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師徒一行,在那玉華王府涼亭中受齋。悟空見旁邊沒有他人,笑道:“師傅,我觀那玉華王爺對我等似有慢待之意,想來又是我等樣貌惹的麻煩。怕是要多事。”“休要多心,爲師已經倒換過關文了,咱們吃完齋飯便告辭西去。”玄奘淡淡笑道。聽了玄奘的話,悟空也不再言語,反正就算出事,他也不懼。
卻也真被悟空料中了,過不多久,就見是三個年輕人各持兵器奔此而來,身後跟着上百全副武裝的王府親兵,霎時間來到亭外。其中一個年輕人高聲道:“汝等是人是怪,快早說來,饒你性命!若是言辭閃爍,不盡不實,當場格殺!”
聞聽此言,又見這三個年輕人打扮,悟空等三兄弟忍不住哈哈大笑。你道怎的,這三個年輕人爲首的年不過二十出頭,次一點的有十八九,最小的不過是十四五歲,都是少年人。三人都是一身白犀牛皮的皮鎧,那個年紀大些的手持一根金箍齊眉棍,次一些的拿一柄九齒釘耙,最小的那個拿着一杆烏油棒,卻是與悟空三兄弟的兵刃一般無二,由不得他們不笑。
這三個少年乃是玉華王膝下三子,自幼習文練武,也稱得上遠近聞名。那玉華王回了後宅,說起玄奘師徒之事,三位王子以爲非是真的取經僧人,乃是精怪作亂,還擄劫了一個女子。不得不說,這以貌取人,實在是很容易先入爲主,再加上玄奘他們身邊跟着一個美貌女子,實在是惹人懷疑,玉華王便命三個兒子率兵前來,一探究竟。
玄奘聞聽有問,躬着身道:“貧僧乃大秦國皇帝差來西天取經者,人也,非怪也。”那三王子道:“你便還象個人,那三個醜的,斷然是怪!”悟能聞言,嘿嘿一笑,只管吃飯,也不睬他。悟空和悟淨卻是欠身道:“我等俱是人,面雖醜而心良,身雖夯而性善。汝三個卻是何來,卻這樣海口輕狂?”
一直在旁伺候的典膳等官道:“這三位是我王的三位小殿下。”悟能此刻卻是丟了碗,打趣笑道:“小殿下,各拿兵器怎麼?莫不是要來耍上一耍,與我們助興?”說罷,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二王子聽他調笑,心頭火起,掣開步,舞着耙,便來打悟能。悟能嘻嘻笑道:“你那耙只好與我這耙做孫子罷了!”說話間,撩起衣角,從腰間取出尺許來長的釘耙來,迎風長大,幌一幌,金光萬道,丟了解數,有瑞氣千條,晃得那王子眼花繚亂,不敢上前。
“小王子,老孫看你也使棍子,老孫這裡正好也有一根棍子,送你如何?”悟空嘿嘿笑着,從耳朵裡取出金箍棒來,幌一幌,碗來粗細,有丈二三長短,着地下一搗,搗了有三尺深淺,豎在那裡,一臉戲謔表情。那大王子也是個受不得激的,丟開棒子,上前去那悟空的金箍棒,卻哪裡拿得動,反被悟空一巴掌按住,動彈不得。
那三王子見兩個兄長都吃了虧,當即揮開那烏油棒就衝進了亭子,被悟淨一把攥住了棒子頭,他死命掙扎,卻撼不動分毫,憋得小臉通紅,直冒冷汗。悟淨咧嘴一笑,甚是猙獰,翻手取出了那降妖寶杖,只見那豔豔光生,紛紛霞亮,唬得那典膳等官,一個個呆呆掙掙,口不能言。
三位王子見了這等手段,驚爲天人,連忙躬身拜服道:“我等不識聖僧當面,衝撞了神聖,實在是百死莫贖!萬望神僧恕罪!”
“不知者不罪,爾等心疑我們是山中精怪,還敢上得前來,可見勇氣可嘉。只是有些衝動,難成大器,日後還要多多讀書,明心見性纔是。”悟空淡淡一笑道,卻引得玄奘衆人詫異目光,他尷尬一笑道:“只是我師傅當年說我的。”
“猴哥,你師父到底是誰?這麼多年都沒聽你說過啊!”悟能笑問道,卻被悟空一腳踹到一邊,根本就不回答。
“三位師傅,我等三兄弟自有習武,今日得見高明,願意拜爲師尊,修習武藝,萬望應允!”那大王子畢竟年紀大些,有些心胸,當即就要拜師學藝。另外兩個王子自然是連連附和,只看悟空三兄弟顯露的手段,就可知他們本事,若是能拜師,自然是大大的好事啊!
