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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浩洋不是“大海軍主義者”,可是在他身邊不缺這種人,比如周渝生,以及即將升任海軍司令的騰耀輝。
在東海衝突中大出風頭的不是黃峙博,而是騰耀輝。
雖然在十多天的衝突中,騰耀輝坐鎮指揮的東海艦隊沒有使用一枚反艦導彈,但是輝煌的戰果,讓他獲得了僅次於黃峙博的威望。按照外界推測,只要黃峙博推行軍事改革,十年之後,騰耀輝將成爲中**隊裡第一位來自海軍的總參謀長,從此打破陸軍在中**隊裡的壟斷地位。
不管十年之後如何,至少在目前,騰耀輝風頭正勁。
在總參謀部裡,牧浩洋也聽到了一些消息。
黃峙博與騰耀輝的矛盾已經浮上水面,即便只是對事不對人,也預示着兩人的鬥爭非常激烈。
比如,在制訂二零二零年的國防預算時,騰耀輝堅持要求獲得百分之四十的份額。
雖然以海軍的裝備發展規劃來看,這個要求很合理。比如海軍裝備建設的前期投入遠遠超過陸軍與空軍,建造週期最爲漫長。如果前期投入不到位,將會影響到今後數年、甚至十多年的持續發展。騰耀輝也做出了讓步,即從二零二二年開始,海軍軍費將逐步降低到合理水平。但是在二零一九年,海軍的軍費預算僅佔國防預算的百分之二十二,二零一八年還不到百分之二十。一下提高這麼多,別說黃峙博無法接受,空軍與二炮也無法接受。因爲這意味着,其他三個軍兵種只能獲得百分之六十的國防預算,在扣除官兵津貼之後,剩下的僅能維持現有裝備。
爲了這件事,兩人鬧得非常不愉快。
當然,軍費預算的最終決策權在政府手裡,副總參謀長與代海軍司令做不了主。
此外,兩人還在人事上有嚴重矛盾。
東海衝突結束之後,騰耀輝提交了一份多達一千二百人的晉升名單。雖然最終得由國防部批准,但是在此之前,要經總參謀部審覈。
黃峙博不是不想提拔年輕有爲的軍人,只是一下來得太陡了。
第二次朝鮮戰爭打了一年,黃峙博也才提拔兩千名軍官。東海衝突打了十多天,騰耀輝就要提拔一千多人。
如果只是晉升軍銜,問題還不大。
問題是,得到提拔的軍官,都要獲得對應的崗位,意味着需要讓同等數量的高級軍官把位置讓出來。
顯然,東海艦隊容納不下這麼多軍官,必須動南海艦隊與北海艦隊的蛋糕。
騰耀輝還不是海軍司令,這些事得由黃峙博出面。
問題就在這裡,黃峙博得替騰耀輝解決所有麻煩。
更重要的是,四年前,黃峙博就這麼做過,惹了很大的麻煩,最後不得不讓陸風烈出面解決。
再次進行人事大調動,黃峙博肯定難以招架。
如果拖上一兩年,問題還比較容易解決,比如可以讓其他艦隊的軍官退役,把位置騰出來。只是騰耀輝不想等,要立即兌現承諾。
爲了這件事,兩人不止一次的發生過爭吵。
所幸的是,兩人都是直來直去的軍人,遇到問題也是對事不對人,不然總參謀部早就鬧翻天了。
“我給你說這些,只是希望你能穩得住。”
牧浩洋苦笑了起來,黃峙博顯然想借他制約騰耀輝。
“我從來不反對騰耀輝的主張,也知道,只要我們走出國門,海軍就是第一軍,陸軍必須把老大哥的位置讓出來。只是必須有個過程,不能一蹴而就,也別指望能夠一口吃成大胖子。”黃峙博嘆了口氣,說道,“騰耀輝是個典型的‘大海軍主義者’,而且以他的爲人,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當初設立裝備建設聯合辦公室,就是在我跟他之間建立一道緩衝區,避免矛盾公開化。”
“黃總……”
“現在知道,我爲什麼把你安排在這個位置上了吧?”
牧浩洋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雖然周渝生與楊禹方也參加過第二次朝鮮戰爭,但是兩人是典型海軍軍人,在思想上更加傾向於騰耀輝。更重要的是,在過去幾年裡,兩人一直在基層服役,與騰耀輝的關係非常密切。相對而言,牧浩洋就要單純得多,不但不是典型海軍軍人,與騰耀輝的關係也僅限於東海衝突。
在這個時候,牧浩洋扮演的就是黃峙博與騰耀輝的中間人。
“人事上的事情,我會處理,不需要你來操心。你要做的,就是把好裝備關,儘量用最少的錢、辦最大的事。”
“這可不容易。”
“是嗎?”
