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有短暫的靜滯。
清楚捕捉到他眼底的震驚，宋思思雙腿放下，優雅站了起來：“我宋思思再怎麼樣都不會有興趣和一個心裡有其他女人的男人在一起，我這可不是什麼收容所，我更不是備胎。所以呢……”
“就因爲喜歡過別人，所以再沒有了資格喜歡其他人？”
近乎質問的語調堵住了宋思思未說出口的話。
四目相對。
他眼神清澈，但又灼熱。
莫名的，宋思思只覺先前那種心虛的感覺又回來了，怎麼甩也甩不掉。
她皺眉：“你……”
“我是喜歡過微染姐，我不否認，也沒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青春年少時有喜歡的人很正常，這並不可恥，更不是枷鎖。”
“我沒說……”
“但也只是曾經，以前我喜歡的人是微染姐，但現在不是，很早之前就不是了。”說話間，林揚不動聲色逼近。
直到屬於他的氣息縈繞在鼻端，宋思思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和自己的距離。
很近。
很曖昧。
她竟……心慌了。
“林揚……”
“如果照你所說，曾經喜歡過就沒有資格再去喜歡別人，那微染姐和姐夫豈不是註定要錯過？還有傅繁，在傅律師之前她也曾有過喜歡人，難道就因爲這樣，她就要失去喜歡傅律師的資格？照你那麼說，他們就不該在一起！”
他身上盡是陽光男孩兒的純淨氣息，見縫插針侵入宋思思所有感官，第一次，她覺得向來在男人面前處於主動地方的自己，竟被他質問到心慌意亂說不出話。
他的話，她聽懂了，儘管沒有明說。
但，她寧願她聽不懂。
怎麼可能呢？
眉頭蹙起，她下意識別過臉。
不想下一秒，他的陰影遮擋而來，她躲到哪，他就站在了哪兒。
“宋思思。”
和剛剛氣極咄咄逼人的勁兒不同，這一次，他的語調十分溫柔，還有緊張顯而易見，甚至……宋思思隱約還聽到了他咽口水的聲音。
心跳不受控制驟然漏了拍。
呼吸一滯，她條件反射想要阻攔：“林……”
“我喜歡你，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可能是你親我那次，也可能是其他什麼，我覺得和你見面的幾次都很開心，很舒服，一開始我並不清楚這就是喜歡，直到同學生日那晚，我看到你和吳蕭一起離開，我竟然發現自己開始了胡思亂想，心裡還有點酸酸的。”
澄澈的雙眸一眨不眨盯着她，每多說一個字，林揚就覺得心跳就快一分，歡喜、緊張、期待等種種情緒交織着蠢蠢欲動。
“再後來，我聽傅繁說你出國進修，我們幾個月沒見也沒聯繫，我以爲那種朦朧的感情會變淡。可是沒有，它不僅沒有變淡，反而日趨濃烈。”
無意識的，他舔了舔不知何時變得乾燥的脣：“很多次，我想給你發微信，可每次打開對話框，我都緊張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連給你朋友圈點贊評論都不敢，我……那時我就很確定，我喜歡上你了。”
一口氣說完，他的眼神不知不覺中變得愈發灼熱。
才一接觸，宋思思腦中就想到了一個詞——
燙人。
“我喜歡你，宋思思。”
溫柔的話語再一次落下。
不是沒被表白過，確切說，她和繁繁一樣，差不多就是從小被表達到大的，可這真的是第一次，她啞口無言，心情……亂而懵。
公寓裡安靜的過分。
宋思思擡眸，對上林揚視線。
心，顫了顫。
可是……
稍稍別過視線，她漫不經心地笑笑：“可我對你沒意思，我不喜歡你，沒辦法迴應你的喜歡，我就把你當弟弟看待呢，所以……”
“當弟弟看，能第一次見面就盯着我看向撩我？當弟弟看，能一再吻我？當弟弟看，能……”
“林揚！”
心頭划過來不及捕捉的羞惱，宋思思幾乎是氣急敗壞地打斷了他的話。
不是沒有接觸過強勢的，自以爲是的男人，但往往這種男人她都懶得多看一眼，三言兩句就能打發收拾。
但現在……
誰能告訴她，她以爲的，認定的小奶狗一樣的溫柔純潔小男生，爲什麼也會有這麼壞，這麼強勢的一面？
最重要的，她對於他的這種強勢這種壞，竟然一點不厭惡也不排斥……
宋思思明顯感覺到自己更慌亂了，不想被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左右，她努力壓制，不動聲色深吸口氣擡頭，用愈發漫不經心的語氣開口：“林揚，我想……”
