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旗鎮上最大的酒樓叫迎賓酒樓。
迎賓酒樓最出名的不是酒,而是人,美人。
此刻不僅迎賓酒樓裡坐滿了人,就連酒樓的外圍都站滿了人,雖然他們的服侍不同,職業不同,來自不同的地方,但是此刻每個人的心情卻都是相同的,激動、期盼、妒忌、無奈等等。爲啥會有這麼多的情緒?因爲今日是迎賓酒樓老闆杜天德招婿之日。而杜天德的女兒正是這紫金大漠上的一顆明珠,大漠之花琴心。
三層高的迎賓酒樓熱鬧非凡,然而在酒樓後的一間屋子裡卻是愁雲慘淡。
“時辰快到了,”一個頭發稀疏的老者低聲道,他的頭頂露出光亮的一塊,四周還有些毛髮單調的垂下,他那突出的肚皮微微顫抖,悲傷無限,正是迎賓酒樓的老闆杜天德。
“我知道了爹爹,你讓女兒在坐一會吧。”桌邊的琴心默默的注視着桌上的那把胡琴。
禿頭老者杜天德嘆了口氣,道:“都怪爹爹太過愛慕虛榮,到處誇你美麗。若是我早一些把你送出大漠,也不會生出這些事端。”
琴心搖了搖頭,道:“這些都是命,爹爹不要太過自責。”
杜天德苦笑了一下,說道:“心兒,其實……其實馬副團長人還是不錯的,實力高強,又是爲琴中高手,雖然他的年紀是大了一點……”
琴心悽苦一笑,淚水卻是再也忍受不住,今天已是紫金響馬團規定的最後一日,若是自己再不出嫁,明日那馬副幫主便會帶人前來搶親。
在雙旗鎮,女兒出嫁有兩個方式,一是男方帶着紫金上門提親,二是女方拋繡球,決定自己的夫君。
紫金響馬團的馬副幫主早就看上了琴心,並一心要娶她爲妻,爲此,馬副幫主馬德草可是備了十足的紫金,三番五次上門求親,只是這馬德草已年過六十,比杜天德的年歲還要大,琴心豈肯答應?
可是在雙旗鎮,響馬團無疑具有絕對的權勢,他們放出話來,若是琴心在立夏之前嫁出去,那便罷了,若是還嫁不出去,馬德草馬副幫主可就要上門搶親了。
在響馬團的高壓之下,哪一個小夥子敢上門提親,只要登門,那就意味着和響馬團作對,而與響馬團作對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於是一朵嬌花就這般被藏匿在了閨閣之中,而今日,便是立夏之時。
其實琴心很久之前便已認命了,只是昨日與楊一凡的一番境遇,又勾起了她女兒家的無限哀思,哪個女人不希望有一段Lang漫的愛情?那個女兒家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年輕俊美?
“心兒,咱們出去吧,”說着,杜天德掏出一塊大紅的紅蓋頭,今天便是女兒的離去之日,大大方方的嫁給馬德草,總好過對方前來搶親吧。
琴心接過那紅蓋頭,忽然猛地扔到了地上,眼中露出希望的光芒,道:“爹爹,還剩下這最後一天的時間,咱們拋繡球吧。”
杜天德臉上露出一陣痛苦的神情,眉頭因爲痛苦而緊皺在一起。他慢慢道:“我的傻女兒,就算是拋繡球,也沒有人敢接的,今日不管是誰的手,只要碰到那繡球,便會當場血薦五步,我們……”
琴心說道:“爹爹,我不能就這麼走了,如果真的要嫁給那馬德草的話,女兒情願一死了之。”
說罷,琴心轉頭在自己的窗前拿出一個五彩繽紛的繡球,本來這個繡球是帶着無限憧憬繡好的,沒想到今日卻是要帶着無盡絕望拋出去。
杜天德痛苦的站在原地,隨即他緊緊握了握拳頭,低聲道:“狗孃養的馬德草,今**害死我女兒,我杜天德定要拼個魚死網破。”
一股悲壯的情感在父女二人之間交融,隨即二人一起走出房門,向着迎賓酒樓最高處行去。
迎賓酒樓的外圍,所有的人都仰着頭看着緩緩而行的琴心婦女,對他們來說,琴心不僅是一個美麗的女子,同樣也是雙旗鎮的寶貝,只是所有的人都明白,今日這雙旗鎮的寶貝只怕要背牛糞糟蹋了。
這時五十匹角馬緩緩走了過來,領頭之人正是穿着一身新郎服裝的馬德草,他的身後,五十名小弟穿的整整齊齊,手中拿着嗩吶鑼鼓,正是爲迎親而備。
馬德草仰頭看了看迎賓酒樓上的琴心父女,輕輕冷笑了一聲,然後朝着樓上拱了拱手,道:“沒想到琴心和岳丈大人還準備瞭如此重大的過門儀式,真是讓小婿我感動不已。”
杜天德的大肚腩一陣顫抖,咬牙道:“馬德草,你不要欺人太甚,雙旗鎮可不僅有馬幫,還有團結在沙鷹之下的數萬居民、礦工、傭兵。”
馬德草聳了聳肩,道:“岳丈大人,我可是一直都是按照咱們雙旗鎮的規矩來的,彩禮我也送了吧,不過你沒要。今天既然琴心小姐決定拋綵球選夫的話,那我也願意遵守規定,如果綵球被其他人撿去的話,我馬德草二話不說,絕對轉頭離去。”
只是這馬德草話說的好聽,他的手下可就沒那麼溫柔了,五十多個人,清一色的大斗師,刷的一下下馬,然後瞬間擠到人羣裡,四處威脅着:“若是有人敢碰繡球,哪怕是不小心碰到,只有死路一條。”
