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產?”
聽到這個回答,不止是霧書瑤震驚地無以復加,就連一向沉穩的蕭頌,站在一旁都顯得十分不淡定了。
“是啊。”孔醫生嘆了一口氣,看向霧書瑤,憂心的解釋道:“你已經有六週的身孕了,這也太大意了,自己月經週期都不清楚嗎?幸好你這是年輕底子好,不然會出大事的。”
是那天早上,他輕咬着她的耳朵,在餐桌上誘哄着,瑤瑤,給我生個孩子吧。
沒想到,居然真的中彈了。
他和她的孩子。
一瞬間的心酸籠罩在眉宇間,霧書瑤悲哀的閉上眼睛,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懷孕了。
懷孕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反應,比如說,停經、頭暈、乏力、嗜睡、食慾不振、喜食酸物或厭惡油膩、噁心、晨起嘔吐等一系列症狀。
她不能怪自己沒有這些反應,她只怪自己太粗心。
都說,孩子是爲娘心頭上一塊肉,失去肚子的寶寶,就算他們現在分手了,蕭頌也實在不忍心看到霧書瑤這副樣子。
於是,他詢問道:“孔醫生,孩子現在還能保得住嗎?”
聽剛纔孔醫生剛纔的意思說流產了,但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他都覺得不能放棄。
“懷孕三個月以內是最不穩定的,需要多休息,不可以勞累,也不可以熬夜,要營養均衡。”說道這裡,孔醫生很果斷的搖頭:“如果再來早一點的話,或許還能保住這孩子,現在……太晚了。”
一句話,宣判了這個孩子和她徹底的無緣,但卻是她親手扼殺了這個小生命。
“打保胎針呢?孔醫生,用最貴的保胎針呢?”
蕭頌還想極力的爭取,卻被霧書瑤制止住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心酸得絞成一團:“學長,你不用爲難孔醫生了,打再多的保胎針都是白費力氣,是我太不小心,孩子已經保不住了,我自己最有切身的體會。”
蕭頌輕輕開口,眼裡寫滿擔憂:“書瑤……”
因爲是小產,孔醫生擔心人爲流產會造成流不乾淨,又讓霧書瑤做了一個詳細的檢查後,進一步採用藥物流產,然後再清宮。
等霧書瑤從手術室裡出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蕭頌忙過去攙扶着她的身體。
那張秀雅的小臉慘白的簡直不像話,就連她的脣瓣上都染上了一層病態的白霜。
距離停車位有一百米的距離,霧書瑤走的全身都是冷汗,蕭頌又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緊緊地裹住她的身體。
等感覺到她呼吸不那麼波動了之後,蕭頌關切的問道:“怎麼樣?”
霧書瑤脣際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聲音淺淺飄散在風中:“還好。”
“你現在身體這麼虛弱,需要人照顧,去我家吧。”
蕭頌的話剛說完,霧書瑤眼角一瞥,赫然發現,距離停車位不過十米遠的一方草地上,站着一個穿着病號服的男人,幽深的黑眸長久地停在她的臉上,幾乎一動都不動。
澄光的夕陽投射
在他身上,俊朗開闊的背影暈染出一圈柔光,可他的眼光,卻一點點冷下來,像燃盡了的餘灰。
想問問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醫院裡?爲什麼穿着一身的病號服?
霧書瑤的眼角又溼濡了,她想叫出那個名字,卻發現,嗓子裡就像梗了一根魚刺。
因爲他身邊還站着另外一個女孩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什麼關係。
那個女孩兒和他在一起很登對,就像天造地設的一雙。
霧書瑤低垂着眉目,用蕭頌的肩膀遮擋住自己,內心卻翻涌的極其難受,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來:“學長,我回家……我想回家,送我回家。”
手術完後的這幾日,東方煜一直窩在病房裡,宮舞和東方承德也是在第二天知道,他肋骨折了,差點把脾臟刺穿。
來看病的人是絡繹不絕,其中就包括天天來病房裡站崗的墨伊墨。
宮舞是愈發的喜歡這個女孩子,她在聽到兒子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後,嚇得差點沒跪倒在地上,急忙的趕到醫院後,這時候的東方煜都已經甦醒了。
後來聽說,是墨伊墨這孩子在路邊發現的東方煜,把他送到了醫院。
至於東方煜爲什麼會出事,肋骨又是爲什麼折的,大家好像就像串通好了一樣,居然沒有追問他受傷的過程。
今天下午,東方煜被杜教授趕出來了,說是曬曬冬日的暖陽,對他的身體恢復也有很大的好處。
但他卻沒想到,世界這麼小,在這種地方都能遇到老熟人。
那雙眼睛,黑白分明,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墨伊墨自覺地挽起東方煜的胳膊。
而他的臉上,呈現出一種笑容,客套而疏離的笑容,他默許那個女孩兒挽着自己的手臂。
誠如他說的那樣,那麼,我放手,你以後不用再苦惱我的糾纏了。
原來,失去他的愛,是這種感覺。
一種深入骨髓的疼痛,不知道在誰的心裡蔓延開來……
霧書瑤緊緊的咬着下脣,忍住即將衝出喉嚨的啜泣,率先一步走上了蕭頌的車,蕭頌愣了一瞬後,緊隨其後。
一路上無話,然而在霧書瑤下車的時候,蕭頌的一句話,卻讓她陷入了沉思。
“書瑤,等了你這麼長時間了,給我一次機會好嗎?你也看到了,他開始新的生活了,我不強求你會在短時間忘記一段感情,我也不在乎你是不是肯對我用真心。但對於你來說,換個環境,我們去意大利,這也許是治癒傷口的最好良藥。”
霧書瑤眼神閃了閃,脣角扯出一抹細微的弧度:“謝謝你學長。”
或許,你早就已經察覺了,謝謝你沒有問……
回到病房後,墨伊墨看似不經意,可是,話裡透露的信息卻十分明顯:“啊!啊!就是她嗎?”
