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何載道準備的八擡大轎裡,在合州城百姓的夾道相迎中到了西城。
任天棄遠遠的就見到了一座規模極大的大宅,竟是把過去的“聚豔坊”與“春滿園”連在了一起,而且把附近的地都徵了,這樣的建築,別說合州城,就算是恭州城也是罕見,而那建築的正門處,紅燈遍掛,高懸着一塊用純金打造的招牌,“春滿園”幾字真是金光閃閃,好生顯赫。
任天棄知道自己這些年向幾位乾孃送來的財物要造這樣的大宅實在是九牛一毛,這樣的情景也本來是他心中所想,滿腹高興,忽然想到了過去“聚豔坊”的老闆馬花嬌,她的地盤被佔,生意被奪,也不知她的人怎麼樣了。
此時“春滿園”之外已經站滿了人,當先是兩女一男,女的是白芳芳與鄭寶兒,此時這兩人的穿着打扮可比過去大是不同,一身的綾羅綢緞,滿頭的珠翠亂晃,一付貴婦人的樣子,那男的正是馮雲海,卻只穿着一身普通的灰裳。而他們的後面,卻是鶯鶯燕燕的站了一大羣穿得花花綠綠姑娘,任天棄瞧了一下,見這些姑娘個個身段苗條,容貌嬌好,可比當日的“聚豔坊”又高了不止一籌,知道白芳芳下了些功夫,心中也覺得滿意。
不過任天棄沒有瞧到最想見的範麗娟,心中頓時“格登”了一下,然而轉眼望着馮雲海一臉的平靜,三娘應該絕不會有事,一顆心又放下了。
還沒有到“春滿園”的近前,白芳芳與鄭寶兒就一臉燦爛的笑着過來,大聲道:“天棄,天棄,你可回來了,咱們真是想死你啦。”
任天棄過去曾經雖然與白芳芳和鄭寶兒有些不愉快的地方,但如今早就煙消雲散。連忙叫人落轎,跨步而出。
白芳芳與鄭寶兒雖然從信中知道任天棄的容貌有所改變,但實在沒有想到這一變就變得如此的俊美,也是又驚又喜,四隻眼珠子對他臉上盯個不停,就連一向臉皮號稱不算太薄的任天棄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任天棄對大娘二孃“嘿嘿”笑了兩聲,還要讓她們高興一下,將手一揮,就有一名隨行而來的官員捧來了聖旨大聲宣讀,卻是封白芳芳、鄭寶兒、範麗娟三人爲誥命夫人,而馮雲海則封爲車騎將軍,雖都是虛銜,但全是正二品之職,那是和劍南道的刺史差不多了。
白芳芳與鄭寶兒得了任天棄無數的錢財,但做夢也想不到自己還能當上誥命夫人,見到周圍的百姓眼中都露出羨慕敬畏之色,一生之中,還未如此得意過,那是將嘴都笑得合不攏了。連忙磕頭拜謝皇恩。而馮雲海雖然也來謝了,但見不到有什麼高興之處。
任天棄連忙道:“老馮,我三娘呢,她在那裡?”
馮雲海一揖道:“國師,麗娘身體有些不適,沒能來前來迎接,還請恕罪。”
任天棄道:“啊,三娘病了,那我得去瞧瞧。”一邊說着,一邊招呼李淑瓊等人下轎。
白芳芳與鄭寶兒也才見到任天棄的五位夫人,任她們也見過不少美色,但瞧着這五女從後面轎中嫋嫋婷婷的走將出來,姿態如楊柳隨風,春雲出岫,容貌如瑞雪晨光,豔奪百花,都暗自喝起採來,兩人都是長於交際應付之人,連忙嘻嘻哈哈的去與這五位媳婦打招呼,問明白了誰是太華公主,就要施禮,卻被李淑瓊叫住。與五位姐妹一齊,反拜了她們。
白芳芳與鄭寶兒才被封爲二品誥命,又得到了大唐公主相拜,對這樣的富貴之景也是不知所措,各自暗暗用力掐了掐大腿,實在不相信這是真的。
這時候後面的那羣姑娘輕輕柔柔的走了過來,向任天棄等人跪倒在地,鶯聲燕語的齊聲道:“民女等拜見國師、公主,及衆位夫人。”
任天棄笑呵呵的讓她們平身,而李淑瓊見到這些女子雖然都及不上自己五人美貌,但一個個的也算是如花似玉,其中幾人還頗有動人之處,而且望着郎君的眼神一個個的都是水靈靈的充滿了傾慕獻媚之色,心裡就是大爲不舒服,向着陸玉嫣等四女使了個眼色,意思是這幾天可要看住郎君,別讓他近水樓臺,尋花問柳。
任天棄一邊隨白芳芳與鄭寶兒走入“春滿園”,一邊悄聲問白芳芳道:“大娘,你這次選的這些姑娘倒是不錯,不過咱們合州城這麼小,這些美貌姑娘可是浪費啦。”
鄭寶兒在一旁道:“天棄,你就放心罷,這合州城的‘春滿園’只是咱們教習姑娘的地方,等這些姑娘都學得差不多了,咱們可要在大唐國各地開遍‘春滿園’,那真是財源滾滾啊。”
任天棄笑道:“這倒是不錯,不過要記住,像馬花嬌那樣逼良爲娼的事可不能做,姑娘們若是願意,才能掛牌子接客,咱們可不缺錢。”
白芳芳聽他提到馬花嬌,臉上閃過一絲異色,連忙道:“天棄,這點兒你就放心罷,逼良爲娼的事你大娘過去那麼窮都沒有做過,現在自然也不會了。”
任天棄點了點頭,道:“三娘住在什麼地方?”