“我沒有誤會。”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麼，林揚搶先開口，“如果你真的對我沒意思，真的如你所說只是一場再平常不過的男歡女愛，那你爲什麼要躲着我？這不是你的作風。”
“我……”
“我知道，你是想說因爲我是微染姐的弟弟，所以你覺得尷尬，接下來你肯定還想說，我比你小，你不喜歡比自己年齡小的。”
“……”
“對嗎？”林揚問。
宋思思一下瞪大了眼。
話都讓他說了，居然還好意思來問自己對不對？
一瞬間，宋思思也不知道自己哪裡的火氣，沉下臉冷聲道：“是，你說的沒錯，我不會和比自己年齡小的人在一起，很沒意思！聽清楚了麼？”
林揚卻是一愣。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她發火的模樣，就是那次在蘭庭會所門前她被渣男糾纏，她也沒有動怒，他記得那次她全程嘴角都是噙着笑的。
自信、渾不在意。
偏偏就是那種漫不經心，更傷人。
甚至，就連她此刻形容不出的模樣他也是第一次見，以往每次她給他的感覺都是美豔不可方物，驕橫又玩世不恭，似乎對什麼都不在意。
但今天，他看到了她的不一樣。
她會羞惱，會逃避，會生氣，就好像……仙女帶上了點兒人間煙火味，不再遙不可及。
緊張歡喜笑意一點點蓄滿雙眸，林揚咧嘴一笑：“可我還是要追你，你總不能剝奪我追求你的權利。”
“你……”
“雖然我是比你小一歲，但這並不代表我們不合適，更不代表我心理幼稚不成熟。不如給我一次機會啊，不試試怎麼知道你會一直對我沒意思？”
話落，他再度靠近。
他的氣息似乎更強烈了。
宋思思竟是一點也控制不住心跳的頻率，理智告訴她不能被他影響，可情感上……
“宋思思。”
他又靠近了一步，甚至擡起了手。
心頭倏地猛烈一跳，宋思思想也沒想揚聲阻止：“林揚！”
林揚看向她，沒說話，但很顯然，他在等她。
宋思思極力剋制着，到底她還是冷靜了下來。
“林揚。”她深吸口氣對上他的視線，不迴應他的話，只是從其他角度來試圖讓他清醒，“我不想對你負責，你也不必因爲昨晚的事想對我負責，到底要我說多少遍你才……”
“昨晚……什麼也沒發生。”
話，硬生生被噎在了喉嚨口。
宋思思盯着他，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喉結上下滑動了番，被她盯着，林揚有些不自然地別過了頭：“昨晚……我們……我們沒有酒後……沒有到最後一步……”
悄無聲息的，他的耳朵紅了。
比起向她表白，這一下，他更爲緊張無措：“我不想……不想在你不清醒的時候……我覺得這種事應該是美好的，至少……至少回想起來的時候不是……”
每說一句，他似乎都要咽一咽口水，到最後，他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頓了下，重新看向她好看的眼睛：“我覺得我必須尊重你，作爲男人就要保護尊重自己喜歡的女人。”
每一個字，他都說得極爲認真和真誠，他一直看着她，他的眼睛裡只有她。
宋思思一下……失了神。
爲他的眼神，也爲他的話。
這幾年，她談過那麼多戀愛，不走心也不走腎，她從來也不會讓自己迷失在男人的甜言蜜語中，她深知成年男女間，所謂的甜言蜜語最終只是爲了上牀而已，對男人的話也向來不信更不會放在心上。
但現在，在林揚的眼中，她看到了澄澈純真。
說沒被觸動，是假的。
可是……
宋思思睫毛微微顫了顫，心中漣漪泛起最終被她強制歸爲平靜，她開口：“林揚……”
“回來前，我找了微染姐，我跟她說……”
“說什麼？！”
看到她臉上的急切，林揚只覺勇氣更多了些。
“我跟她說，我喜歡上了一個女生，她回來了，我想追求她，就算到最後還是沒有結果，至少我不會後悔，也不想給自己留有遺憾。”
他說這些的時候，眼中的溫度似乎更灼熱了。
宋思思僵着身體，一動不敢動。
“你知道微染姐說什麼嗎？”
她聽到他問。
明明不想順着他的話問，但身體的反應總歸快大腦一步：“說……什麼？”
林揚脣角微微揚了揚，雀躍和歡喜盡數溢出：“她問我，喜歡的那個女生是不是你，她說昨晚上看到我看你的眼神，就猜出來了。她讓我加油。”
宋思思愣住。
腦袋……似乎有點兒亂了。
像是無意識的，又像是有什麼在蠱惑她一樣，她擡起了頭，看着近在眼前的林揚。
“我不是因爲發生了昨晚的事所以要追你想對你負責，我想追你只是因爲我很單純地喜歡你，不過，如果試過了你還是沒辦法喜歡我，那我一定不再糾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