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沐雲遠跪在那兒,眼淚一直在掉,他對着地上的人磕了一個頭。
“母親,遠兒不孝,怨了你一輩子,恨了你一輩子,到頭來,什麼也沒抓住,遠兒從此以後,就真的沒有親人了……”
他慢慢起身,揹着身子一點一點往前挪去,卿畫走到他面前,發現他雙眼沒有一點神色,就像一具行屍走肉。
“雲遠,你應該知道,你母親終究會是這個下場,你不要怪我。”
沐雲遠終於擡起頭看向卿畫。“雲遠從來都不敢怪妻主,母親的罪孽足矣誅九族不爲過,殿下可以放過雲遠,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卿畫總覺得他是話裡有話,又拉住他的胳膊問:“雲遠,我怎麼會傷害你呢?沐有情的罪只她一人承擔,你沐府的所有人,我會放過他們。”
“妻主仁慈,一定會做一個英明的君主。”沐雲眼眸一閃,落下一滴像玉珠一般溫熱的淚來。“但是雲遠,什麼都沒有了,母親,父親,哥哥,都不在了,一身傷痕無處藏,點點淚痕溼透枕,我這一生都在追求愛,可直到如今才明白,親情,愛情,友情,於我而言是那樣冷漠,妻主你說過,你愛雲遠,願意一輩子照顧雲遠,可是你從來都沒有真正關心過我,我和你,究竟算什麼呢?”
“我……”卿畫本想說什麼,沐雲遠又打斷道:
“夫妻,朋友,還是一個費力去維護的關係?”
他看着她,再沒有從前那樣的清澈透明,而是一片死寂。
“雲遠,我還是像從前一般喜歡你啊。”
卿畫真正能清晰記得的,是最開始她對雲遠的那一份執念,無論是從前生活在另一個時代的她,還是現在,她都沒有忘記過沐雲遠。
因爲她很想得到他,也真心喜歡他,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就漸行漸遠了。
卿畫不再是從前的卿畫,沐雲遠也不再是從前的沐雲遠。
或許,他們只是短暫得擁抱了一段美好的時光。
“你知不知道,我每夜都苦守空房,等到蠟燭燃盡後,我再卸去一身榮華入睡,這樣的苦,我再也受不了了,要不是令狐太師許我入宮來看你,我怕是難以與你相見。”
原來沐雲遠是令狐庸授意入宮的那麼他會闖到這裡來,也是令狐庸刻意安排的?
卿畫回頭看了看身後,發現令狐庸已經不見了。
“雲遠,以後你什麼都會有的。”卿畫抓住沐雲遠的肩膀,一字一句說得很是慎重。“待我登基之後,我會立你爲貴君,公佈天下恩寵無限,我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這是你應該得的,也是我對你的承諾,所以,雲遠,振作起來。”
“原來妻主覺得,雲遠想要的,就是這些啊?”沐雲遠笑了一下,向前一步抱住了卿畫。
兩人就像互相取暖一樣,感受着對方並不炙熱的溫度。
“是啊,雲遠也只能要這些,因爲妻主,也只能給予我這些。”
卿畫輕輕將身上的人扶正,臉上帶着一絲愧疚。“對不起,雲遠,我公務繁忙,沒有時間陪你,等這陣子過去,我一定彌補你,好嗎?”
“好啊。”
沐雲遠輕輕笑了笑,在卿畫轉身離去後,笑容便戛然而止。
他的手上還有未完全擦乾淨的血跡,臉上的眼淚也早已經幹掉了。
取之而來的,是他閉上眼,所能感覺到的黑暗。
“呵,沐雲遠啊沐雲遠,愛是什麼呢?如果愛是這樣的話,那我寧願做一個無情之人。”
城牆之上,涼風混着塵土飛揚。
卿畫和令狐庸看着那一片烏泱泱的兵馬,混合着兵刃之聲,兩人也開始轉換了策略進行指導。
令狐庸對卿畫道:“這樣下去,城門一定會被破。”
“那就把沐尚書的拉上來,威懾他們。”
令狐庸看了卿畫一眼,又回過頭看着城門之外。“皇太女殿下,都不顧及一下夫郎的心情嗎?”
“在國家大事面前,他的心情又算得了什麼?”
卿畫只是很自然得脫口而出,令狐庸便是笑了,她點點頭道:“可惜此事不可行,微臣覺得,擒賊先擒王,我們必須要抓住那個萬華派的掌舵人。”
此時錦繡也走上了城門。
錦繡面向着卿畫,恭敬有禮得拱手道:“殿下,萬華派的總舵主來歷不明,根本無法將其抓住,但我聽說那個總舵主在派系中也很少現身,直到現在也無人知曉他長什麼模樣。”
“只可惜我們不能混入內部。”
錦繡又道:“能不能不知道,抓一個問問不就知道了?”
不一會,她命手下抓來了一個萬華派的教衆進行秘密審問。
最終她又上城牆通知卿畫。
“殿下,此人和血魂司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聽說曾經也是毒奴,這麼一看的話,萬華派背後也是血魂司在驅使。”
萬華派,就是血魂司背後一個最鼎盛的勢力,而且這個勢力,是可以推翻朝政的,剛好是血魘所需要的利益。
“既然是這樣,那麼一切就好辦了。”卿畫對着錦繡道:“無論如何,也要給我撐住,令狐庸,去找我姑姑,讓她帶兵到城南,我們先殺入血魂司!”
令狐庸瞪大了眼道:“太女殿下,血魂司那種地方豈是我們能動的?”
“怎麼不能?不過幾天時間,必將拿下,舉全國之力,先俘獲血魘,再平定叛亂,所謂一石二鳥之計,就是這樣的需要一場豪賭纔是,贏了就得天下,輸了不過一死了之。”
卿畫的話,令狐庸和錦繡也是將信將疑,她們身爲臣子,除了聽命也不敢有推辭。
於是錦繡留下來對抗叛軍,但城門不能開啓,卿畫打算再一次進行傳送。
令狐庸留下來寫信給陳南幽,並且先和四皇女一起穩住這裡的局勢。
卿畫很快又回到了林州,而這時若憐安他們剛好打算打道回府了,黎相也跟着他們的隊伍一起,幾人剛好走到城門就碰上了卿畫。
若憐安看到她,臉上便不自覺帶着微笑,他走向卿畫,十分欣喜的喊了一聲。
“妻主,您怎麼又回來了?”
陸勤走過去道:“不對啊,我聽說最近到處亂的很,你不在京城坐鎮,跑這裡來幹什麼?”
現在京城的叛亂還沒有傳到太遠的地方,林州只是剛疏通了一點,除了一些特定的官員,其餘百姓都是不可出入的,所以這裡的人無法知曉京城的情況。
卿畫叉腰道:“我打算攻入血魂司內部,先拿下血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