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曆六年的新年剛過,正月大宋百姓還沉浸在新年喜悅的時候。
一份關於《大宋掃黑除惡》的專項公文,便由政制院發往了警察部、皇城司以及御史臺。
其中裡面內容提到,對於地方上的黑惡勢力背後的保護傘,上不封頂,下不保底。大老虎要打,小蒼蠅也要拍。
幾個部門的老大不敢怠慢,連忙開始着手推進。
各種各樣的文件傳達下去,從朝廷到路,再從各路到州,各地路臺衙門,州府衙門,縣衙門,聞風而動,四處抓人。
而且各路御史司也四處派人監察巡視,地方皇城司有明衛和暗衛,暗衛就像是便衣,融入民間。
在他們四處探訪當中,大量黑惡勢力以及背後撐腰者,即將面臨滅頂之災。
不過一道政令下達之後也不是立竿見影,特別是對於一個龐大的國家來說,自然需要一段時間來發酵。
這個時間可能是幾個月,半年,乃至一兩年。
建立郵政體系,設立郵政部,把原來的驛站體系納入郵政體系裡,從此寫信、託送就不再是官員的專屬,而是所有百姓都可以傳遞書信、寄送物品。
不要以爲在這個時候建立大學很讓人疑惑。
三月初,汴梁。
至於大學。
另外官場體制、軍事國防、經濟發展、農業建設等等都有不同程度的改動。
而牛津大學則於1096年開始有人在此授課讀書,於公元1167年正式成立,離此時公元1046年不過121年的時間。
小學和初中在各州縣皆有分佈,而高中只有每路治所纔有一所。
一棟棟高樓拔地而起,一排排樹蔭隨風飄蕩,河上畫舫輕搖。
白牆灰瓦之間,彰顯出一抹抹靚麗的風采。
因此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只要調整好改革的方向,在改革難度上,其實宋代大背景改革,難度要低於明清。
事實上世界上第一所大學就建立於四十二年後,爲意大利博洛尼亞大學。
還有牛痘接種、疫病防範手冊、煮沸水理論等等,相信不久的將來,後世基本上也沒什麼中醫和西醫之爭了,因爲全都是中醫。
所以在大宋建立起一個相對完整的科學體系的情況下,不管將來設立的大學是否能有後世那樣的高度,但至少將給無數學生提供一個鑽研與進步的場所。
縱橫交錯的街道來來往往,一列列招牌在風中搖曳,由於天氣回暖,溫度升高,販夫走卒們擦着汗水從街上走過。
不然光一個允許人體解剖,就屬於大逆不道,爲世人所不容了。
從慶曆元年開始到如今,五輪下來,大大小小的政策不下百條。
此時的大宋東京早就已經不再是十年前的模樣。
除了宣揚中醫以外,西醫的發展也不能少,朝廷會給判處死刑的犯人一次做大體老師的機會,如果自願捐獻遺體,家屬將得到一份國家補償資金,讓醫學院可以進行人體解剖。
由朝廷撥款,加上各路、州、縣自己的府庫存餘,開啓全國性基礎建設,對本縣的官道、河渠、荒田進行大規模修葺工作。
但這種好似現代與古典的結合並沒有一點違和感,因爲這些建築都充滿了柔和的線條以及優美的東方元素。
畢竟你想建廠就得先修路,先有夯土路才能建水泥廠,有了水泥廠才能修水泥路,有了水泥路才能修鋼鐵廠,有了鋼鐵廠就能修高速公路。
目前還處於籌備階段。
所以除了京畿路已經正式由警察部牽頭,開始對全京畿路十八個縣開始行動以外,其餘路也僅僅只是即將展開工作。
醫療上推動醫學建設,創立衛生部,建立汴梁醫院以及附屬醫學院,召集全國經營豐富,水平高超的大夫擔任專家教授,培育學生。
科技上加大數理化的研究投入,對科學人才的培養和重視,科研水平和成果發現給予積極保護,並且還創立了科技學刊,在汴梁小範圍內發行,慢慢加大百姓對科學的認識與瞭解。
一環扣一環,不可能直接從夯土路躍遷到高速公路,那是不現實的事情。
如女子不許爲婢,可以出門,可以改嫁,可以離婚。男子不允許爲奴,商人可以參加科舉,樂戶、娼妓、乞丐、疍戶等傳統賤籍也不存在,都屬於自由民範疇。
不過總體改動不大,因爲這些東西基本上在前幾輪的改革當中就已經變得差不多,沒有必要再進行大刀闊斧。
這次新政,同樣涵蓋了方方面面,有對以前政策的補充,也有全新的政策指導。
“香料勒,香料勒,西域來的香料哦,物美價廉。”
本來大基礎建設肯定是要設計方案和圖紙,比如你修一條路,總歸是要把從哪修,修到哪的方案做好?
