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三兄弟趕赴南門,就見那南門街裡早已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都是些城中百姓,悟空三兄弟也不好推搡,只得架起雲頭,往下觀瞧。
只見那人羣之中,一個虯髯老漢正懶散的靠在一頭雪獅身上,在他的身邊,還有猱獅、狻猊、白澤、伏狸、摶象五種異種雄獅盤桓左右。在老漢手中,握着一根五彩錦繩,繩子的另一端拴着一頭高一丈二,頭尾長三丈的杏黃獅子,那三件神兵正在那獅子背上橫擔着。
“呔!那老漢!速速將我等兵器還來!”悟空一見金箍棒,便感覺熱血上頭,大喊一聲就要降下雲頭,伸手去取棒子。卻不想被悟能和悟淨伸手拉住,死活不讓他上前去,氣的悟空渾身發抖,喝問道:“你們兩個,這是做什麼?”悟能道:“猴哥,這位惹不得啊!”“是啊,大師兄,這位可厲害着呢!”悟淨也在一旁幫腔。
“哦?”悟空聽了兩位師弟之言,心中打了個突,又看了一眼那老漢,只覺神光內斂,越看越覺得返璞歸真,他也不願多事,壓下心頭火氣,降下雲頭,問道:“老丈,小和尚有禮了!敢問老丈名姓,家住何方,爲何會有我們兄弟神兵?”
那老漢本在假寐,聽見悟空問話,睜開了雙眼,悟空正好與他對視,只覺渾身一顫。這老者雙目之中各有九個瞳孔,恰似九瓣蓮花一般,甚是詭異。
“老漢現居竹節山九曲盤桓洞,很以前有個名字叫做九頭,後來改叫了九靈。晚輩們尊敬我,尊稱一聲元聖。你若是願意,就叫我一聲祖翁吧。”老漢淡笑着,挽在手上的繩子微微收緊,那頭黃獅乖乖的跑到他身邊趴了下來,“你們三個的這三件兵器,是被我這黃獅孫偷來的,老漢今日特地將他帶來,奉還你們兄弟。”
這老漢說完,悟空三兄弟都臉上直抽抽,怎麼都不覺得這位前輩名宿會是這般好說話的,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這老漢是誰,聽他自報家門也該明白了,這老漢乃是九靈元聖,乃是一隻九頭獅子。這九靈元聖自洪荒得道,至今已不知多少年頭了,修爲已臻化境,當年不曾加入妖庭,其實實力已經不下於十大妖帥了。那花果山七大聖中的老四獅犭它王正是他**出來的,由此就可以看出他的深不可測了。
九靈元聖見悟空三兄弟不說話,淡淡一笑,伸手拿起了悟淨的降妖寶杖,輕輕摩挲道:“好杖啊,月中桂樹靈枝所制,裡面內嵌一條靈金,上面用珍珠寶石按成道門真符,最能降妖伏魔。沙悟淨,接着吧!”說話間,把這降妖寶杖隨手丟了出去,悟淨射手接住,雙掌合十,謝過了。
“上寶沁金耙,通體神冰鐵,九齒似龍爪,兩旁金環,掛着玉符玉葉,上面鍛鍊着道門真解神符,果不愧神兵利器。豬悟能,接着吧!”九靈元聖甩了兩下九齒釘耙,一撒手丟給了悟能,悟能伸手接住,躬身致謝。九靈元聖剛要伸手去抓金箍棒,悟空攢上前去,一把搶在手中,嘿嘿笑道:“老前輩,不勞您誇了,您要不要隨我去見見我家師傅?”“也好!頭前領路。”九靈元聖點了點頭,伸腳踹了那黃獅一腳,道,“孽障,還不變成人形。”
黃獅連忙變成人形,那六頭獅子也都化作了人形,都是一身甲冑,腰纏獅蠻帶,闊口方鼻,滿頭虯發,束手跟在九靈元聖身後。九靈元聖領着七隻獅子,跟在悟空三兄弟後面,直奔那玉華王府而去。
玄奘正在王府之中陪着玉華王父子一起等候,忽然聽見守門軍士來報,悟空三人領着一老七少八個人回來了。玉華王一臉驚異的看着玄奘,問道:“聖僧,這······”“王爺,悟空他們自有分寸,不必擔心。”玄奘開口道,其實他心裡也沒底。
過了一會,悟空三人和九靈元聖就來到了銀安殿之上,那玉華王一見九靈元聖身後的的七個獅子精,嚇得心裡一突魯,這七個傢伙長得還不如悟空三兄弟呢,要不是有悟空三兄弟墊底,這玉華王都險些嚇暈過去。倒是九靈元聖樣貌非凡,看上去就是超凡脫俗之輩,此刻也沒有收斂氣息,渾身上下散發出了出塵的仙氣,險些使得玉華王上前叩拜。
悟空竄到前來,道:“師傅,這位是九靈元聖老神仙。”玄奘連忙上前見禮,九靈元聖笑了笑,道:“金蟬子休要多禮。”一番見禮之後,玉華王邀請九靈元聖上座了,恭敬請教九靈元聖來歷。
