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遲國王聽到這一聲喊,露出了一臉苦笑,轉頭道:“國師,這東土和尚卻是個有本事,你又何苦與他爲難呢,他又不在我國中久留,簽發了關文讓他走了就是了。”羊力大仙上前道:“陛下,我等至此匡扶社稷,保國安民,苦歷二十年來,今日這和尚弄法力,搶了功勞,敗了我們聲名,陛下以一場之雨,就恕殺人之罪,可不輕了我等也?望陛下且留住他的關文,讓我兄弟與他再賭一賭,且看孰強孰弱。”這車遲國王倒是真個聽話,三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真個收了關文問道:“國師,你打算和他如何賭鬥?”虎力大仙道:“我與他賭坐禪。”國王聞言,不禁失笑,道:“國師差矣,那和尚乃禪教出身,必然先會禪機,纔敢奉旨求經,你怎與他賭此?”虎力大仙傲然一笑,道:“我這坐禪,比常不同,有一異名,教做雲梯顯聖。”國王疑惑:“何爲雲梯顯聖?”虎力大仙解釋道:“要一百張桌子,五十張作一禪臺,一張一張迭將起去,不許手攀而上,亦不用梯凳而登,各駕一朵雲頭,上臺坐下,約定幾個時辰不動。”國王見此有些難處,就便傳旨問道:“那和尚,我國師要與你賭雲梯顯聖坐禪,你們可會?”
下面悟空聽了這話,不禁犯了難,沉吟不答。悟能拱了拱悟空,笑道:“哥哥,怎麼不言語?”悟空一臉苦笑道:“兄弟,實不瞞你說,若是踢天弄井,攪海翻江,擔山趕月,換鬥移星,諸般巧事,我都幹得;就是砍頭剁腦,剖腹剜心,異樣騰那,卻也不怕。但說坐禪我就輸了,你又不是不知,我哪有坐性?你就把我鎖在鐵柱子上,我也要掙扎不休呢,莫想坐得住。”玄奘聞言,笑了笑,道:“我會坐禪。”悟空一拍腦門,歡喜道:“怎麼把師傅忘了,不知師傅能做多久?”玄奘淡笑道:“我幼年遇方上禪僧講道,那性命根本上,定性存神,在死生關裡,也坐二三個年頭。”悟空喜不自禁,道:“師父若坐二三年,我們就不取經罷。多也不上二三個時辰,就下來了。”玄奘卻是犯了難,道:“徒弟呀,那雲臺顯聖爲師也曾聽過,是那些有法力的修家的修行,爲師不通法術,卻是不能上去。”悟空笑道:“師傅,你只管答應,我送你上去。”玄奘上前一步,合掌當胸道:“貧僧會坐禪。”聽見玄奘答應了,那國王也不再說什麼,吩咐下去,不一會,便搭好了兩座禪臺,搖搖晃的立在殿外,十分高聳。
虎力出了金鑾殿,看着跟出來的玄奘和悟空,冷哼一身,腳下騰雲上來高臺,洋洋得意的盤膝而坐。卻不知道悟空三兄弟眼中,滿是戲謔,悟空笑道:“二位賢弟,這等駕雲之術,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啊!”鹿力和羊力剛露出一絲得意,就聽見悟能道:“哥哥,這哪是什麼駕雲啊,離地不過數丈,雲頭只有尺許,只是個爬雲之術罷了。哥哥,你且顯露手段。”悟空嘿嘿一笑,張口吸了一口氣,衝着玄奘腳下吹了一口氣,就見一團一丈方圓的祥雲從玄奘腳下升騰而起,一下就把玄奘送上了高臺,這一下三妖的臉色都十分的難看,虎力冷哼一聲,閉目盤坐,玄奘也盤膝坐下。卻不想玄奘這邊剛剛坐下,就聽見半空中傳來聲音:“玄奘,悟空爲何在此耽擱,打殺了豈不乾淨,何必自降身份與他們鬥法?”此言一出,衆人皆驚,擡頭看去,就見天空中站着兩個青年人,這兩人身穿甲冑,都是一臉的倨傲之色。左手青年的身着黑色龍鱗鎧,外面披着的大氅上繡着紫色龍紋,背上揹着一杆烏金三叉戟,他的表情雖然倨傲,卻給人一種君子之風的感覺。右手邊的青年一身雪白重鎧,面容剛硬,額上三道擡頭紋,更有一一根懸針紋從中透過,形成一個“王”字,若不仔細看,倒和那虎力有幾分相似,都有一種嘯傲山川的雄渾霸氣,只是這個青年似乎足有傲笑天地。