白芳芳道:“現在咱們這裡可大了,你三娘又最喜歡清靜,咱們就給她專門建了一個園子,讓她與馮雲海住在裡面,本來還給了三個丫頭和兩個男僕的,不過娟妹都沒有要。”
任天棄知道三孃的性子,見到馮雲海跟着後面不遠處,便笑着道:“算了,就讓她和老馮在裡面好好的生活,反正老馮什麼都會,也累不着三娘。”
馮雲海聽了,只是淡淡一笑,卻什麼都沒說。
任天棄覺得老馮今日的表情有些奇怪,心下大是詫異,不過還是等會兒見到三娘再說罷。
穿院過庭,走了好一陣,纔到了一處園子,裡面全種滿了梅蘭菊竹,鳥語花香,極是清幽。
到了一間雕樑畫棟的大屋,門卻是緊緊閉着的,白芳芳道:“天棄,你三娘就在裡面了,老馮,你帶他去罷,多勸勸娟妹。”
任天棄一聽這話,就知道不對,三娘不來接自己,似乎另有原因,難道自己什麼地方做錯了,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便回過頭來對李淑瓊五女道:“你們都在這裡等着,我與老馮先進去,等會兒再叫你們。”
五女紛紛點頭應是。
說話之間,便與馮雲海推門而入,走過了中堂大廳,便到了一間偏室,鼻裡頓時聞到了一陣濃烈的檀香味與極微的誦經聲,知道三娘必然在裡面,急忙揭簾走了進去,果然見到一身素服的範麗娟手拿一串佛珠跪在一個蒲團上,不由大聲道:“三娘,我回來啦。”
誰知範麗娟聽到他的聲音,緩緩的回過身來,卻是一臉的平靜,向下就是一拜道:“民女範麗娟,參見國師。”
任天棄見狀,一下子就慌了神,扶着範麗娟不讓她雙膝落地,道:“三娘,你這是爲什麼,是我那裡對不住你麼?”
範麗娟淡淡道:“不,馮郎是你找到並要他回來的,而且又送了那麼多的錢給咱們造屋建房,沒有什麼對不起我。”
任天棄道:“三娘,我知道你心裡面有事,快告訴我。”
見到範麗娟一臉沉默,任天棄又回頭抓住馮雲海的肩道:“老馮,你應該知道的,快說。”
只聽得馮雲海嘆了一口氣道:“天棄,我也要先拜你兩拜,再說下面的話。”
說着真的向任天棄跪下來先磕了一個頭,道:“這一拜,是我謝你滅了魔教,替我全家報了仇。”跟着又一拜道:“這一拜,是我謝你當年勸我回來娶了麗娟,她的確是個好女子。”
任天棄等他拜完,道:“好,那你該說下面的話了。”
馮雲海道:“天棄,我知道你現在法力高深,顯赫之處甚至還超過皇上,但我勸你不要太過心狠手辣,過去的你,雖然好色貪財,頗是無賴,骨子裡卻不失正氣,可是現在……現在……”
任天棄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一跺腳道:“老馮,你就不要再給我賣關子了,到底怎麼回事,我怎麼心狠手辣啦。”
這時範麗娟卻再也忍不住,道:“那馬花嬌當年的確害得咱們很慘,而且她也不是一個好人,你殺了她也罷了,可是爲什麼要把當年‘聚豔坊’的人全部殺得乾乾淨淨,一個不留,就是那些常去的嫖客也沒能逃到你的毒手,天棄,天棄,你實在讓我太失望了。”
她說着這話,卻是聲音發顫,身子發抖,當真是氣惱非常。
任天棄聞言,便知道什麼地方有了誤會,豈有不澄清讓三娘生氣之理,連忙道:“三娘,是誰說的我把馬花嬌還有‘聚豔坊’的人統統殺了,這事我根本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