但這次基建並不是要修新路,而是把原來的老路重新打理一下,讓它能夠發揮出作用。
而除了這些方面以外,與百姓息息相關的,就是今年的大基建項目了。
比如在官方層面,朝廷允許諸路自行建立國有企業,對本路的鋼鐵、煤炭、水泥、紡織、燒磚產業進行建設,具體建設方法由武安鋼鐵廠派人指導。
也幸好此時封建禮教還沒有發展到後世明清那樣的程度,整個社會風氣依舊處於唐宋相對開放的時代。
允許私人商賈參與承包煤礦、鐵礦,建立水泥廠、紡紗廠、磚廠、報紙等行業,進一步放開商業管制。
而就在這個過程當中,慶曆六年二月,朝廷再次發佈了一大批新的政策。
所以林林總總下來,各方面的建設其實都在慢慢給大宋進入工業化發展建立一個雛形,就相當於起一個地基,正式從封建社會,轉變爲科學社會。
正是孟春時,春日陽光正好,暖暖的撒在大地上,讓世間滿是生機勃勃。
教育上正式開始設立小學、初中、高中。
在滿是二三層樓的木製房屋世界,這些五六層的鋼筋水泥樓房顯得格外耀眼。
這次新政,就正式屬於第五輪慶曆新政了。
“來哦,剛出鍋的餛飩,好吃勒。”
“走一走看一看啊,上好的杭州絲緞,一匹只要兩貫錢,只要兩貫錢啊!”
各種叫賣的聲音,各種香臭的味道,各色模樣的人羣猶如魚羣隨着河流涌入了大海,充滿了激盪。
內城小紙坊街口,幾名士子正在旁邊的狀元樓吃飯。
他們是汴梁書院的學生。
從景佑四年開始,朝廷就在汴梁興辦學校,取名爲汴梁書院。
區別於太學,這裡除了教儒學以外,還教理科。
招收的學生不看家庭條件,唯獨看學習能力、人品道德以及是否能吃苦耐勞。
簡單來說,這所學校就是大宋剛進行理科教育的試點學校,也是除了趙駿最開始教的那批學生以外,第一批接觸理科的孩子。
當年趙駿從後世帶來的《物理有趣小實驗》《化學基礎反應》《小學數學》等課外書,也成爲了這裡的教科書。
九年過去,這裡不少學生都已經順利畢業,並且參加了去年的科舉。
今年二月春闈,由於朝廷在今年正式把數理化納入到科舉當中,汴梁書院就成爲了最大受益者,二百多名進士,有一百二十多人出自汴梁書院。
一時間汴梁書院名動京師,讓這個原本只存在於傳說當中,基本沒什麼名氣的學校,一夜之間家喻戶曉,人人皆知。
此刻狀元樓內,幾人互相敬酒。
“諸位,這次春闈高中,一雪前恥,再也無人敢說我們學的科學無用了。”
“是啊,多年努力,也算是有了回報。”
“考中進士之後,就要被選官磨勘。王兄、李兄、張兄,你們以後是什麼打算?”
“我想入科學院,你們呢?”
“王兄你也是?”
“巧了,我也是。”
“校長說過,科學纔是未來之道,當官有什麼好?科學院的院士在外行走,誰不尊敬?”
“額難道只有我一個人想當官?”
幾個一起中進士的同學互相說着,大部分人居然都想進科學院搞科研,這也算是一件奇事。
不過目前科學院的門檻確實很高,除了必須要有專業的素養之外,還要有學術水平和進士出身。除非前兩者能力過硬,朝廷賜同進士出身,否則很難進去。
沒辦法,現在科學院還是跟官員品級掛鉤,可以理解爲科學院並非是一個科研機構,而是朝廷下面的一個研究科學的官邸。
裡面的高級專家教授都是正五品往上走,科學院院長更是正三品。
雖然現在科學院院長由趙禎掛名,平日裡由賈憲、萬直臣、燕肅三位副院長主持工作,但隨着朝廷重視科學,他們的地位可比普通尚書侍郎高,待遇也更豐厚。
“賣報咯,賣報咯。朝廷又有新政了,快看看,這次又是大改革,關乎我們每一個老百姓哦。”
就在這個時候,賣報的報童揮舞着手中的報紙走了進來。
有人連忙說道:“快來一張。”“我這邊也要。”
“小哥,給我這邊來兩張。”
“好嘞。”
報童來來回回地賣報,很快兜裡的報紙就少了十多份。
“朝廷要全面建設科學學校了,各州縣都要有小學和初中,路有一所高中。”
“太好了,咱們的科學之道就又有不知道多少學子踏入其中了。”
“我改變主意了,我要去教育部。”
“劉兄怎麼想去教育部了?”