杜天德猛的一拍欄杆,轉頭對琴心說道:“好女兒,是爹爹害了你,咱們……咱們跟他們拼了。”
琴心往人羣中看了一看,並沒有昨日那魂牽夢繞的人影,她心中萬念俱灰,口中茫然道:“罷了,罷了,爹爹你好好保重,咱們來生再見。”
說罷,琴心把手中的繡球猛的向外一扔,那繡球所落之處,地上的人拼命的往外擠,生怕被繡球砸到。琴心臉如死灰,雙手躍到了木欄之上,然後猛的從樓上跳了下去。
衆人先是被繡球嚇的一陣大叫,此看忽然看到連琴心一起拋了下來,更是啊啊直叫。
馬德草本來是飛向繡球處,打算接到繡球的,可是不曾想繡球還沒到手,人卻是跳了下來。馬德草內心一陣大怒,難道我就這麼令你厭惡嗎?想當年我也是紫金大漠上的一名美男,手裡一把胡琴,那也是屢獲了萬千少女的芳心啊。
可是生氣歸生氣,馬德草可不願自己看上的女子就這本香消玉殞,就算是死,也要成爲他馬家的媳婦以後才能死。
於是馬德草身形一轉,又向那琴心掠去。
只是馬德草還沒飛奔到地方,空中卻是忽然出現了人影,只見那人雙手一合,抱着空中的琴心輕飄飄的落在了遠處。馬德草向那人落腳之處看去,只見三十多個人正疲憊的站在那裡,茫然的看着這一切,顯然是剛剛長途跋涉而來。而其中一人,正抱着琴心低頭微笑。
這人當然是楊一凡,他們和大漠金剛傭兵團的衆人剛剛饒過流沙趕到這裡,沒想到就碰上了剛剛這一幕,楊一凡見琴心跳樓,自然身形一展,施展出風翔術,救下了琴心。
站在楊一凡身旁的羅綵衣看着衆人,道:“我靠,好熱鬧,咱們來的真是太巧了。咦,那是什麼,這麼漂亮啊?”
說着,羅綵衣長鞭一揮,鞭稍“刷”的卷向了那個快要落地的繡球,下一刻,繡球已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你們看,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繡球?”羅綵衣抱着那彩色的繡球問向金剛。
金剛點了點頭,道:“這正是我們雙旗鎮的規矩,女兒拋繡球招夫。我操,你個敗家玩意,誰讓你搶這繡球的,不知道哪家的閨女這麼倒黴,要嫁給你這個死娘娘腔了。”
羅綵衣一聽,也是慌了神,道:“這不算不算,我可不願意娶老婆。”說着,就把那繡球往楊一凡脖子一套,道:“一凡,辛苦你了。”
這時衆人一起看向楊一凡,金剛一下子跳了起來,尖聲叫道:“我操,琴心,是琴心,大漠之花!天啊,楊一凡,你趕緊把琴心放開。”
但是此刻放不開手的卻並非是楊一凡,而是那個嬌柔的女子琴心。當她雙眼睜開時,忽然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個男子的懷裡,而這個男子正是讓自己昨夜魂牽夢繞的人兒。這一刻,琴心醉了,她以爲自己是在做夢,於是夢中的琴心大膽的、堅決的抱緊了身旁的人兒,臉頰深深的、緊緊的貼在楊一凡的頸側,小嘴輕輕低吻着耳下的肌膚。
這一幕,全場的人都驚呆了,從蓮心拋下繡球,到她跳樓,然後人被救走,接着繡球也被搶走,這些事情都只發生在一瞬間,迎賓酒樓內外所有的人,包括馬德草,全部都傻眼了,石化了,一起張着嘴呆呆的看着楊一凡等人,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朵朵環視了一下衆人,然後對金剛道:“你們雙旗鎮上的人好奇怪哦,幹嘛一個個都跟雕塑似地。”
金剛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就算是琴心再漂亮,也不能有這麼大的魔力吧。他的視線向遠處瞟了一瞟,隨即如同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般叫了起來:“馬德草,馬副幫主!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金剛這一聲大呼,衆人紛紛回過神來,馬德草冷言一怒,看向楊一凡,道:“小子,今天都怪你命不好,以後投胎出行,可要選個良辰吉日。”
金剛有些傻眼,慌忙道:“馬副幫主,有話好好說,我們今天早上才趕到,實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馬德草倒也認識金剛,畢竟在紫金大漠,鬥王的數量還是挺少的,大家相互之間就算沒有見過,也多有耳聞。見金剛出頭,馬德草也不客氣,道:“琴心是我看中的女子,現在卻躺在那個小子的懷裡,金剛,看在你無能的份上,我也不爲難也,讓你的隊員都讓開吧,今天,我要血洗這雙旗鎮!”
