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法庭
在希伯倫的鄉間。
一條條由人和牲口踏出的土路,穿梭在林地與田野間。
新上任的巡境官——烏爾姆騎士,正率領着他的隊伍,包括十名精銳的翼騎兵,以及二十餘名城衛軍中的輕裝騎兵,馳騁在鄉間土路上。
飄揚的雙頭鷹旗幟,隨風飄揚。
在希伯倫城附屬的城郊和村莊裡,最大的戰鬥規模,也往往侷限於“村長械鬥”。
三十餘名輕重騎兵,已儼然是一支不容小覷的武裝力量。
昔日橫行一時的強盜和劫掠者們,早已銷聲匿跡。
在烏爾姆上任後的這段時間裡,除前兩天,分別逮到了一夥攔路搶劫商隊的強盜以外,他和麾下騎士們的刀劍,便再也沒有品嚐過鮮血的滋味。
經歷過戰爭洗禮的烏爾姆,不再樂於向人們展示他鮮亮的鎧甲和羽飾,日子也變得有些無聊且辛苦。
一行人在路旁停下,準備吃午飯。
烏爾姆抱怨道:“伯爵大人任命我爲巡境官,還授予了我組建鄉間巡回法庭的職責,但是根本就沒人前來告狀。”
丕平嘆了一口氣:“是啊,我連那些法條都弄不明白,那是隻有從教會學校裡畢業的神父才能搞清楚的東西。”
烏爾姆深有同感:“而且,這些村莊里居住的都是些異教徒,誰會相信我們會爲他們主持公道?”
一行人禱告過後,取出麪包,用水袋裡的水泡軟了,小口咀嚼着。
這時,路旁突然躥出一個薩拉森男子,他的臉上有大片的淤青,眉角被開了一道口子,很顯然剛剛遭遇過一番毒打。
正在用餐的騎兵們頓時舉起手中的武器,對準了他。
“什麼人?”
“別動!”
薩拉森人頓時停在原地。
“怎麼搞的!”
見對方沒有攜帶武器,烏爾姆鬆了一口氣,怒斥道:“放哨的人是誰?如果是敵人,跑到我們臉上了你還不打算示警嗎?回去的時候,自己領十個軍棍!”
從樹林裡追出來的城衛軍騎兵臉色頓時一垮。
這些輕裝騎兵們不是經過轉職的系統精銳,素質參差不齊,但洛薩手頭力量有限,只能暫時先用着。
薩拉森男子張開雙手揮舞着,示意自己沒有惡意,嘴裡不住呼喊着。
烏爾姆喊道:“森穆特,出來給我解釋一下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異教徒在說些什麼。”
名叫森穆特的城衛軍騎兵答道:“大人,他說自己聽說了您要組建巡回法庭的事,因此想要向您求助!”
“這個異教徒?”
“在向我求助?”
烏爾姆和丕平面面相覷。
如果沒有座天使的雕像,他們大概永遠也不會想到向一位異教徒領主,或是他麾下的官員們求助。
“讓他說下去。”
薩拉森男子臉上充滿了悲慟,嘴裡不住說着些什麼。
森穆特傾聽許久,才一臉同情地說道:“他說他叫阿齊茲,住在阿布杜村,村裡的老爺阿德南強暴了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不堪受辱,於是跳井自殺了。”
阿德南?
