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軍裝的老頭聞言笑了一聲,但眉頭旋即擰得更緊。
他伸手去拿自己純鋼水杯,擰開卻發現是空的。於是一手撐着椅子的扶手便要起身去倒水,順便張口問道:“說說具體的。我不要看紙上那些,我要聽你自己的感受!”
中年人看到這裡趕忙竄起,一把搶過老頭手裡的水杯走向靠牆的飲水機旁,一邊接水一邊說道:“其實我給您的報告上已經寫的很清楚了。從我接到您的命令開始,一直到他昏去,所有的東西都寫進去了。只不過您非要我說些什麼,那便是他好像有一些特殊的經歷和能力。這個我也寫了,但因爲我自己都說不清楚,所以寫的也很含糊。”
中年人將接滿涼水的水杯遞到老頭面前的桌子上,然後坐回去摸了摸自己的胡茬。
老頭拿起杯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個乾淨苦笑道:“這裡也就你知道我這習性,那些個毛頭警衛兵,天天給我泡茶,喝得我是苦不堪言。說他們把怕傷到他們積極性和上進心,不說卻又苦了我這張嘴巴......唉,你繼續說吧。”
“首先,這小子的槍械很精。從他拿起槍的那一瞬我就能看出來。第一次摸槍的人什麼動作什麼表情,第二次摸槍的又是怎樣等等,只要是摸了多年槍的人都知道那種直覺。而他給我的第一直覺就是那槍彷彿就是他的一部分,這點從後面他的射擊成績也能看得出來......您要知道,那槍我可是故意沒有調校準星的,其餘四人別說出成績,上靶都很難。而只有他,幾乎槍槍十環!”中年人說道這裡眉頭也緊皺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麼很難解釋的東西。
老頭子沒有插話,依然安靜的在聽,手指也繼續在寬大的桌面上叩擊着。
中年人停了有十幾秒沒有出聲,但隨後他搖頭嘆道:“您要知道他才19歲,按照咱們知道的情報,他從來都沒有長時間摸槍的機會。但他消失了一年半,就算這一年半的空白期裡他每天練槍甚至抱着槍睡,也不可能打出這麼變態的成績,這放在任何一個軍區都是史無前例的......所以只有兩種可能性:一個是他是一個極其罕見的天賦型槍手,而另一個則是他已經接受了‘洗禮’,具有了視覺感官的超能力!”
那老頭聽到這裡,叩擊桌面的手猛然停了下來。兩隻眼睛在那一瞬間散發出懾人的神采,但那一瞬之後,他眼中又恢復了平靜。
中年沒有看老頭的表情,他說完便去摸自己上衣口袋,當他拿出一個癟癟的煙殼後,無奈的將其揉成一團然後又塞進了口袋裡。
“給!”老頭看到這一幕,打開抽屜,拿出一包沒有任何標識的白皮香菸,直接扔給了中年人。
中年人看到這個臉上一喜,探手將香菸凌空抓到,然後磕出一根塞到嘴裡點燃,美美的吸上幾口後才繼續說道:“第二個則只是他性格的分析,他的性格有些複雜,看上去很沉穩,甚至平平淡淡的像一杯水一樣不惹眼;但有時候很跳脫,會爲某件事情不顧一切的去做,這恐怕和他的年齡和後來家世、環境的鉅變有關。但最重要的,僅從這幾天的接觸來看,我個人的感覺......您老聽仔細,我說的是我個人的感覺,他的性格相當霸氣,那種霸氣並不表現的很明顯,只在極其偶爾的情況下才會流出,也許是一個眼神兒,也許是一個不經意的動作,也許是一句聽起來平淡無味的話,換做別人我不知道,但我能感受到,也會產生一種瞬間的共鳴!”
中年人說道這裡不說了,他一邊抽着煙,一邊起身走到桌子前將那個黑石菸灰缸抓起抱在懷中,然後坐回去繼續抽菸。
“你爲什麼不把這個寫進來?”老頭彷彿也知道中年人講述完畢,他閉着雙眼靠在椅子上開始休息。
中年人聞言一愣,旋即苦笑起來:“您開玩笑呢?這個寫了那還了得?沒沒等結束,他人已經被抓到試驗檯上去做實驗了,您上面那些人怎麼會放過他?您上面的上面的那些人又怎麼會放過他?那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豈不都白費了,我爸要是知道了,回去不敲斷我的腿那才見鬼了。所以您老行行好,放我一條活路吧。”
老頭聽到這裡終於咧嘴哈哈大笑兩聲,他睜開眼睛,指着中年人笑道:“你個小滑頭,你老子和我一輩子了,我都不覺着他是個那樣的人,只不過是你小時候太過頑劣動過一次手,看你這記仇記到現在了!不爲人子啊你!”
