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拘謹地跟在小太監的身後, 往御書房的方向走着。
江玉簪告訴他,這宮中不比榮國府,他是絕對不能憑自己的心意行事的, 必須要謹慎再謹慎, 可他早沒有心力想着這些事, 剛剛險些撲到領路人的身上,
昨晚上榮真很晚纔回來, 府裡的人都沒睡,都站在門口等着他。
□□真醉成那個樣子了,還是強撐着口氣, 避開了自己。
一邊的楊槿都愣了,連連拍了兩下自己的手, 才把那尷尬撣了走。
“誒呦, ”小太監叫了一聲, 回過頭看木樨,不滿道, “你今天已經第二次撞在我身上了。”
木樨露出抱歉的神情,兩隻手合在胸前,不斷對小太監鞠躬。
“算了算了,”小太監拂了下袖子,“到了, 進去可別這麼莽撞了。”
木樨點下頭, 看着御書房的門, 深吸了口氣, 聽小太監通報了一聲, 又把門推開了,纔敢走進去。
李韞見到他, 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桌前的椅子,“坐。”
木樨瞪大眼,他可知道御前賜座是極大恩寵,這點可不敢僭越,忙搖搖手。
李韞看一眼門口的太監,示意他關上門,又朝木樨道,“沒事,這屋裡就咱們倆人。”、
木樨點點頭,坐了下來。
李韞瞧着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忍不住笑,“你在榮國府也是這樣的嗎,”他話鋒一轉,“還是朕比榮國公要可怕?”
現在可不是了。
木樨低下頭,今天早上也是,榮真早在他進門之前就梳洗好了,連話都同沒自己說就去了飯廳。
“嗯?”李韞看木樨這個樣子,有些好奇,“你怎麼了?”
木樨搖搖頭,心想着就算我跟你說你也看不懂啊。
李韞像是看穿了木樨似的,“你覺得我看不懂是吧?”
“不如你寫下來,”李韞把桌上的紙筆轉了個方向,朝着木樨。
木樨嘆了口氣,拽着凳子一起前進。
吱呀吱呀的聲音讓守在門口的小太監眉頭一皺。
李韞看木樨寫得認真,也沒打擾,拿起一旁的奏章看起來,兵部尚書的事情算是結了案,可誰來接任這個重任他還沒決定下來。
不少人跟他推薦那個蘇堂,說他有見識有能力。
可是他還記得當年刑部尚書沒死的時候曾經提醒自己這個蘇堂和榮真的關係可不大一樣。
連着損失了兩位尚書大人,讓整個朝堂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不安和急躁。
同樣地位的大臣擔心自己的地位,低位的又肖想着不屬於自己的官職。
而他那總攬一切的母親卻在這時候成心把所有的麻煩堆在自己面前,等着這些政事把自己拖累下去。
李韞正頭疼的時候,木樨把紙轉了過來。
上面洋洋灑灑好幾百字。
李韞甚至有些驚到了,木樨連外面有隻野貓正在勾引府裡的小錢這事都寫了進去。
李韞看着上面的字,越看越想笑,自己作爲皇上日理萬機,但是榮國府裡的一個小廝甚至比自己更多煩惱呢。
“這畜生的事朕真的管不了。”李韞彎了下嘴角,“但是那糕點的事朕倒可以幫忙。”
……
江玉簪守在門口,看宮中的侍者把一盤一盤的糕點端進了飯廳。
“皇上讓那師傅做的?”江玉簪問身邊的小太監。
小太監點頭,“是啊,那糕點師傅雖然自視甚高,但是皇上下了旨也不能不從啊。”
“正好,我還爲了那天沒讓木樨吃上這糕點有些愧疚呢。”江玉簪鬆了口氣,跟着木樨一起坐到了飯廳裡。
宮裡的人果然很有效率,把糕點撂下之後行了個禮就極快退下了。
榮真剛從書房出來,只瞅見了個影,他問陳展,“這是宮裡來的人,什麼事?”
陳展點頭,“只是給木樨送糕點的。”
“嗯?”
“今天皇上不是召木樨進宮了嗎,好像是聽說他喜歡吃詩書會上的糕點,便着人讓那師傅做了許多,全送來了。”
榮真怔怔地看了下眼前,回過身又鑽進了書房。
過了會,榮真聽見書房的門被敲了兩下。
他清了下嗓子,把手底下的紙摺好,“進來吧。”
來人是江玉簪。
榮真眼裡閃過一陣失落,但很快掩飾了下,問道,“你來做什麼?”
江玉簪手裡提着個食盒,“我和木樨剩了點,想問問你吃不吃?”
“不了,”榮真現在看到江玉簪就覺得太陽穴發漲,“還有什麼事?”
“今天早上有大夫來給我診脈了。”
“嗯,我找來的,木樨總歸不是專治這種的,更何況我也不想他和你太多接觸。”
說得可真是直接,江玉簪轉了個話題,“你是有什麼辦法了嗎?”
“有,”榮真說完這話,垂下了頭,好一會才振作起來,“我娶你。”
“什麼!?”江玉簪手裡的食盒落在了地上,食盒的蓋子都彈了開,裡面的酥點都碎成了屑。
“這事我會和太后再商議一下的,具體的,我還得……”
“這……”江玉簪打斷榮真,她有些情急,“難道……”
“你以爲我很想娶你?”榮真看着她,冷哼了一聲,“你自己把自己路都堵死了,認了吧。”
“可你,”江玉簪低下頭,“我不是爲了自己,只是你跟木樨,或者以後你再有喜歡的人怎麼辦?”
不提木樨還好,“你要是做這件事前替我想一下,現在也不會這樣。”
江玉簪咬了下嘴脣,她確實沒資格說這種話,
她蹲下身子,想把地上的狼藉稍微拾一下。
“讓下人來吧,你好好護着肚子裡的那個就行。”榮真冷聲道。
江玉簪擡眼看了下榮真,安慰着自己這話其實也沒什麼的,她也就能幹得成這點事了。
她向後退了兩步,才轉過身,猶豫再三,“對不起。”
榮真不願意聽這話,沉沉地嘆了口氣,以表示逐客之意。
他重新鋪開紙,把寫到一半的奏章寫了下去,寫到最後他自己都想笑了,自己這攤上的究竟是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