烏爾姆思索了片刻,回憶起這同樣是一位不遜於侯賽因的地方豪強,整個阿布杜村的稅務都由他來負責。
“你控告的是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體面男子,我不可能因你一面之詞就對阿德南實行抓捕。”
阿齊茲頓時面露絕望。
烏爾姆稍作考慮,道:“這樣吧,森穆特,伱跟他說,爲了避免他遭到報復,要他今晚先跟咱們一起返回希伯倫。”
這是一件大事,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而此時,在希伯倫的宅邸裡。
莫德爾正領着一隊衛兵,向洛薩覲見。
“大人,我們抓到了一羣偷獵者,他們在您的私有林地裡,佈置陷阱,捉了一頭獰貓和若干野兔。”
抓偷獵者,當然不是爲了保護生態。
而是按照法律,伯爵領內所有沒被分封,租借,或是售賣出去的土地,及其上面的活物,都屬於洛薩這個領主。
也就是說,偷獵的偷字,指的是他們偷竊了洛薩的財產。
洛薩點了點頭,道:“帶他們上來吧。”
衛兵們這纔將犯人押送了過來。
這些人剛一見到洛薩,立刻跪倒在地,痛哭着祈求道:
“老爺,我們都是爲您耕作的佃戶,此前從來沒想過要偷竊您的財產。”
“只是老約翰的妻子剛剛生產,每天只吃麥粥和捲心菜根本產不下奶水,而且,我們從沒見過您在獵場上的打獵,才.”
臉上生滿皺紋的老者,在胸前畫了個十字,他把頭顱貼在地面,言辭懇切道:“看在天父的份兒上,求您發發慈悲吧。”
洛薩站起身,審視着在場這些人的穿着——算不上衣衫襤略,最起碼破損處還打了補丁。
身體稍微有些瘦弱,但還不算瘦骨嶙峋,總體而言,他們的生活應該相當拮据,但還能勉強果腹,符合一個佃戶的身份。
他們應該沒說謊。
他來回踱步了片刻。
偷獵者們緊張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一位仁慈的領主,可能會對偷獵者網開一面,但一位殘暴的領主,因此而砍斷偷獵者的手腳都算是一件很稀鬆平常的事。
許久,洛薩終於開口道:
“衆所周知,我是個很慷慨的領主,我已經打算對所有在我的土地上耕種的佃戶,下調到三成租稅。”
偷獵者們面面相覷。
隨即紛紛跪倒在地,感謝洛薩的仁慈與慷慨。
“但是!”
洛薩話鋒一轉。
“你們違背了法律,必須得付出代價。”
他揮了揮手,示意城衛軍將他們拉出去:“送到新哈布斯堡去築城吧,待遇可以跟其餘築城工人等同,但不可抵消你們每年應服的勞役。”
築城工人的待遇可不低,當他們真正體會到了,就會意識到這根本就算不上什麼懲罰。
偷獵者們如喪考妣,被衛兵們推搡着帶走了。
安德里亞斯有些疑惑道:“大人,您既然已經決定寬宥這些可憐人,爲何還要多此一舉招募他們去築城呢?按照您給出的待遇,我們根本不缺人手啊。”
洛薩解釋道:
“安德里亞斯,我可以寬恕他們,實際上,我也不認爲領地裡的野獸被‘盜’獵算是一件多大的事情。”
“但律法的神聖,必須得到捍衛,在我沒有更改這條法律之前,他們犯罪了,就應該得到懲處。”
洛薩語氣微頓,補充道:“哪怕只是名義上的懲處。”
安德里亞斯面色微變,鄭重道:“感謝您的教誨。”
這時,一個傳訊的翼騎兵走進宅邸,向洛薩稟報道:“大人,讓娜女士已經帶兵攻破了侯賽因的宅邸,殺敵三十餘,生擒了侯賽因和他的三個老婆,七個兒子,十餘名僕人。”
“讓娜女士正在清點侯賽因家中的財物,並主持向所有佃戶分配田地的事宜。”
洛薩微微頷首:“傷亡呢?”
翼騎兵面帶笑意說道:“沒有傷亡,只有一個倒黴鬼被敵人的錘子砸到了腳趾。”
“好!”
“很好!”
洛薩很是振奮。
讓娜能取勝,只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但無一傷亡,就有些離譜了。
別的不說,若是侯賽因早有防備,在院牆上準備好滾石,熱油之類的東西,沒有攜帶攻城武器的城衛軍,還真不一定能這麼輕鬆便將其攻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