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神農腸斷歸逍遙

匆匆二十餘年時光彈指而過,神農的共主之名已經傳遍人間,但是神農本人卻是飄渺無蹤,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人間傳遍了他的傳說,他每到一處都會留下許多的治病方法,教授人們如何辨別草藥和預防疾病。

在一條小溪旁邊,神農停下了腳步,放下了背後的藥簍,在溪水中清洗了一下臉上的風塵。溪水中映出了神農的面容,他一頭的銀髮,面上滿是皺紋,除了一雙神采熠熠的眸子,現在的他根本就沒有了當年的意氣風發。

這二十幾年來,神農走遍了天下,嚐遍了百草,不但尋找了許多的草藥也找到了很多的可以食用的植物,他身上的滄桑也越來越重,原本應該千年不變的容顏也變得滄桑老朽。咳嗽了兩聲,神農背起了藥簍再次踏上了不知終點的旅途。

這一日,神農來到了一片熟悉的土地——有熊部落。

現在的有熊部落比之原來更加的強盛,已經絲毫不弱於姜族,整個部落中耕種、放牧、打製兵器、切削農具,一切都是井井有條、有條不紊,整個部落就像一個整體一樣運轉着。看着欣欣向榮的有熊部落,神農淡淡的微笑着,低聲道:“少典倒是個好族長。”

卻不想這話被一旁的一個少年聽見了,這少年年不過十五六歲,卻是身高九尺,虎背狼腰,一身的陽剛氣息,面色紅潤,額頭微帶一點紫氣,貴氣無匹。

“你這老人家,到我有熊部族之中爲何這般議論我族族長,雖是誇讚,但是卻也忒不客氣了!”少年拉着神農的衣袖道。

神農回身一看,卻是呆了半晌,隨即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娃,你母二十五月懷胎生下你來,天賦異稟能知世間萬事,卻也是奇才。如今卻當街拉扯長者,當真不講禮數!”

少年一驚,鬆開了手,問道:“你非是我族中人,如何識得我?你說我不講禮數,是你先對我父不講禮數的!”

“哈哈!”神農朗聲大笑,拍了拍少年的頭,高聲道,“少典賢弟,故友來訪爲何不來迎接?”

這聲音一時間傳遍整個有熊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本來在城中監督族人工作的姬少典聽到這個聲音,愣了一下,向聲音來源趕去,到達之後就發現自己的兒子正站在一名老者身邊,而那名老者正含笑看着自己。

姬少典感覺這老者異常的熟悉,只是就是想不起來這老者是誰,一時間眉頭皺了起來。神農看着苦惱的姬少典,笑了笑,道:“莫不是忘了當年治瘟之人?”

“啊!原來是共主大駕!姬少典拜見共主!”姬少典當下醒覺,躬身下拜,周圍的有熊部落族人也都是齊齊拜倒,那少年也要跪下卻被神農拉住了。

“青陽,你不必。”神農淡笑道,那少年卻是一臉的迷茫,自己明明叫姬軒轅,爲何共主要叫自己青陽?

“哈哈!少典,起來吧!”神農扶起了姬少典,笑道,“我們許久沒見了啊!”

“是啊,共主您都老了,少典也是不復當年了!”姬少典也是會心一笑,握着神農的手說。神農大笑,挽着姬少典一路走一路談,那少年只得陪在左右。

待行到有熊城的廣場時,姬少典問道:“不知共主此次前來,卻是所爲何事?”

神農拉着姬少典坐了下來,道:“這許多年,我走遍了天下,辨識草木無數,現已經知曉近三萬草藥的用法,便想在這有熊部落遍召天下藥師前來傳授草藥用法。卻是要請你幫忙了。”

“此等大事當有無量功德,縱是共主不講,少典也要出一份力的!共主且在城中安歇,少典前去散發消息!”說罷,姬少典帶着兒子離去了,少年回頭看着神農,卻見神農也正看着他,一臉的和藹笑容,彷彿已經認識了千百年一般熟悉。