悟空聞言,卻是當即拒絕道:“此時不可,我等是那行腳之僧,居無定所。若是收了你們,也無法教授武藝,你們也不能跟着我們西行。再說了,我等俱是仙家法術,豈是凡俗可學,還是早早歇了這個念頭!”三位王子豈肯幹休,連連叩拜,一定要拜他們爲師。
那玉華王被驚動了,連忙趕來,就見三個兒子跪在地上,連連磕頭,玄奘在旁苦笑,三個醜和尚只是搖頭不語。當即問明瞭緣由,上前道:“玄奘長老,小王有話說。”“殿下請講!”玄奘連忙見禮。“我這三個小兒與令高徒十分有緣,所使兵器一般無二,長幼排序也是一模一樣。你們行腳出家之人,不若就收了弟子,傳下衣鉢,也能受個萬世香火不是?”玉華王淡笑道,說話就是比三個兒子有水平得多。
聽了玉華王一番話,玄奘沉吟半晌,回身對三個徒弟說:“徒兒們,王爺此言有理,爾等都是一身本事,如今卻還沒有衣鉢傳人,不若趁此機會傳下一段香火情意。”三兄弟沉吟半晌,悟空道:“也好!我等俱都是修行道門神通才有這一身本事,如今保護師傅西去,到時成就正果金身,也就是真真正正的佛門弟子了,這道門神通也就用不得了,如今穿下去也好。”悟能和悟淨也都點了點頭。
三位王子聽言,十分歡喜,隨命大排筵宴,就於本府正堂擺列。但見那:
結綵飄颻,香菸馥郁。戧金桌子掛絞綃,幌人眼目;彩漆椅兒鋪錦繡,添座風光。樹果新鮮,茶湯香噴。三五道閒食清甜,一兩餐饅頭豐潔。蒸酥蜜煎更奇哉,油札糖澆真美矣。有幾瓶香糯素酒,斟出來,賽過瓊漿;獻幾番陽羨仙茶,捧到手,香欺丹桂。般般品品皆齊備,色色行行盡出奇。一壁廂叫承應的歌舞吹彈,撮弄演戲。
第二日,來到校場之上,悟空三兄弟將各自兵器取出,也沒有兵器架子能承受其重,只能在地上立了。那三個小王子上前試用,卻是動不得分毫,一個個咋舌道:“三位師傅,神兵是有多重啊?”
“不重,不重!”悟能手裡拿着一個鮮果正吃着,聽見發問,笑道:“我那耙子也就一藏之數,五千零四十八斤罷了。”卻把三個小王子嚇了一跳,吐舌驚詫,又問悟淨,悟淨笑道:“與老豬耙子一般,也是五千零四十八斤。”
那大王子看悟空笑而不語,連忙上前問道:“孫師傅,您的棍子是有多重?”悟空嘿嘿一笑,道:“不重不重,剛剛壓壓腕子,也就一萬三千五百斤。”“這,這還不重!兩位師傅的兵器加起來還不及您一個人的重!”三位王子更是驚詫,對悟空三人是心悅誠服,敬若神佛。
那大王子拜在悟空面前,道:“孫師在上,弟子願從孫師學藝!”二王子去拜悟能,三王子便拜悟淨。
悟空三人受了禮,道:“教便也容易,只是你等無力量,使不得我們的兵器,恐學之不精,如畫虎不成反類狗也。古人云,教訓不嚴師之惰,學問無成子之罪。汝等既有誠心,可去焚香來拜了天地,我先傳你些神力,然後可授武藝。”三個小王子聞言,滿心歡喜,即便親擡香案,沐手焚香,朝天禮拜。
悟空三兄弟又向玄奘行禮道:“告尊師,恕弟子之罪。自當年在兩界山、福陵山、流沙河蒙師父大德收下弟子,秉教沙門,一向西來,雖不曾重報師恩,卻也曾渡水登山,竭盡心力。今來佛國之鄉,幸遇賢王三子,投拜我等,欲學武藝。彼既爲我等之徒弟,即爲我師之徒孫也。謹稟過我師,庶好傳授。”玄奘笑道:“此事爲師已經應允,你等不必回報,只管盡心傳授。”悟空三人點頭稱是。
悟空選了一間靜室,畫了罡鬥,教三位王子都俯伏在內,一個個瞑目寧神。這裡卻暗暗念動真言,誦動咒語,將仙氣吹入他三人心腹之中,把元神收歸本舍,傳與口訣,各授得萬千之膂力,運添了火候,卻象個脫胎換骨之法。運遍了子午周天,那三個小王子,方纔甦醒,一齊爬將起來,抹抹臉,精神抖擻,一個個骨壯筋強:大王子就拿得金箍棒,二王子就輪得九齒鈀,三王子就舉得降妖杖。
三位王子各添了神力,拿得動神兵,卻只是學了幾個解數,便累的筋骨痠軟,氣喘吁吁,畢竟還是凡胎,用不得神兵。
正躊躇間,地涌笑道:“這有何難,我這裡有萬餘斤精鐵礦石,都是我這些年擴展無底洞府所得,留着也是無用,入不得我眼。恰好可以拿來仿照你們的兵器,減削斤兩,打造一般,供他們使用。這些天,你們就教他們調和龍虎,捉坎填離的道門練氣之術便是。”
“正該如此!”悟空聞言,十分歡喜,便將金箍棒、九齒鈀、降妖杖,都取出放在篷廠之間,看樣造作,遂此晝夜不收。他們每日在王府中傳授三位王子練氣之術,也是三王子天資不錯,加上他們悉心教授,倒也是進步神速。
卻不想一日晚間,狂風大作,待到天明,鑄造兵器的工匠們卻是嚇得魂飛魄散,只因三件神兵消失的無影無蹤。
此事報至玉華王府,悟空三兄弟大驚,只因神兵頗重,必不是凡人偷竊,正要查查周邊是否有妖怪之時,忽有城門校尉來報:“從那南門闖進一個虯髯老人,他身後跟着猱獅、雪獅、狻猊、白澤、伏狸、摶象六頭獅子,手中牽着一頭黃獅,那黃師背上揹着三位聖僧的兵器!”
“什麼?”悟空三兄弟一驚,他們三件兵器足有兩萬餘斤,那一頭獅子竟能揹負,想來也是異種,當即各駕雲頭,直奔南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