悟空也不是善茬,他本來玩的好好地,被人這般打斷,十分的不滿,怒道:“你們是哪裡來的小鬼,敢在這裡管你家孫爺爺的閒事!”“小鬼?你還真是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我們行走天下的時候,你還在石頭裡呆着呢!”那黑甲青年冷笑道,看着悟能淡淡道,“你現在叫豬悟能是吧,你也是修行許久的人,難道也不認識我們?”悟能嘆了一口氣,道:“認得,你們是逍遙山十二元辰將中的寅虎和辰龍。”“哎,八戒,你怎麼慫了,他們很厲害嗎?”悟空踢了踢悟能,問道。悟能苦笑一聲,道:“哥哥,十二元辰將你也許不知道,可是你知道這四大部洲上十二年一輪迴的生肖嗎?”“知道啊,你提這作甚?”“十二生肖,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龍、巳蛇、午馬、未羊、申猴、酉雞、戌狗、亥豬,就是他們了。他們乃是伏羲聖皇還在人間之時就已經守衛人間的大能,每人守衛人族一年。久而久之,人們就把他們奉爲十二生肖,當年出生的孩子就是肖他們,也都多多少少帶着他們的一些特性。”悟能解釋道,“他們自己當值那一年都會從人間挑選與他們契合的人族作爲他們在人間的代言人,等到這個代言人死去之後,不入地府,直接被接引進逍遙山,成爲十二元辰將麾下士卒。”“乖乖,聽起來不得了啊!”悟空不禁咋舌,但是他看着寅虎和辰龍那一股傲氣就不順眼,殊不知他自己的傲氣也不弱,“這兩個鳥貨,實在是太囂張了,老孫纔不管那些,定要打他們一棍出氣不可!”說這話,悟空扯出了金箍棒就要衝上去,卻被悟能一把攔住,道:“哥哥,此時不是爭狠鬥勇的時候,他們來攪局,只怕也是要誅殺三妖,咱們快把師傅請下來。”悟空聞言在理,趕忙把玄奘請了下來。
虎力早就下了高臺,和兩個兄弟站在一起,他們看不出深淺,也不知寅虎和辰龍的厲害,被這兩人攪了局,十分的不快。虎力怒吼一聲:“你們兩個潑才是哪裡來的,竟敢在此撒野,還不快滾!”此言一出,白甲寅虎眉頭一挑,看着叫囂的虎力,冷笑道:“一隻小老虎也敢放肆!”話音未落,他輕輕彈了一下手指,只見一道殘月狀的庚金精氣激射而出,直取虎力咽喉!虎力大驚失色,怒吼一聲,只見他渾身道袍炸裂,露出一身鎧甲,手中拎着一柄金背砍刀,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那一道庚金精氣雖然看着慢,但是在離開寅虎身邊一尺之後,陡然消失不見了,虎力的咽喉騰起一股血霧,偌大一個六陽魁首墜落在地,三息之後,他的頸腔中才噴出一股沖天血柱。“嘡啷”一聲,虎力手中大刀墜地,無頭屍身向前傾倒。寅虎揮了揮手,只見虎力的身體中飛出一個虎頭人身的元神,不斷掙扎着,厲聲咒罵。寅虎眉頭一皺,猛地一握拳,那元神慘叫一聲,竟然被生生捏成了漫天碎片,三魂七魄全部散佚,隨風飄散了,最終也只能在六道之中變成一個全新的魂魄,再也沒有虎力的一點痕跡了。鹿力和羊力眼見的虎力這般就被殺死,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走,他們三妖之間其實倒也並不融洽。本來嘛,虎力和鹿力、羊力算是天敵,關係又哪裡會好,只是相互之間誰也奈何不得誰,故而相安無事罷了。“想往哪裡走?”寅虎的聲音響起,鹿力和羊力只覺喉間一涼,隨後就看到了自己的無頭屍身向前狂奔,然後跌倒,隨即眼前一黑,不等元神出竅,就感到一股舉得的撕扯力量,慘叫一身,徹底失去了意識。
如此變故,嚇得那國王魂不附體,好不容恢復了意識,厲聲喝道:“來人呢,將這個殺害國師的狂徒抓起來,立即處死!”但是卻沒有人理他,所有人都傻了一樣看着三妖斃命的地方,國王也看了過去,頓時就嚇得渾身發抖,慘叫一聲,差點沒暈過去。只見在那裡,一隻無頭斑斕虎,一隻無頭梅花鹿,一隻無頭山羊的屍體躺在那,鮮血流了一地,虎頭、鹿頭、羊頭就丟在一旁,死不瞑目。“你這昏君,十分無能,你真個以爲這三妖是保你江山的嗎?我今日就讓你看看正三清觀下是何等的污穢。”辰龍冷冷道,雙手捏訣,大喝一聲:“遁!”衆人只覺眼前一花,就來到了三清觀前。辰龍不管驚魂未定的車遲國君臣,看着悟空道:“你來幫個忙,用你的棍子從西邊插進地下,聽我號令,一起往上掀。”悟空看了看他,點了點頭,沒有提出反對意見。辰龍和悟空一起走上前,烏金三叉戟溝壑如意金箍棒交叉着插進了地下,隨着辰龍一聲“起”,整個三清觀被他們兩個生生掀了起來,這一份神力,差點沒把車遲國君臣給嚇死!三清觀一掀起來,只見地基上泥土混合着白色的東西直往下掉,所有人靠近看着那被掀開的大坑,臉色劇變,彷彿見了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