“海軍不是陸軍,只要有五年時間,就能打造一支強大的地面部隊,而要打造一支強大的艦隊,至少需要五十年。”
“我明白這個道理,但是我們不能忽略國情。”
牧浩洋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黃峙博的意思。
“我們的國力仍然非常有限,如果軍備建設全面鋪開,不但難以爲繼,還會對經濟造成影響。”黃峙博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更重要的是,我們不是日本,不存在戰敗造成的全面壓力。在高層領導那邊,我只能儘量爭取更加寬裕的國防預算,卻不能保證讓各軍兵種都吃飽。如果海軍的建設投入過於巨大,就不得不削減其他軍兵種的開支。雖然我們需要一支強大的艦隊,但是作爲陸上大國,我們更需要一支強大的地面部隊、以及一支強大的空中力量。”
“黃總……”
“不要以爲我是陸軍大將,就把陸軍看得比什麼都重要。”黃峙博看了牧浩洋一眼,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對軍兵種沒有偏見與成見,不然元首與陸老也不會放心大膽的讓我管理總參謀部。與你的認識一樣,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們都必須高度重視海軍,海軍也是我們走向世界的主要力量。可是我們必須量力而爲,不能急功近利,更不能定下實現不了的目標。”
牧浩洋暗自嘆了口氣,看樣子,黃峙博與騰耀輝的矛盾非常大。
“這麼說吧,我會給予力所能及的支持,但是必須合情合理。”黃峙博也知道夾在中間的牧浩洋非常難處。“只要是棘手的事情,我會出面解決。我只要你做出保證,在裝備審覈方面嚴把關口,不受騰耀輝影響,更不能像‘大海軍主義者’那樣,眼裡只有海軍,不顧其他軍兵種。”
“黃總,我只能盡力而爲。”
黃峙博笑了笑,說道:“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到了大連,別忘了盯緊點,更要頂住外界的誘惑。”
“誘惑?”
“軍隊裡都比較單純,外面的世界可不一樣。”黃峙博拍了拍牧浩洋的肩膀,“海軍的造艦計劃即將出臺,各大造船廠都盯着。大連造船廠是‘黃帝’號的改造方,肯定希望獲得最大的訂單。你是總參專門負責海軍裝備建造的高級參謀,造船廠肯定會盯上你,讓你嚐到甜頭。”
“黃總,這些事我有分寸。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明白就好,這只是開始,等造艦計劃出來,恐怕你得時刻躲着造船廠的攻關經理。”
牧浩洋笑了笑,說道:“大不了,吃喝拉灑都在總參謀部,他們再厲害,也不可能到總參謀部來找麻煩吧。”
“躲得了當然好,躲不了呢?”
“要不,給我安排兩個督察?”
黃峙博愣了一下,隨即笑着說道:“這到沒有必要,只是你得有主見,更要學會從複雜的假想中找出真相。”
“搞個裝備工作,有這麼複雜嗎?”
“在南京軍區當參謀長,我遇到過一樣的問題。”黃峙博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搞技術工作,必須有技術功底。我幫你聯繫了海軍學院,專門搞了個技術補習班。每週只有兩節課,你得抓緊時間。”
牧浩洋一愣,沒想到黃峙博這麼細心。
“不是針對你一個人的,總參那些負責海軍工作參謀都要去進修。此外,陸軍與空軍也搞了類似的補習班。我會在年底親自組織一次考覈,合格的才能上崗,不合格的都得收拾包袱回家。”
“這麼嚴重?”
“你以爲我在開玩笑?”黃峙博笑了笑,說道,“大規模換裝開始後,從我們這裡批出去的合同,少的幾千萬,多的幾十億、上百億,如果參謀的業務能力不夠強,這些錢都白花了。錢還是次要問題,拿海軍來說,裝備建設週期長達好幾年,如果造出來的戰艦無法達到海軍的戰術標準,還得重新建造。最多再過十年,我們就要面對新的戰爭考驗,沒有時間搞第二次換裝。”
“看來,我得申請加班補貼了。”
“行,你打報告,我親自簽字。”黃峙博呵呵一笑,說道,“年底,總參家屬院擴建完成後,我給你留一套。”
牧浩洋一愣,趕緊說道:“黃總,這不大好吧。”
總參家屬院,實際上只面向將領,即只爲在總參工作的將領提供住宿。雖然這些房產永遠屬於總參謀部,沒有商品化,但是能夠住進總參家屬院,絕對是一種身份象徵,而牧浩洋現在還是上校。
“最小的一套,大的沒有。如果一切順利,等你搬進去,已經是大校了。”
“黃總……”
“你也不小了,該考慮成家了,是不是?”黃峙博看了牧浩洋一眼,說道,“聽說陸雯跟你走得很近,你要不方便的話,我當你的月老。”
牧浩洋一驚,趕緊說道:“黃總,這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行,那我等着吃你的喜糖。放心,紅包早就準備好了。禮金不多,只是意思一下,沾點喜氣。”
牧浩洋不敢接話,再說下去,問題就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