東方煜身體一僵,冷淡的回覆道:“不是。”
“知道嗎?煜哥哥,剛纔你看到她和另一個男人從醫院裡出來,你的眼神不會騙人。”墨伊墨失笑的搖搖頭,揭穿他不太高明的謊言:
“只有深愛過的男人,眼睛裡纔會透露出這種訊息。根據我的判斷,你們分手了,而你這次受傷,很有可能也是因爲她,我說的對不對?”
僅僅就憑一個眼神,沒想到,墨伊墨就能猜測出來這麼多,東方煜盯着她的眼睛,不得不重新另眼看待這個女孩兒。
其實,墨伊墨也不是單單從一個眼神裡,就能看出來他們的關係。
還有他那個清冷而陌生的微笑,以及那個女人低垂着眉目,衣服上水漬暈染出來的痕跡,墨伊墨將這些雜亂的線頭歸攏到一起,瞬間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別用這麼恐怖的神情看着我嘛!”墨伊墨哼了一聲,不滿地控訴道:“你就說我猜的對不對吧?哦,對了,不能用“不是”再敷衍我了。”
東方煜實在不願意搭理她,但迫於無奈,只好再回復一句:“墨伊墨,我有必要回答你的這種無聊問題嗎?”
墨伊墨鬱悶地撅起嘴巴,很不爽他的態度:“幹嘛還對我這麼冷淡?畢竟,我也算你的救命恩人啊。”
他蹙了眉宇,心裡有了不耐:“有什麼要求,你儘管提出來。”
“我要你……”墨伊墨沉吟了半響,脣角現出一縷似有若無的笑意:“以肉抵債。”
東方煜一瞬間的怔楞住,熟悉的幾句話,像是咒語似得,在他腦海裡不斷的迴響。
——————覺得虧欠我了?
——————嗯。
——————那你以肉抵債吧。
——————什麼是以肉抵債?
——————就是……你每晚洗乾淨了,躺在牀上,乖乖的等我吃你,或許是……你乖乖的被我吃。
神色恢復如常後,東方煜像一個兄長似得,教育着墨伊墨:“女孩子家家的,說出來這種不着調的話,難道你不覺得羞恥嗎?你家裡怎麼教你的?”
“哎?哪裡羞恥了?這好像是人之常情吧?男人播種,女人生娃,自古以來天經地義呀!”
東方煜頭疼,實在不願意這個煩人精繼續轟炸自己的耳膜,縱使是她救了他一命,這時候也不得不下了逐客令。
“今天探視的時間到了,你回去吧。”
儘管,他知道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
果然,墨伊墨下一秒就悲憤了,要不是看他身上有傷,她早就上手掐他了。
“你又對我下逐客令,我怎麼沒看見你對天珞哥下過逐客令?”
東方煜躺在病牀上,背對着她,冷哼道:“等你什麼時候混成醫生,你就有這種權利了。”
夜風清涼,碎星點點,一輪朗月懸空,傾瀉下一片燦白。
夢裡,霧書瑤看見一個渾身帶血的肉球就站在自己面前,聲淚俱下的指控她的所作所爲。
——————媽媽,你爲什麼不要我?爲什麼要拋棄爸爸?
——————媽媽,如果你肯對我關係一點點,我也不會消失了。
——————媽媽,我不喜歡你了,我要離開你,我不會原諒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