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來了萍兒與唐秀晚一起守在了相思的牀邊,沈言昔這才起身去膳房用了一些早膳。
沈貴從外面走了進來,看了看沈言昔的臉色道:“老夫人沒有大礙了,槿兒姑娘說,老夫人喝了藥又睡下了。”頓了頓,又繼續說道:“老夫人昨夜卻是見了三夫人,我打聽了多時,所有的人都說,三夫人在老夫人的屋裡跪了半夜。出來時老夫人便病倒了,三夫人的眼睛也是腫腫的……公子你說,這不是三夫人還是誰,如今公子怎得放心讓三夫人看着小小姐。”
沈言昔搖了搖頭:“我總覺得不是她……”
“小小姐昨夜有多兇險,公子難道忘了麼?”
“不會是她。”沈言昔擺了擺手,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再說,不是還有萍兒陪在身邊麼。”
見他這樣肯定,沈貴只得不再勸說。
沈言昔想了一瞬,開口道:“昨夜相思與我下了棋後,便去洗漱休息了。爲何夜間會突然這樣……”
“這個也打聽了,說是小小姐洗漱完了之後一時貪嘴,又吃了幾片時鮮的瓜果,之後才歇下的。”
沈言昔眉頭緊皺,“哪些人碰過那些瓜果。”
沈貴撓了撓頭,面露難色,“小小姐突然病倒,院子的丫頭們都嚇得不輕。一見我問這些事情,各個都推說不是自己。問了一圈,纔有些嘴巴不緊的人說了,可是要算起來,碰過那些瓜果的人卻又太多了。瓜果是前院大廚房採買的,昨日午後送到了二夫人的院子,小廚房裡的婆子們也都碰過這些瓜果,最後是小小姐的奶孃切了幾片端給的小小姐的。”
沈言昔皺了皺眉,站起身來回踱了幾步:“那些瓜果還有哪個院子得了?”
“巧得很,除了三夫人那,其他院子都得了,就是萍兒,昨日也從大廚房裡拿了幾個回去。”
沈言昔輕輕嘆了一聲,眉頭皺得更深了。
“公子打算怎麼處置?”
“牽扯了這麼多人,我……”沈言昔面露難色,半晌,才繼續道:“相思的奶孃就此遣出去吧。還有小廚房裡的丫頭們也全遣了出去。”
“是。”
沈貴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等等。”
“公子?”
“銀子給足了,這次也是爲了以防萬一……我知道里面定然有冤枉了的人,你不要苛待了她們,該給的銀子加倍給了。”
“是的。”沈貴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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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孃跪在相思的寢室外,滿臉是淚。
沈言昔從屋內走了出來,輕嘆一聲道:“這是何苦,相思年紀大了,早說要讓你回家與丈夫孩子團聚的,只是趁了這個機會,提前了幾日而已。”
奶孃咚咚地給沈言昔磕了幾個頭:“奴婢冤枉,奴婢自小小姐出生便陪在小小的身邊,奴婢早將小小姐視作自己親生的孩子,奴婢怎會去害小小姐。公子爺給奴婢做主。”說着,又磕了幾個頭。
沈言昔輕嘆一聲,伸手扶起了她:“我知道不是你。”
“公子爺?”奶孃擡起頭看着他,眼裡有了幾分希冀。
“你也希望相思好好的。這次的事情明顯是有人蓄意爲之。可現在去查,定然查不出真兇,還免不得讓府中上下人人心慌。最好的辦法,便是將此次有嫌疑的人全都遣了出去。除了小廚房的丫頭們,你的嫌疑最大。”
“公子爺。”聽他這樣說,奶孃的眼淚再次流了出來。
沈言昔來回走了幾步:“若是將其他人都遣了出去,卻將你留在府中,府裡其他下人該怎麼想?若是想要往後不再發生這樣的事情,只能將此次相關的一干人等全都放出去……你且放心,我會重新買了丫頭進來,不會再讓相思受到傷害了。”
奶孃含着淚點了點頭,話已至此,還有什麼可以說的。
沈言昔嘆了一聲,對沈貴說道:“將她的契約拿來。”
奶孃籤的是十年長約,並不是終身賣在沈府的。如今算來,也過了近四年了。
過了半晌,沈貴將契約拿了過來。
沈言昔將契約遞到她的手裡,開口說道:“這個還給你,至此你與沈府的契約便滿了。”說着轉頭又對沈貴道:“將餘下六年的月錢全部結了。”
