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這意味着物價飛漲,通貨膨脹。
好吧,其實這是一個相當典型的、關於官府壟斷和管制下的國際貿易所必然產生出的金融問題,也是一個老生常談的現象,是常識。
顯然這些商行和作坊業主們並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在霍洛城的普通市民們看來,在隨後的一段日子裡,人們突然面臨了一場莫名其妙的市場危機。
不久之後,霍洛城和周邊的鄉村部落很快就出現了嚴重的通貨膨脹,隨後,就在澳洲人離開霍洛港後的兩個月裡,霍洛城的糧食、肉、蔬菜、鐵器、礦砂、木材、藤製品、纖維、布匹、藥品等等,凡是澳洲人曾經採購過的物品無不價格猛漲......
面對物價上漲的市面,還有手裡一大堆貶值了的劣質銅錢,這些商行和作坊業主們真是欲哭無淚,這就叫:
“幾番辛苦爲誰忙?到頭來落得爲他人做嫁衣裳......”
然而這些普通商戶們和作坊主們也只能無可奈何地守着一堆劣質銅錢過日子,除了忍耐還能怎麼樣呢?
好吧,他們能在澳洲人的魔鬼船遠離到看不到蹤影后,咬牙切齒地大聲咒罵着澳洲人和他們的魔鬼船,然而剩下的,好像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怪自己流年不利了......
那一天,與澳洲人的船隊一起離開的,還有薛來相的船隊。
三艘整修一新的千料廣式硬帆茶船迎着東昇的朝陽航行在妮可號的前方。
作爲引航的先導船,在離開霍洛港後向東航行了百里後,薛來相船隊才與妮可號和驕傲號依依惜別。
薛來相船隊的目的地是北上廣東的雷州,那是他上一次的出發地,也是妻妾家小的所在。
現在,薛來相他們終於踏上了還鄉的旅途,薛來相站在恆安號的甲板上,拿着顧船長送給他的禮物——雙筒高倍望遠鏡,瞭望着漸漸遠去的妮可號,回想起這次航行前後的風風雨雨,彷彿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如今的他可以說是鹹魚翻身了,不僅獲得了鉅額的白銀賠償,還獲得了一份讓他興奮到夜不能寐的海圖,作爲跑海多年的人,他知道,這份精確到讓人懷疑是否出自人間的海圖是多麼的寶貴。
他還從魏@宏和任柯那裡專門學習瞭如何去識別、看懂這份與往常所見的地圖完全不一樣的地圖,生平第一次學會了用等高線去描述地形,用經緯度去標註位置......
當船隊分別時,遠方的驕傲號和妮可號在向他鳴笛告別,而薛來相黃之彥則跪在甲板上向着妮可號方向遙拜,兩人在甲板上向着妮可號長跪不起,直到那巨大的船身在海面上只剩下一縷青煙。
其實船上的夥計們都很激動,也很感慨自己的命運,他們也知道,如果不是遇到澳洲人,等待他們的,將是死於非命和殘酷的奴役。
如今,他們更知道自己未來的使命——薛黃二人和他的同伴們,從此將與澳洲人緊密地捆綁到了一起,他們將作爲澳洲人在南洋的代理人開展各項貿易活動,他們將與澳洲人一起在南洋做生意,拓展事業,這即是報答恩情,也是一份前途似錦的事業......
七月十六日上午九點整,紅樓一層樓餐廳。
自從船隊離開紅碼頭後到現在,留守紅樓的人們簡直忙得四腳朝天,尤其是孫老他們幾位最高執行委員會的“老傢伙”們。
這不,肖飛又從五樓樓頂的電報室裡顛顛的跑到“老傢伙”們的臨時辦公地點——餐廳,給他們遞上一份來自妮可號的電報:
“......妮可號和驕傲號已於本日臨晨八點三十分啓航,目前海況良好,船隊將以平均八節的航速回航紅碼頭,考慮到可能會出現躲避風浪等特殊情況,預計十到十五天左右能抵達紅碼頭。
發報時間:一六五七年七月十六日晨八點三十分。顧晉。”
孫老拿着電報紙,把上面的內容念給了身邊的老巴、老朱和老王。
“四百多人,二百多戶的住宅,哪怕是簡易的也是個不小的工程呢,再加上四十五人的女生宿舍,這個工程量......幾乎無法完成......”