“哈哈,老漢乃是東極妙嚴宮東極青華大帝座下的九靈元聖,現在居住在此去東南的竹節山九曲盤桓洞中。”九靈元聖淡淡道,伸手一指拿黃獅精道,“老漢收了七個後輩孫兒,這黃獅孫住在城北的豹頭山虎口洞,平日裡也是不曾下山爲惡,只是昨晚見到城中霞光四起,起了貪念,就運神通將三件神兵捲了去。被我知道,把他抓了去,打了三百鞭子,又領來送還神兵,還請聖僧饒了他吧。”
玄奘連忙擺手道:“老神仙話重了,既然是一念之差,改過從善也就是了。老神仙已經責罰,我們豈敢再做責罰!”兩家既然把話說開了,自然就兩家歡喜,相談甚歡。
兵器找回來,那一邊的兵刃也是沒幾日就打造好了,大王子的棍子有一千斤,二王子和三王子的耙杖各有八百斤。從那之後,悟空三兄弟每日教導,這就耽擱了十幾日,那三個王子盡皆操演精熟,其餘攻退之方,緊慢之法,各有七十二到解數,俱都瞭然於胸。一則那諸王子心堅,二則虧的悟空先授了神力,此所以那千斤之棒,八百斤之鈀杖,俱能舉能運,較之初時自家弄的武藝,可謂是天壤之別。
十幾日之後,玄奘師徒辭別而去,九靈元聖祖孫也跟着玄奘師徒告辭離去。那玉華王又大開筵宴,謝了師教,又取出一大盤金銀。悟空笑道:“快拿進去!快拿進去!我們出家人,要這些黃白之物何用?”悟能在旁笑道:“金銀實不敢受,王爺若是有心,我等師徒一路行來,換洗衣衫都以破舊,就做幾件新衣裳吧。”
玉華王自然沒有異議,隨即傳命府中針工,照依色樣,取青錦、紅錦、茶褐錦各數匹,與悟空三兄弟各做了數件新衣。三人欣然領受,各穿了錦布直裰,收拾了行裝起程,只見那城裡城外,若大若小,無一人不稱是羅漢臨凡,活佛下界,鼓樂之聲,旌旗之色,盈街塞道。正是家家戶外焚香火,處處門前獻彩燈,來至許遠纔回,他四衆方得離城西去。
出了城門,九靈元聖道:“爾等師徒還要西去,老漢就不相送了。就此告辭了。”“哎哎,老先生慢走!老孫有話問!”悟空卻是趕上前來,拉着九靈元聖不撒手。
“呵呵,你這猴兒,有何事?”九靈元聖也不在意,輕撫虯髯笑道。悟空指着那黃獅精,笑道:“按理說,您住在東南,這個毛團住在正北,他這邊剛剛把我們的兵器偷走,您是如何就知道的啊?”
九靈元聖嘿嘿一笑,道:“說來,卻是有貴人相告。若不是有貴人報信,我也是不知。只怕到時候被你們找到他,只怕就是要結果他的性命,我只問你是也不是?”
“嘿嘿,老前輩,您這話說得,嘿嘿!”悟空嘿嘿直笑,在玄奘面前,他可不敢承認,要是承認自己要殺生,那可有得罪受了!
九靈元聖也不追問他,笑道:“這位貴人留話了,他在前路上等着你們呢!告辭了!”說這話,一揮袖子,一團雲氣騰空而起,帶着七個獅子精離去了。
玄奘師徒四衆離了玉華城,辭別了九靈元聖之後,一路平穩,又走了有五六日程途,又見一座城池。玄奘回頭看向悟空問道:“此又是甚麼處所?”悟空笑道:“師傅,你倒是難爲弟子了。弟子只看的出來是座城池,但城上有杆無旗,不知地方,等到了近前再問吧。”一旁的地涌也不說話,本就是無所謂的事。
玄奘師徒一路前行,進了城池,見那兩邊茶坊酒肆喧譁,米市油房熱鬧。街衢中有幾個無事閒遊的浪子,閒來無事,也是喝多了酒,在街上閒逛,忽見玄奘師徒,見豬八戒嘴長,沙和尚臉黑,孫行者眼紅,都擁擁簇簇的爭看,又見地涌貌美似花,一個個更是不願意散去了,只是又害怕悟空三人不敢上前。玄奘卻是捏着一把汗,惟恐這些閒漢惹禍,這四個可都不是省油的燈啊!索性是一路無事。
又走過幾條巷口,還不到城,忽見有一座山門,門上有“慈雲寺”三字,玄奘吩咐道:“此處略進去歇歇馬,打一個齋如何?”悟空點頭道:“好!好!”悟能早就一個箭步竄過去,惹得玄奘衆人一笑。
既然悟能先竄進去了,玄奘等四衆遂一齊而入。但見那裡邊:珍樓壯麗,寶座崢嶸。佛閣高雲外,僧房靜月中。丹霞縹緲浮屠挺,碧樹陰森輪藏清。真淨土,假龍宮,大雄殿上紫雲籠。兩廊不絕閒人戲,一塔常開有客登。爐中香火時時爇,臺上燈花夜夜熒。忽聞方丈金鐘韻,應佛僧人朗誦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