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人……“
另一名武將還想說些什麼,就在這個時候,異變突起,一名北斗軍的傳令官匆匆忙忙,一陣風般衝進了殿內。
“報!後方七百米外發現兩千多匹戰馬,對方的人說這些戰馬是送給我們北斗大軍的,而且讓我們北斗軍親自來接收,斥候來報,問我們該如何處置?“
傳令官跪伏在地上,眼神中還透露出深深的疑惑。
北斗大軍現在上上下下都知道,軍中嚴重缺乏戰馬,但是現在戰馬這麼快就來了,而且還是從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向,讓人有種非常茫然的感覺。
嗡!
傳令官的聲音一落,整個大殿裡針落可聞。這個消息就像一個耳光,狠狠的扇在了所有北斗軍武將的臉上,每個人都神色複雜,一個個目光都瞧向了房中的哥舒翰。
“是我小瞧他了!“
這一剎那,哥舒翰的臉色鄭重無比。
“這一輪倒是我遠遠不如他了,公是公,私是私,這個王家幼子倒是比我氣魄得多。”
對於那個王家的幼子,哥舒翰到現在都還沒有見過。大部分都是聽說的他的事情,但是耳聽爲虛,眼見爲實,而且,西南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以訛傳訛,那個王家幼子在裡面到底起着多大的作用,除了當事人誰也不知道。
但是這一刻,哥舒翰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一直都低估他了。
明知道自己和他的關係不佳,但卻還能看在大局,隴西,以及大唐的份上,送自己二千鐵騎……,這一點,沒有過人的胸懷,是絕對做不到的。相比之下,自己之前的舉動倒是顯得小家子氣了。
“清澤,替我去一封信,謝謝少年侯。就說兩千匹戰馬我收下了,北斗軍欠他一個人情。”
哥舒翰道,心中感概不已。
“是,將軍!”
一個聲音應道,很快離去。
……
“轟隆!”
入夜時分,烏雲低垂,隨着一陣巨響,鋼鐵之城的城門轟然洞開,一隊黑甲騎兵,氣勢雄渾,猶如山嶽一般,從裡面緩緩奔馳而出,在他們腳下,一圈圈的黑色光環,猶如鋼鐵般轟鳴着,一環扣一環,連成一片。
在隊伍的最前列,一名十七歲的少年劍鼻星目,雙眉如鬢,策馬而出。在他身後,一名兩米多高,比普通人足足龐大了一倍的壯漢緊緊相隨。
“侯爺,我們現在去哪裡?”
李嗣業開口道。
在城中訓練半個多月,這還是王衝第一次主動將烏傷鐵騎拉出鋼鐵之城。但是王衝從來都不會將心中的計劃說的清清楚楚,所以就連李嗣業都不知道現在是要去哪裡。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他們的訓練已經差不多了,現在該進行下一階段的計劃了。”
王沖淡淡道。
清風吹拂,王衝滿頭漆黑的長髮,隨着風絮飄舞。雖然纔不過剛剛十七歲,但是王衝身上的氣息變得越來越沉穩厚重,眼神也變得越來越威嚴、堅毅。
和那些同時代的人相比,王衝的目光總能洞察入微,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遠處。
“走吧!”
王衝一夾馬腹,立即向着城外縱躍而出,不過並不是衝向近處的烏斯藏高原,而是折向西南方向的隴西。
一路馬不停蹄,王衝不說話,其他人便全都沉默不語。星夜下,數百里的路程一掠而過,王衝購買的五千多匹最優良的突厥戰馬的作用在此時顯露無疑,只不過兩三個時辰的時間,五千多烏傷鐵騎便已經急行軍了七八百里的路程。
兩側的景色也不斷變化,從最開始的荒涼貧瘠,到青山莽莽,不知不覺,已經奔馳到了隴西的腹地。
遠遠的,夜色中,一座巨大的山巒側影高聳入雲,映入衆人的眼簾,橫亙於天地之間。
“侯爺,我們這是要去北斗城嗎?”
李嗣業終於忍不住問道,眼中露出一絲擔憂。
隴西是北斗大將哥舒翰的轄地,以王沖和哥舒翰的關係,如果這個時候帶領五千鐵騎出現在北斗軍的轄地,很可能會引發巨大的衝突。
“哈哈,哥舒翰是一定要見的,但卻不是現在。”
似乎看穿了李嗣業心中的擔憂,王衝哈哈一笑,但目光卻是望着遠處那一座黑漆漆,高聳入雲的山峰。
“天柱山!”