中年人咧嘴一笑,並不反駁。
“這盤棋下得太大,佈局太久,許多細節上已經產生了我們無法想象到的局面,於國於民都是不利。就像前一陣子的動亂,這就是最典型的證明。所以從某一方面來講,我們是炎黃的罪人!”老頭說道這裡,臉上帶了一抹悲涼,語氣也漸漸轉爲嚴肅。
“本來只是想將那個狼崽引出,不想卻引出一頭猛虎外加一條毒蛇,神鬼亂舞攪得人無法安寧。不過好在這小子的父親很明智,居然將子鼎親手交了過來,他好像也知道咱們必然會給他那套唱法和秘訣,這讓我有時候都覺着陳老鬼還活着,在背後操縱這一切一般。”
中年人“啊?”的驚呼了一聲,本來還比較放鬆的神情突然緊張起來:“您老可別嚇我,龍騰裡面我聽我家老爺子說,就怕他一個。我家老爺子曾私下和我說過,那老頭簡直是妖孽,逆天的存在。”
“你老子沒有說錯!其它幾人也是天資極好,卻殊不知那個看似平淡無奇的人卻是最厲害的。當年他失蹤我便想到他這是壁虎斷尾之術,看上去像是求生,可我一直覺着他是有更深的算計,只不過到現在爲止,我們還沒有見到他的後謀手段!不過,估計也快了。他兒子都把鼎交出來了,他留下的那些算計也會一步步的展露......”老頭聽到中年人那麼說,似乎深有同感,嘮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
“您老說了這麼多,怎麼就不見您說一句我那幹侄女?您就不害怕那各種新研發出來的東西?就算您不害怕,但他們畢竟是在山野裡呢。出個萬一恐怕都不夠您後悔的。”中年人將煙弄滅,將菸灰缸放回去,又取來老頭的水杯給他倒水。
“兒孫自有兒孫福,何況你都安排過了,我有什麼不放心?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不用你老子打斷你的腿,我就先幫他完成了這個心願。”老頭笑着說了兩句調侃話便慢慢起身,向中年人指了指桌子示意將水先放下,自己卻揹着手在這四面無窗的超大辦公室中踱起步來。
“不擔心是不可能的,不過我覺着那小子不會讓她陷入意外的險境。如果僅僅是因爲軍中新研發出來那些東西的話,我倒不覺着有什麼問題。你想想,她身邊不還有兩個富家千金陪着呢?她們的老子也會同意,那麼便說明我這一招是對的......可惜了,可惜了!讓樑家和任家那兩個老頭捷足先登,也不知道這小子能不能對詩......”
“報告!”老頭正在那裡說話,門外卻響起了洪亮的喊聲,也將他要說的話給打斷了。
“進來!”老頭站在原地不動沉聲迴應,臉上的神色有些無奈。
他的話聲剛落,門外走進來一個抱着文件夾的軍官,他先是在老頭面前立正敬禮,然後雙手拿着文件夾恭敬的遞了出去說道:“首長,這是佔中午12時至3時的戰地時時情報,請您閱覽!”
老頭點了點頭,那軍官便再次敬禮,目不斜視的直接走出去並將門關好。
老頭隨手打開文件夾,站在那裡安靜的看了一會,眉頭猛地就皺了起來:“練兵、練兵,不出國門永遠是練!不經歷真正的戰火便都是關起門來過家家!這樣的兵憑什麼守護國門?難道科技進步了,武器先進了便就無敵了?戰爭,打到最後還是在人!手不沾血,心不見殺,到了戰場上都是花架子!”他說完便快步走到桌子旁,一下將文件夾狠狠的甩在了桌子上,拿起那瓶涼水一飲而盡。
中年人看見老頭這樣發怒,起身走過去拿起那個黑色的文件夾便瀏覽起來,而老頭似乎也早已習慣,根本沒有出聲制止。
等中年人看了一會,才慢慢的將手中的文件夾合上,溫聲道:“您老也別急,畢竟上面有上面的考慮,不過我看,真正走出國門的時候也不遠了。這只是暫時的、片面的、局部的問題,並不影響全局。不過這個不是我該插嘴的。”
“您老別生氣了。這次這個安排,我雖然是後面才知道的,但我也覺得有必要。學校那邊我都已經打過招呼,不會有任何問題,剩下的,便讓我們拭目以待就好......我相信那小子會有突破,會給所有人一個驚喜,我也相信我那幹侄女,多多少少會沾一些光的,否則豈不是浪費了您的苦心?”
老頭聽到這裡,鼻子哼出一聲笑。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認真的看着中年說道:“那這次就委屈你了,以後我會想法補償你的。這段時間裡,你把咱們真龍宗整理出來的特選名單好好琢磨一下,上面那些人該剔除的就剔除,我們沒有精力和時間去對待那麼多人,明白了嗎?”
“您老放心吧......對了,您老再給我一包那個煙唄,這段時間我估計沒‘口糧’的。”中年人恢復嬉皮笑臉的樣子,順手接過老頭再一次扔來的香菸。
老頭衝中年人點了點頭,中年人也迴應的點了點頭,兩人都不在出聲。
“吳秘書!”老頭衝着門外喊了一聲,然後站直了身子,恢復了中將首長原本的氣勢。
“到!”門很快被打開,從外面走進來一個戴着眼鏡的軍官,敬禮之後便開始等待老頭的吩咐。
“帶乾昊團長去保衛部報道,他私自脫離崗位,置軍訓學員安危於不顧,具體的情節讓他自己交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