這一日,有熊城中人聲鼎沸,接到有熊部落消息彙集而來的人族藥師們都向中心廣場涌去,因爲神農已經宣佈將在那裡開講藥學。神農藥學冠絕天下,有許多的妖族幻化人形混跡在人羣之中,也想要聽講。

神農自然察覺,只是微微一笑,並不點明,他本就是要將這草藥之學散佈開來,倒也沒有什麼種族之別。這許許多多,形形色色的人端坐在廣場之上,烏壓壓一片,相互之間互相交談,十分的熱鬧。神農端坐廣場中央,面帶微笑,一頭銀髮隨風飄揚,雖是一身粗布麻衣卻難掩出塵之姿。

眼見日至中天,神農擡起赭鞭一揮,只見五色光芒沖天而起,一幅幅藥草圖畫顯現當空。頓時,整個有熊城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如醉如癡看着半空中的圖畫。神農也不贅言,手中赭鞭射出一道五彩光芒指點圖畫,向衆人講解藥草藥性,如何炮製,如何搭配,藥性只見如何相輔相成,如何相生相剋。

衆人聽得如癡如醉,頓覺茅塞頓開,從未想到這世間藥草竟還有着許多的玄奧,一時間他們似乎看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出現在了面前。

神農這一番講解足足講了九天九夜,期間不時有支持不住的人昏倒在地,被姬少典安排救治。更有許多妖族聽到妙處情不自禁顯出了本體,引發了動亂,索性前來的妖族雖只是憑藉幻術變換人形,但都是心性純良之輩,倒也沒有發生傷亡。而這一切種種,神農都視若未見,從未停下講解。

這一日,又是正午時分,神農停下了,萬千藥草已將講解完畢,縱是神農這等修爲也感到心力交瘁,額上微微帶汗,顯露出了一絲疲憊。便在這時,卻見一株小草從神農面前破土而出,這小草樸實無華,就如一野草一般。但是神農卻是被這小草吸引住了,心下默算,發現自己所言藥草共二萬九千九百九十九種,便知此草乃是自己成道所在。

當下也不用赭鞭查察藥性,撕下一片草葉放入口中咀嚼,只覺入口如刀割,一股寒流直入臟腑!

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下,神農那透明的軀幹將他體內展現無遺,只見一股黑氣衝入了神農腹中,僅僅片刻,神農肝腸寸斷,腹中一片狼藉!

“哈哈!吾道成了!此草名斷腸!”神農話音未落,口吐鮮血,頓時氣絕身亡!

不待衆人反應,只見空中投下一道金光罩在神農身上,神農漂浮而起,老態盡去,恢復精幹英俊的壯年面目,一身麻衣也變成一套百草華服,舉手投足之間無不散發出令人心折的氣息。

玄都大法師站立金橋之上朗聲道:“太清聖人玉旨:人族神農嘗百草,教耕稼,治天下瘟癀,功德圓滿!今敕封爲地皇,入主火雲宮!”言罷,神農飛身上橋,向着下方的姬軒轅微微一笑,同玄都大法師一道離去了。百餘年間,人間再現人皇飛昇,自是又在人間掀起一番狂潮。

卻不言人間之事,逍遙山中卻是一派喜氣,山門大開,十二元辰排開兩列,高聲道:“恭迎四少主歸山!”

神農,不,應當叫烈炎正在山門之外,深吸了一口氣,走進了山門。面對着熟悉的青玉廣場,烈炎眼中滑落出兩行熱淚,直接跪倒在地,高聲道:“弟子烈炎,歸山!”

這青玉廣場一共九百九十九步見方,烈炎一步一拜,終於來到了廣場盡頭。

在那裡,徐縉早已等待着,看着滿面淚水的烈炎,徐縉心中顫動,鼻尖一酸,輕輕扶起烈炎,淡淡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烈炎聞聽此言,腦海中閃過一張妖豔俏皮的面孔,頓時心中劇痛,也不起身抱住徐縉的腰,臉貼在徐縉小腹上,淚水再也無法抑制,痛哭道:“師尊,徒兒,徒兒好痛,心好痛!”

徐縉身邊的凝碧、孔宣、鵬宇、陸壓以及玄冥龍兒都是一聲長嘆,爲烈炎那斷腸情殤而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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