望着那座崔嵬的山影,王衝腦海中閃過一道念頭。
“終於找到了。”
在隴西和烏斯藏之間,有着漫長的邊界線。巨大的海拔差使得這裡絕大部分地方都猿猴難渡,更別說是人了。
即便是野心勃勃,覬覦中原的烏斯藏人都望而卻步,更別說是其他人。
任何強行試圖從這些地方穿越的人,到了最後都是一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不過王衝卻知道這裡有一個秘密的小道,可以安全的通往高原腹地,這也是數千裡的邊界線上,唯一的一處通道。
那裡常年掩埋,無人問津,也無人發現,王衝也是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才發現了那個秘密通道。
而要發現那個秘密通道,就必須找到天柱山。
——這座山其實並沒有名字,天柱山,是王衝當年自己給他命名的。
“李嗣業,傳令下去,原地休息,準備等待我的命令。”
王衝頭也不回道。
“是,侯爺!”
李嗣業一怔,很快應了一聲。
“張雀!”
“小的在。”
就在李嗣業離開不久,一身戎裝,肩膀上停着一隻巖鷹的張雀從後方策馬趕了上來。這一次出征,張雀和部分鷹鷲小隊的成員也被王衝拉了出來,隨軍一起。
大軍出征,特別是夜晚的行動,最忌諱的就是被對方發現行蹤。這也是王衝帶上張雀和他的鷹鷲小隊的原因。
“現在該是你們上場的時候了,讓你的巖鷹和鷹鷲小隊去那裡查看一下。”
王衝伸出一根手指,緩緩的劃過天空,最後停留在右側高聳入雲的烏斯藏高原。
“是,小人這就去做。”
張雀怔了怔,隨即意識到了什麼,眼中流露出一絲興奮的神色。唳,片刻之後,隨着一陣高亢如雲的尖嘯,一隻巖鷹雙翅張開,從張雀的肩膀上衝天而起。
王衝坐在馬背上,目視着那隻巖鷹越飛越高,最後飛越重重高山,一直飛入了高聳入雲的烏斯藏高原深處。
“達延芒波傑,現在該到我出手的時候了!”
王衝望着那隻巖鷹消失的方向,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
這一次急行軍,直到那隻巖鷹騰空而起,消失在高原深處的時候,王衝的目的才暴露了出來。
半個多月前的那一次,白雄兵攻城,達延芒波傑被王衝用車輪戰術驚走。但是這位烏斯藏未來的大將軍王,卻殺了個回馬槍,在離開鋼鐵之城後,直奔磧西都護軍在邊境的營地,斬殺了五千的磧西都護軍,還殺掉了磧西的重將僕蘭赫。
這些人雖然都是夫蒙靈察麾下的兵馬,但更是大唐的戰士,他們守護大唐的邊界,最後也因此爲國殉職。
王衝當時身在烏傷,近在咫尺,但得到消息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再加上麾下沒有足以和達延芒波傑一戰的兵馬,不得不暫時嚥下了這口氣。
然而大唐的戰士絕對不會白死,至少,只要他王衝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任何的大唐戰士白死。
天柱山,這座山巒對面的隱秘通道,直通烏斯藏的腹地。
如果他的記憶沒錯,從那條隱秘的通道上去,登上烏斯藏高原,最多三百餘里的距離,就是整個烏斯藏北境最有名的地方,宗喀。
那裡是烏斯藏最有名的新兵訓練營地,每一年的秋天,十月到十一月份,大量的烏斯藏新兵被送到那裡,接受嚴格的訓練,在完成訓練之後,輸送到烏斯藏的各個邊界,替烏斯藏征戰四方。
不過這還不是王衝此行的主要目的,最重要的是,在王衝的記憶中,宗喀將在現在迎來一批最特殊的新兵,青海兵。
這是烏斯藏未來和白雄兵齊名的,另一個最精銳的兵種,不出意外,他們在這裡完成訓練之後,最多不超過六個月,就會全面的肆虐磧西,瘋狂的攻擊整個大唐,隴西、磧西、安西,全部是他們的攻擊範圍。
如果不除掉他們,日後他們對大唐造成的危害會越來越大,將成爲烏斯藏帝國另一個和白雄兵一樣對大唐造成極大威脅的存在。
這纔是王衝此行真正的目標。
“達延芒波傑,現在到了你和整個烏斯藏帝國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王衝腦海中閃過這道念頭,心中很快歸於平靜。
……
唳!
一聲尖嘯,蒼穹高遠,漆黑的夜空中,一隻巖鷹雙翅張開,一動不動,乘着氣流,呼嘯而過。唰,光芒一閃,眨眼間,不遠處,又是另一道黑影在空中呼嘯而過。
一隻,兩隻,三隻,四隻……,遠遠看去,一隻又一隻老鷹從空中飛越而過,盤旋於這片區域,巖鷹、海東青、青雕,各種鷹雀應有盡有。
烏斯藏和西域、突厥相交,西域的巖鷹,突厥的青雕,在這裡並不罕見,而且有時候,烏斯藏還會買來高句麗的海東青作爲軍隊的斥候。
“嘿!”
“哈!”
……
天空中,鷹雀長嘯,儘管是天色漸暗,但是高原上面卻還是一片熱火朝天的跡象,一陣陣的吆喝聲,夾雜着鋼鐵的打擊聲響徹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