“公子爺……”奶孃動了動脣,眼裡的淚再次溢了出來,卻終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沈言昔不再看她,轉身進了屋內。
臨近傍晚時,牀上的相思終於睜開了雙眼。
孫柳兒撲了過去,滿眼驚喜。
“娘,我餓。”相思張了張嘴,喃喃說道。
“好好。孃親這就叫人去做,你想吃什麼。”
沈言昔也走了過來,安慰地拍了拍孫柳兒的肩膀:“醒了就好,不要擔心了。”
相思側頭看了看沈言昔,蒼白的小臉蕩起一陣笑容:“爹爹,你沒騙我,這次沒有趁我睡着了偷偷離開。”
沈言昔一陣心酸,擡手摸了摸她的臉。
唐秀晚看着面前其樂融融的三人,心頭一片酸澀,踉蹌了幾步,轉身離開了屋子。
沈言昔沒有注意到離開了的唐秀晚,轉身對萍兒道:“小廚房的丫頭都遣送了出去,一時也補不進來,這幾日你便讓前院的廚房做好了飯菜送來。”
“是。”萍兒點了點頭應道。
“另外,你現在就去準備一些粥端來,一日吃了這麼些湯藥,總還得吃些稀粥纔好。”
“是的。”萍兒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寢室。
整日來緊繃着的弦終於放鬆了。沈言昔揉了揉發脹的額頭。
“相公,你,你回去歇歇吧,我來看着就好。”孫柳兒看着他,滿臉歉意。
“也好。”沈言昔點了點頭,轉身對相思道:“相思乖,待會用了膳後,記得還得再吃一次湯藥。相思若乖乖地聽話,明日爹爹還來陪相思下棋。”
“好。”相思對他虛弱地笑了笑,點頭應道。
沈言昔拍了拍孫柳兒的肩頭,轉身走出了寢室。
沈貴見他出來,迎了上去:“小丫頭已經買了,已經送到公子爺的院子裡了,等着萍兒調理幾日才能送來。”
“也好。”沈言昔點了點頭,往自己的院子走去,行了幾步又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對沈貴說道:“叫萍兒先調了幾個丫頭過來伺候,待新買的丫頭教好了,再要她們回去。
“是。”沈貴應了一聲,行了幾步,又開口道:“還有……公子爺原說,今日……今日去請賣紙鳶那先生的。”
沈言昔頓時一愣,半晌抿了抿脣道:“忙了一夜,竟將這事忘了……你尋個空,偷偷去一趟,告訴她們,這幾日我不過去了,另外,叫錦繡替我去請。告訴她,我相信她能將那人請來。”
“是。”
沈言昔深呼了口氣:“我回去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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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睡了一整日,天色漸暗時,終於覺得身子不再那麼沉重了。
槿兒守在榻前,見她醒了,趕緊走過來,將她扶了起來。
老夫人面容淡淡的,靜靜坐在牀邊讓槿兒給自己穿戴着。
“老夫人睡了一日了,可要先傳了晚膳來。”
老夫人點了點頭。
槿兒趕緊吩咐小丫頭打了水來給老夫人梳洗,自己出了屋子佈置膳桌。
不一會,老夫人收拾整齊從屋內走了出來。
桌上的飯菜已經佈置好了,老夫人坐到了桌前。
簡單的清粥小菜,看着倒也合胃口,老夫人吃了一碗,又叫槿兒再添了半碗。
槿兒笑着說道:“老夫人睡了一覺,胃口倒比平日裡還好了些。”
老夫人將碗裡的粥喝完,放下了筷子道:“言昔今日有沒有來過。”
槿兒點了點頭,“公子爺剛聽說老夫人病了,便來看了。後來大夫說老夫人只是一時着急,並無大礙,開了方子後便離開了。公子爺看了老夫人一會之後也離開了。後來,沈貴又來探了幾次消息。”
老夫人冷冷笑了笑,沒有接話。
“老夫人今日可要把奴婢嚇死了,奴婢不過是去寢室裡給三夫人拿了副燙傷的藥,出來時便見老夫人躺在了太師椅上。濟人醫館的大夫今夜都不知道跑了幾趟咱們府了。說出去只怕都沒人信。”
“小晚呢?她什麼時候離開的。”
“三夫人見老夫人暈了過去,嚇得臉色都變了,後來大夫給老夫人開了藥,是三夫人喂老夫人喝下的。老夫人現下都忘了麼。”
老夫人搖了搖頭,“後來呢?”
“後來老夫人睡下後,呼吸平順,三夫人見老夫人沒什麼大礙,便去了小小姐的屋子,守了一天,聽丫頭們說,小小姐剛纔醒了過來,想來,三夫人現在該是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