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冷了下來,次日一起來,便看到外面覆了一層厚厚的雪,又是一年了,羊獻蓉披着暖裘在走廊那站了許久,肩上漸漸覆了一層雪。
小貴子溫聲勸道:“天冷,主子,還是回房吧。”
“你看,這雪多白啊。”
小貴子深知她極爲厭惡雪,卻看見她俯身,抓了一把雪,將之揉碎了,雪成了冰,又融化成水。
一滴一滴的落了下來。
“真髒。”
她喃喃說了一句,她似乎看到了漫天的血,那是劉曜身上的血,還有熙兒的,濃稠的血讓她的心口窒痛,手緊緊的攥緊了冰冷的雪,有些刺痛,她卻彷彿有種解脫感。
原來……只有身體覺得疼了,心纔不會那麼疼。
小貴子實在不忍心,忙勸道:“主子,你要疼惜自己的身子啊。”
“小貴子,我留着性命,只是爲了復仇,看着石氏江山覆滅罷了,我這輩子活的夠長了,太累了。”
“主子,你還有二公子跟小公子呢,你總得要爲他們打算。”
羊獻蓉神色一清,這才從這近乎自虐的情緒之中掙扎出來,慘淡一笑:“是我想差了,走吧,該去看看石虎了。”
石虎的傷不算重,休養個幾日,便恢復了不少,羊獻蓉卻直言道:“石爺,您的傷還是好的慢些好。”
石虎知道她不會莫名其妙的說這樣的話,便問:“爲何?”
“石爺的傷好的慢些,皇上纔會更放心些,也更方便行事。”
“你已有主意?”
“皇上看重太子,也看重秦王,若真論起才能來,秦王比太子恐怕還要厲害些,太子太過敦厚,並非明君的人選,人都是有野心的,有什麼比皇位的誘惑更大?”
石虎眸色微沉:“太子與秦王的交情向來甚好。”
“權利與利益面前,從來沒有所謂的親情,何況是帝王之家,另外,秦王的母妃是宋淑儀,那個人……可從來不甘心屈之於人後的。”
石虎深看了她一眼,她對人心瞭如指掌,彷彿看破紅塵。
“對了,那幾個美人,是否已入了宮?”
“入了,一個已被臨幸,只是並不算得寵,後宮美人甚多,想要專寵,並未那麼容易。”
羊獻蓉眼微眯,倒想起了一人來,她嗤笑一聲,壓低聲音道:“妾身倒是想起一人,不過,她現在是生是死,尚未可知。”
“誰?”
“妾身在長安皇宮時,曾看見過一個宮女,這人是石勒安插到皇宮,用來迷惑劉曜的,與他死去的皇后長的極爲相似,妾身聽說,石勒似乎對那位先皇后,一直都未忘情?”
石虎一聽,立即明白過來,神色有幾分激動:“那人呢?”
“長安城破之時,皇宮的宮人四下散逃,要找這個人並不容易。”
“就算不容易,也要去找!”
羊獻蓉勾脣笑了笑:“是,妾身明白了,石爺好生歇息,妾身自會派人去找。”
石虎神色微動,突然那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流欒,你會一直配在我身邊的對不對?”
“是,妾身會陪着爺,直到爺登上那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