝進了信封裡——既然出手,便要讓她毫無退路。
放下信封,鄭儀羣的嘴角噙着冷笑,拿起電話打給了顧子夕——
“子夕,我是媽媽。”
“恩,股份轉讓的事情,我只是說說的,我當然不會轉給他。”
“既然你們已經結婚了,我再反對也顯得多餘,以後兩個人好好兒過日子,別再鬧出什麼事來,你的身份,經不起這樣折騰。”
“告訴她,我不喜歡她,若是她連梓諾和你都照顧不好,我對她可沒有好臉色。”
“你對她愛得死去活來,我這做媽的管不了,但無論如何,不許把股份轉給她。”
“好了,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了,就這樣,先掛了。”
…………
掛了鄭儀羣的電話,顧子夕不禁覺得詫異——她這通電話,到底是要解釋股份的問題?還是想告訴他她依然不喜歡許諾,卻不會再爲難她?
她是想用這種妥協的態度,以換自己對許諾資產贈予的態度嗎?
還是想用這讓步的姿態來緩和與自己的關係?
顧子夕低頭看着已經睡着的許諾,伸手輕撫着她柔潤的臉,心情一片豁然——管她什麼用意,他們夫妻的事情,用不着任何的來指手劃腳。
顧子夕將身體滑進被子裡,對着她嘟起的脣瓣輕吻了一下,伸手摟着她慢慢睡着。
第四節:夫妻,法國之行
第二天早上。
“許諾,快起來,航班要遲了。”顧子夕將行李收拾好後,許諾還沒醒來;他只得拿了衣服邊幫她穿着,邊喊着她。
“什麼航班?”許諾配合着他穿着衣服。
“小糊塗蛋,今天去法國。”顧子夕看着她迷糊的樣子,心裡直搖頭。
“哦,就週末了。”許諾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從顧子夕手上接過衣服快速的穿了起來:“行李收拾了嗎?”
“收拾了,你就把自己收拾好就成。”顧子夕笑着說道。
“恩,我很快的。”許諾點了點頭,衝進洗漱間,以軍事化的速度,在十五分鐘之內完成了刷牙洗臉加護膚的程序。
“可以走了!”許諾衝出來,邊對顧子夕說着,邊跑到花房將電腦和資料收拾到隨身包裡。
“走吧。”顧子夕拖着一個超大的行李箱,一手牽着她,快步往外走去。
…………
“顧總好、夫人好。”樓下,是林曉宇開的顧子夕的車。
“恩,我過去兩天,可能會臨時延長,有事給我郵件,不用管時差。”顧子夕點了點頭,將行李放進後備箱後,便與許諾一起上了車——兩個人的早點,林曉宇買好了放在車上。
“曉宇想得真周到。”許諾看見車上還冒着熱氣的早點——還是‘和和堂’的水晶小包,不由得笑了。
“是顧總想得周道,昨天晚上已經給我下命令了!”林曉宇調皮的笑着,提醒顧子夕和許諾坐好後,便發動車子,快速往機場方向開去。
“昨天晚上?什麼時候安排的?我怎麼不知道?”許諾一臉笑意盈然的看着顧子夕。
“在你睡得最沉的時候。”顧子夕湊脣在她的耳邊小聲說道。
許諾的眸光微轉,餘光輕瞥了一下前面的林曉宇,嘴角的笑意不由得帶了幾分羞澀與甜意。
看着又恢復了情緒的許諾,顧子夕溫柔的笑了——無論遇到什麼事情,其實她在乎的也不過是自己的態度而已。
顧子夕拿了一盒小包開始吃,聽到手機信息的聲音,拿起來看了一眼——是張庭的:醒來的時間大約會在週日或週一。
顧子夕放下手中的盒子,不動聲色的將信息回了過去——我周未在法國,回來的時間是週二。
“好的,這兩天我們會注意穩定她的情緒。”張庭的信息很快回了過來——信息中,巧妙的將‘我’寫成了‘我們’。
在自己與他斷了朋友的關係後,他則也清晰着與蜜兒關係的邊界——他們就是這樣的朋友,相互都有着信任,只是大家對人生、結婚姻的理解不同。
終究,這段關係,沒有因爲蜜兒而改變,卻因爲許諾而改變。
終究,在老朋友中,也只有景陽是支持他的;他們都以外人的眼光排斥着許諾——所以,他必須給她更多的呵護與疼寵,纔不枉了她在這麼多反對的聲音裡,堅持站在自己的身邊。
顧子夕想着,擡眼溫柔的看着許諾,而她,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