金剛一聽,嚇了一跳,支吾道:“這個,我的這朋友也是不明白,現在我馬上勸他,勸他,你放心,馬副幫主,我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說着,金剛就回頭想要勸說楊一凡,這一轉頭,卻是嚇了他一跳,只見楊一凡和琴心正四目相對,含情脈脈,鼻尖對着鼻尖,就差嘴脣對嘴脣了。這情形,任誰都看得出來,二人那就是一對生死相戀的情侶啊。
“沒想到我死後還能躺在你的懷裡,還能見到你,真好。”琴心閉着眼睛,感受着楊一凡的呼吸,慢慢說道。
楊一凡笑了笑,道:“你怎麼能死,我還想再聽你一曲大漠風沙呢,若是你死了,這世上豈不是少了美妙的聲音,這大漠豈不是要更加枯燥,而我的人生,只怕再也難以尋到那美妙的悸動了。”
火舞在一旁輕聲哼道:“無恥也要有個底線,現在可是在大街之上!”
朵朵立馬接口道:“就是就是,楊一凡你也太噁心了,你認識這女子嗎?第一次見面你就這般摟着人家,說這些不害臊的話語,我以前可真是看錯你了。”
琴心聽到還有其他人的言語,慌忙睜開眼來,刺眼的陽光讓她的心神一下子恢復了正常,她轉頭看了看,忽然發現近千雙眼睛都在看着自己,而此刻,自己的雙手竟然主動摟着一個男子的脖子。
琴心的臉突然紅得向昨日的夕陽一般,她放開楊一凡的脖子,但是身體卻不願離開半分,死死的貼着楊一凡,生怕這只是夢一場,生怕身旁的人兒消失不見。
人羣中的馬德草臉色黑一陣白一陣,最後變成了純綠色,他大吼一聲,道:“姦夫**,你們找死!”
說着,馬德草猛的高高躍起,雙手一招,磅礴的土之鬥氣憑空而生,跟隨着他的身軀,一起向着楊一凡襲去。自己看上的女人,此刻卻在別的男人的懷抱裡撒嬌私語,這讓馬德草如何受的住,所以他這一招那是含羞帶怒,氣勢十足,要一拳將楊一凡和琴心斃於拳下。
馬德草身爲響馬幫副幫主,實力已是鬥王九階,再加上他是土屬性鬥氣,他的力氣在整個馬幫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楊一凡知道自己的力氣不如馬德草,身形稍稍往後退了一退。
馬德草雙眼一寒,一個隱藏了真實等級的鬥王而已,竟然敢在雙旗鎮和自己作對,他大喝一聲,眼看就要撞上楊一凡。
突然,一個小山般的身影出現在了馬德草的身前,那**喝一聲,雙拳齊出,赫然也是土屬性鬥氣,正是八階鬥王鐵牛。
馬德草避讓不及,只能硬抗,於是四隻砂鍋般的全都“哄”的一下撞在了一起,一時間地動山搖,塵土飛揚。迎賓樓旁的旗幟“刷”的一下被生生震成了三截,而迎賓酒樓外的衆人,實力低微者直接倒在了地上,眩暈嘔吐不止。
衆人強忍住眩暈,呆呆的看着眼前這一幕。
煙塵過後,只見鐵牛竟然一步沒退,穩穩的站在原地,而馬德草則退出了四五步,一臉驚駭的看着鐵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