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公安廳的接待室裡。
密密麻麻的家屬圍在這裡,大家的表情幾乎都是麻木和憂傷。
真正出大事兒以後,人的第一反應是腦子裡一片空白,隨後纔會隨着時間的推移,感受到遲來的痛苦與無奈,這些家屬們明顯還出於這個狀態。
安如暖在擁擠的人羣裡穿梭了好一會兒,纔看到王雅君站在一個警員旁邊似乎在探討着什麼。
見她過來,王雅君的臉色十分難看,她和警員交流完畢,就擠了過來。
“怎麼樣?蘇儒風他人呢?”安如暖率先發問。
只見王雅君張了張嘴,確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着她的狀態,安如暖的心像是沉在了無盡的深淵裡。
“你快說話啊,告訴我,他怎麼樣了?”
良久,王雅君才擡起頭看着她的眼睛,努力讓語氣變得緩和。
“警察說了,目前還沒有找到他,飛機是起飛幾分鐘後墜毀的,警察還說,讓做好最壞的打算……”
說到後邊,王雅君的聲音越來越小 幾乎聽不清楚了。
所以,最壞的打算是什麼意思,安如暖鬆開王雅君,扯住旁邊那個和王雅君交談的警察的衣袖。
“你什麼意思?什麼是最壞的打算?”
警察把她的手擼下去,然後耐心的開口。
“由於飛機先開始墜落,然後在半空中有過一次爆炸,最後徹底墜毀,乘客裡還有一批人沒有找回來,我們的救援隊伍還在工作,最壞的可能就是在爆炸中連着屍體一起被徹底摧毀了。”
聽到這些話,安如暖的腦子裡嗡嗡嗡的想個不停,眼前一會開始發黑一會發白,隨後站立不穩的她徑直往後倒去。
“暖暖!”王雅君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她重,新站了回去。
兩人這邊的動靜很快就引來了蘇昌平的目光,他撥開人羣目光如炬的走了過來。
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身影,安如暖擡起頭來,感覺到心中有些愧疚,要不是因爲她,蘇儒風應該就不會走吧。
“伯父,對不起,都怪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呢,就看到一臉怒氣的蘇父,高高揚起了手掌,她索性一閉眼,不做躲閃。
蘇昌平的手還沒有來得及落在她臉上,就被一隻男人的手死死捏了回去。
他掙扎幾下,居然動不了,隨後慢慢看向一旁剛剛趕到,怒火中燒的白慕。
“喲,這不是白總麼?您怎麼降低身份跑到這裡來了!”
白慕看着他的舉動,早已心生不滿,更何況他並不喜歡同這一類人有什麼大的交集,於是淡淡開口,聲音裡帶着一抹不容質疑。
“蘇總裁,大可管好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至於我白慕的妻子,還輪不到你去教訓!”
這一句話擲地有聲,別有一番意義,蘇昌平自然是迅速參破了的。
“白總似乎話裡有話,不過你雖是盛世集團總裁,但是在我們這輩人的眼裡,也不過是一個黃毛小子,對長輩說話放尊重一點!”
這小子敢當衆用蘇儒風來威脅他,當真是厲害,年紀輕輕根本把任何人放在眼裡,而對自己堂堂蘇氏集團的總裁,居然都不當回事兒,想想就來氣。
“白總沒什麼好說的吧,我的兒子要不是因爲這個女人,怎麼可能坐飛機離開這裡,最後淪落到石首都找不到的地步?”
說完這一席話,蘇父掉頭就走,白慕頓時覺得心中的猜測正確率應該在8%左右了,這起事故多半和蘇昌平是有關係的,說不定就是蘇昌平想要拿到蘇姥爺子生前留下的那30%的股份,所以纔在飛機上做文章吧。
正在這時,擁擠的人羣開始變得鬧哄哄的,所有人爭先恐後的去搶一張薄薄的白紙表格。
王雅君推推她,只見一名女警手裡拿着一個未登記名單的花名冊走了出來,遞到衆人手裡。
那是一張遇難情況全體成員的登記表,有的人在這悄無聲息的一切裡,就已經離開了人世間。
表格被大家競相傳閱,有人歡喜有人愁,表格被遞到安如暖手裡的時候,她和王雅君仔仔細細的確認了好幾遍,表格上沒有蘇儒風的名字。
既然沒有,那就說明,蘇儒風已經在這場事故里失去了生命,在安如暖的愣神間,手裡的名單被抽走。
然後她就看到了形容憔悴,一天之內彷彿老了十歲的龔麗萍,抹着眼淚,被身旁的保姆扶着,整個人幾乎搖搖欲墜。
看到這一幕,安如暖也覺得心裡十分壓抑,甚至都無法喘氣,她走上來試圖拉龔麗萍的手。
“阿姨,你別太傷心了,一定是他還沒被找到,您要相信他不會有事兒的。”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之前待她一直如同親生女兒般溫柔的龔麗萍,卻臉色一變,把手中薄薄的那張紙徑直丟在了她面前,隨後一個耳光就劈臉扇了過來,聲嘶力竭的吼道。
“你自己看,都是你,我之前就給儒風說過,讓他離你遠一點,可是這孩子牛脾氣,硬是不聽,最後他得到了什麼?”
龔麗萍的情緒十分激動,說話間兩次停下來喘氣,安如暖着急的開口解釋。
“阿姨,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故意吊着他,我只是把他當一個朋友,一個哥哥!”
對方不住地搖着頭,根本不想理會她的解釋,目光落到安如暖身旁的白慕時,她露出了了然於心的表情。
“你看看,你吊着儒風一直不肯鬆手,卻轉頭又找了自己的前夫,你的那些花邊新聞成天都是大街小巷的散佈着,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這下把儒風害死,你滿意了吧,或許,是你身邊這位乾的呢!他可是向來對我兒子虎視眈眈的!”
見龔麗萍在大庭廣衆之下,開始胡亂猜測,周圍的人很快就開始議論紛紛,大家對着白慕指指點點的。
安如暖回頭看了一眼,白慕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臉色坦然平靜,她穩住了自己的情緒,再次開口勸說。
“阿姨,您的心情我明白,也能理解,可是您不能無憑無據的去冤枉他人,如果儒風在場的話,他一定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了龔麗萍的怒罵聲。
“你什麼意思?你和前夫攪在一起,還要我兒子祝福你們白頭偕老天長地久?我告訴你,想都別想,現在又跳出來維護殺人兇手?安如暖,你可以的,我當時真是瞎了眼!”
旁邊目睹這一切的衆人很快就被龔麗萍帶偏,不約而同的開始喊出了聲。
“叫這個女人滾出去!”
“對,和旁邊那男的一塊滾出去!”
“真不要臉,白白害了人家的兒子……”
衆人義憤填膺,很快就圍上來推推搡搡,安如暖來不及躲避,直接被推到在公安局大門外。
白慕匆匆趕來扶起地上的她,卻見她的膝蓋手肘均有不同程度的出血,於是擼起了袖子就要衝進去。
見此,安如暖拉住了他,眉頭微微皺了皺,低低的說出一句。
“算了,不要再生事兒了,阿姨她也不是故意的,我能理解。”
她說完這句話後,強撐着站起身來,就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