“現在全國各地都要興辦科學學校,教學方面肯定缺人,我想去參加。”
“劉兄要去做先生?這不知道待遇是否豐厚啊。”
“額那確實是需要問一問。”
那名有志進入教育界的劉姓進士也猶豫起來。
他貧困出身,但自幼好學,苦讀九年才一朝中進士。
雖然他自知沒有背景,無人提攜,進官場肯定是寸步難行,不如另闢蹊徑,找一條更好的路子。
比如去教育部,將來下放到地方教育局,或者去哪所高中當校長那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可也擔心朝廷待遇不好,有沒有像當官這樣,不僅分房還發高額薪水。
不過片刻後他就篤定道:“朝廷現在對科學如此重視,肯定不會苛待教育人士,我進士出身投身教育,想必直接就是校長起步,待遇不會太差的。”
“那就祝劉兄桃李滿天下了。”
衆人都紛紛給予祝福。
事實上沒過多久,教育部就發了新通知。
對於新晉進士有願意前往各路的,確實都是各地小學初中副校長起步,都是從七品級別,與當地縣丞級別相當。
而一路高中的校長就不是新晉進士,而是從科學院選拔的一批博士,級別爲正五品。
在眼下這個科學剛剛啓蒙的時候,教新學的小學初中校長,文憑至少得是科舉同進士,老師也得是舉人,就可以知道朝廷對於教育的看重。
此刻酒樓當中。
除了幾個新進進士以外,酒樓裡多有商人,他們其實也很關心朝廷政策,紛紛購買報紙看起來。
鄰桌就有一桌,剛好汴梁做紙的馬家正在宴請做糧油生意的孟家,馬家老大今年三十來歲,與孟家老大差不多年紀,正是接手家族生意的時候。
孟老大看到報紙上說朝廷開放鋼鐵、水泥、紡織等產業,頓時激動道:“馬兄,朝廷終於允許咱們經營鋼鐵和水泥了。”
馬老大納悶道:“孟兄,以你們家和知院的關係,這事你還是看報紙才知道?”
汴梁商圈很多人都清楚,孟家原來不過是個中等糧商家庭,後來就是抱上了知院大腿,入股了國營商行,這才一朝發跡,擠進了最上層圈子。
孟老大搖搖頭道:“知院素來剛正,我二叔也不是善於鑽營的人,只知道朝廷只要讓我們出力,哪怕是傾家蕩產也要幫上忙,這才能得到朝廷青睞,怎麼可能會被提前給內部消息呢?”
馬老大敬佩道:“孟叔真乃當代孟嘗君也。”
“這鋼鐵廠和水泥廠既然是朝廷希望大家興辦的,那咱們孟家肯定不能落後,我打算自己註冊一家商行,響應朝廷號召。”
孟老大義正言辭地說道。
馬老大想了想,便也說道:“孟兄敢爲人先,讓兄弟十分欽佩,賢兄既然有如此心情,愚弟自然也不能幹看着,願意與兄長一同作股,你看如何?”