老巴接過來電報紙看了一眼後,隨手把電報遞給旁邊的老朱說道。
“如今大家都在磚瓦廠水泥廠加班加點的幹活生產水泥磚瓦呢,這些房子連地基都還沒有開挖,眼看這就要回航了,沒辦法,只能讓這些移民先住在船上了......”
瞟了一眼電報紙的老王喝了一口水迴應道。
“夏小鷗她們的報告裡要求優先修學校。”
老朱這時在旁邊補充了一句。
“好吧,好像也只能這樣了,女士們有她們的特殊考慮,她們關注的焦點是那些買回來的女奴們,還有那個什麼婚前教育和歸化培訓的事情,這裡還涉及到那十幾個未成年的漢人孩子和土著幼兒的教育問題,所以我認爲最好都統一集中到學校裡去做,幼童們總佔着紅樓的宿舍也不是長久之計......”
老王說着擡眼望着窗外,遠處的菜園子如今已經鬱鬱蔥蔥地長滿了各種蔬菜,特別是西紅柿,紅綠色的果實一簇簇地掛在藤蔓上煞是好看。
“......而且菜園也需要勞動力,讓這些學校裡的女奴和孩子們在課餘時間到菜園幫忙,算是勞動實踐課,這不算過分吧?”
“嗯,肯定不算過分,因此學校這種場所的確是必要的,算是當務之急。”
孫老沉吟片刻說道。
“哦,對了,咱們還是別再叫人家女奴了,不然女士們又會不高興,人家有個新稱呼,叫貿易勞動力或者叫預備澳洲公民......”
此時老王微微一笑,及時提醒了大家。
“好吧,貿易勞動力......既然是勞動力,那就要幹活對吧?各位,女......貿易勞動力可以一邊在校學習一邊去田間地頭和牧場給你們幫忙。
但顯然不是全職的,不然她們的老公們可能會不答應,所以全職的肯定是那四百個男女勞動力……嗯,各位,到底該怎麼分配這些勞動力啊?總要拿出一個具體的分配方案是不是?”
孫老晃了晃手裡的工作筆記本對幾個老哥說道。
“唉,別提了,前幾天大夥爭勞動力吵得那個激烈,您老也又不是沒看見,看來還要繼續吵下去呢!”
趙老師揉了揉有些發酸的雙眼說道,他最近也沒有睡好,各種事情太多隻是一個方面。
作爲最高執行委員會的成員,他最近有些焦頭爛額,原因就是這些勞動力的分配,孫老他們畢竟不是理工科的,關於勞動力在各個工業項目之間的分配的問題,顯然王雪工程師和趙老師是最有發言權的,而且委員會的其他成員也是相當尊重兩位的意見。
然而王工最近的關注點好像在女奴身上,對於勞動力分配這種事不怎麼發言,其實她就是把這檔子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交給了趙西河,顯然一羣理工男都指望他能給自己的專業分配更多的勞動力,趙老師如今成爲一個衆人關注的焦點人物,這讓他感到很有壓力。
“那也沒辦法,吵也罷不吵也罷,反正得出個結果,給個分配意見吧?還是你趙老師和王工協調一下工業項目唄,把駱老闆也拉上,他在你們理工男羣體裡也算是一個大佬級的人物,讓這幾位跟大家協調商量一下嘛,總之不管好歹請先拿出來一個具體方案供大夥討論。”
孫老說着說着又開始雙手扶額,大拇指按在太陽穴上輕輕地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