“那感情好。”
孟老大連連點頭。
其實別看已經有不少商人在打探鋼鐵廠和水泥廠的事情,但觀望的還是居多。
鋼鐵廠大家都能看到利潤,民間用鋼需求大,未來不缺銷量。
可興辦這樣的廠子成本也不知道多少,普通商人肯定辦不起,只有那些巨賈纔有資格。
而水泥廠則是不知道未來是否有市場,是否會虧本。
不過商人做買賣本身就有風險,朝廷已經給出了水泥廠未來的發展方向,那自然也不乏願意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很快消息出來之後,汴梁就有不少商人打算前往工商局,詢問興辦這幾個廠子的問題。
教育界和商界都引發了不小的地震。
而相比於不少讀科學出身的進士和看重鋼鐵水泥的商人們來說,民間又是另外一副光景。
汴梁真正看報的其實沒有多少底層百姓,看報的受衆多是汴梁市民。
這些汴梁市民就跟後世北京市民一樣,在當地有房產,有產業,都是小有家資,所以能夠認識字,看得懂報紙,識字率也高。
可底層百姓是看不懂的,他們大部分人都不住在內城,連外城都不住,而是住在城外。
此刻城外早就已經不是當初的荒野。
這幾年汴梁大興土木,城外東西郊區,如今早就修建出大批房屋,住滿了百姓。
房價最低的是東郊,東郊離城近,離汴河、蔡河、五丈河、金河等運河碼頭近,走路到碼頭去可謂近在咫尺,按理來說應該是最搶手的地方。
但新曹門外的房價低至一月租金不到三百文,比官府修建的公房還便宜一百多文,跟外城靠近新曹門的房租比,更是差了五倍。
朝陽門和大通門外的房租稍微貴一點,大概五百文一個月,差不多是現在碼頭工人兩到三天左右的工資。不過與靠近朝陽門和大通門的城內房子比,還是非常便宜。
之所以東郊房租低廉,除了這些房子大多數都是朝廷修建,供給城外百姓居住的以外,最重要的,還是因爲東城外死了數以萬計的人。
趙駿當初處理無憂洞和鬼樊樓,還有清查整個開封的污穢,不管是貪官污吏,還是黑惡勢力,紛紛抓起來關入皇城司和開封府大牢,牢中在一段時間人滿爲患,一間六平米的牢房裡,關了十多個犯人。
然後經過皇城司的審訊,一批一批的犯人被押到東城外處決,連砍了得有大半年,東城外當時還是野荒地,一度那裡的草都變成紅色,那裡的小山坡都變成了亂葬崗。
結果短短不過七八年時間,汴梁的城市圈開始向城外擴張,東城外的亂葬崗也被剷平,搖身一變變成了新城區,大量樓房拔地而起。
因此東郊無論從地理、環境以及離工作單位距離,都遠勝西郊,可西郊的房價就是比東郊貴。
這誰說理去?
此時相比於城中正處於樓房與平房變革時代,東城外就簡單許多。
猶如一個縱橫交錯的鎮子,沿着新曹門出城,過橋之後,就踏入了河邊馬路,馬路一側是圍繞着汴梁外城的護城河,另外一側則是街道。
有三四層的房子,有四五層的房子,也有二三層的房子——它們的共同點在於,基本上已經不是木製,而是鋼筋水泥房。
原來東郊有不少木屋,現在都被朝廷徵收拆除,按照規劃,建造出了一個向城外延伸達一里長的集鎮。
鎮子雖然不如城中繁華,卻也一應俱全,各類門店鋪面經營,絲毫不比城中差多少。
而在各個路口以及城外的一些官署衙門外,都有告示。
東郊歸開封府管,在通往新曹門、大通門和朝陽門,過橋進城的路口處,幾個衙役拿着告示和米漿走了過來。
見到這一幕,周圍的百姓頓時停住,有附近商鋪的店主不再看店,有進城要上工的工人選擇遲到,就連附近沒有上學光腳跑的孩子,都圍攏過來湊熱鬧。
“又有告示了。”
“快看看朝廷又有什麼新政了?”
“好消息啊,朝廷這次要大規模招工,修建道路和水渠了。”
“真的嗎?現在城裡很多地方都招滿了,我家就老大找了工作,老二和老三每天無所事事,我都快愁死了。”
“這上面說了,如果要去的直接到當地官府報名,是去修路和水渠的,待遇豐厚。”
“那太好了。”
諸多百姓們頓時議論紛紛。
這些年汴梁因爲日益興旺,經濟越發發達,吸引了不知道多少百姓前來打工。
問題是在非工業化時代,哪怕伱經濟高速發展,哪那麼多工作崗位?
所以隨着最近幾年人越來越多,汴梁的工作反而越來越不好找。
雖然這個問題將來隨着第一次工業革命鋪開之後輕鬆解決,但至少眼下還是非常缺勞動力。
現在朝廷又開始招工,對於汴梁過剩的勞動力來說,肯定是一個非常好的消息。
一時間,民間百姓奔走相告,開封府衙和負責招工的工部衙門外,擠滿了長龍,都是來報名參與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