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中, 趙家大宅的冷香園裡一片暗香浮動,趙家買的這宅子也是一處有底蘊的老宅子了,不僅四季花開,規劃的極好, 而且頗有幾處算得上有名的景緻, 冷香園裡一片老樁子的臘梅就是其中之一。
以前的主人在臘月裡,也是常下帖子給親朋至交, 或是飲酒賞梅, 或是雪梅同賞, 或是畫梅作詩,都極盡風雅。
趙家盤下之後,舊年裡事情太多,沒怎麼理會,倒是今年有了興致,選了個好日子, 在冷香園擺個一二十桌, 這樣的邀會, 整個京城天天都有,一點兒都不顯眼。
趙家在京城雖還不算新貴,但如今有關係的人家也不少了,且又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 姑娘們到趙家來做客, 露露臉, 那是社交的一部分, 那位許太太接了趙家的帖子,也並不覺得意外,因爲在上個月,那位給她治過病的安郡王妃打發人來問問許太太最近怎麼樣,在吃什麼藥,來的那丫鬟,就打聽了一回許家年齡差不多兒的那兩位姑娘。
許家少奶奶從這事兒上過來,心中肯定明白的,也順着打聽,原來是安郡王執掌的宮禁衛、五城兵馬司,連同駐紮在京城外頭兩個大營的人馬,裡頭不乏家世不顯,但前程不錯的低級軍官,所以今日許太太就帶着兒媳婦並家裡兩個姑娘去了趙家。
打眼一看,趙家請來的她這樣兒的人家不少,這樣的場合,許太太和少奶奶都是看的懂的,其中也有幾家原本認得的,順勢就說起話來。
這樣的事情,趙如意自然要給孃家捧場,一早就回來了,她帶着楚三姑娘和八姑娘,胖乎乎的八姑娘楚蕙穿着一件新做的大紅麒麟瑞獸襖兒,領子和衣襟都鑲着兔毛,越發顯得她白白淨淨胖乎乎的跟個仙童似的,頭上扎着兩個包包頭,都纏着鮮紅的珊瑚珠子,還有金項圈和帶着鈴鐺的金鐲子,不時叮噹作響。
楚三姑娘與她是一個姨娘的親姐妹,從小兒帶的多,有她帶着,小姑娘乖乖的不哭不鬧。
趙如意有五個多月的身孕了,就是衣服穿的厚,又寬大,都顯出了一點兒肚子,臉上也有了一點兒胖乎乎的影子,看起來肉嘟嘟的,似乎脾氣特別好的樣子。
大廳里人多,趙如意隨便看了一眼,就往後頭去了,丁香忙扶在一邊,小聲道:“許太太先前就到了,這會兒正在裡頭呢。人已經安排好了,這邊是預備給太太奶奶們更衣的地方,衣服弄髒了就好過來了。”
趙如意點點頭:“我們先去那邊院子裡等她,一則好遮掩,二則我也親眼看一看她的樣子,過一刻鐘,你就把她引過來就是了。”
趙如意早吩咐了楚三姑娘兩句話,讓她教楚蕙,這位三姑娘是個省事兒的,並不多問,趙如意怎麼說,她就怎麼應,也不管到底是爲着什麼,橫豎幫郡王妃辦點兒事情,吃不了虧。
若不是這樣的性子,趙如意自然不會想着就近找楚蕙了,這樣模樣的小姑娘,自也不難找的。
這一處原叫瑞錦軒,不過據說連牌匾都改成了當年大公主所住的地方的名字,趙如意本來身子不便,且也幫不上忙,完工後也沒有來過,這會兒帶着楚三姑娘過去,只見一架籬笆編的花架後頭,一色的水磨磚牆,清瓦花門,門開了半扇,她們剛走到門口,一個穿着丁香色比甲的圓臉丫鬟笑吟吟的迎了出來。
趙如意一怔,腳步停了下來,她的聲音有一點不自然的問:“你是誰?”
小小的圓臉,亮晶晶的杏眼,微微一笑嘴角就有兩個深深的小梨渦,說話清脆玲瓏,差不多每次奶孃抱着她跨進院子門來,她都笑盈盈的迎上來笑道:“姑娘回來了。”
趙如意恍惚,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抱着她的是誰?
這個時候,這個姑娘笑道:“沈大人吩咐奴婢今日在這裡伺候。”
這句話,又驅散了趙如意那點兒恍惚,她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今日到這裡是做什麼的,可是從踏進這道門開始,趙如意就覺得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一種長遠的,帶着塵封氣息的熟悉感。
恍若隔世四個字,她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每一步每一景,院子裡的水磨青石地面,兩邊沿着牆栽的防蚊蟲的香草散發出清淡而熟悉的味道來,梨花樹和寶相花棚到了冬天都掉了葉子,前方三級青石階梯,一點兒也不高,兩邊走廊,門窗琉璃,進門兩邊的多寶閣架子……
趙如意不是記得,她是認得。
若只是一棵樹,一扇門,她不會認出來是什麼,但是這個院子,每一步都是熟悉的,都是她曾置身其中的,那種熟悉感,不是記憶,只是認出來。
裡面的佈置,叫趙如意想,她想不出來是個什麼樣子,但她走進去,卻能認出來,沒有任何一樣陌生的東西,每一樣東西都在它應該在的地方,沒有多沒有少,就是那個樣子。這是一個奇妙的感受,她認得這個地方。
曾經大公主所居之地,小小三間屋,一明兩暗,都是合着地步打的傢俱,流雲百福的窗幔子,牆邊的小几上擱着一盆做工極其精緻的白玉牡丹。
趙如意看着那盆白玉牡丹,她曾經淘氣的去墊着腳扯那花瓣,不過人小力弱,哪裡扯的下來,不過那白玉牡丹不很重,她曾經偷偷把她的草編蟈蟈塞進去藏起來。
趙如意認出了這院落,雖然並沒有完整的記憶,只有那種宛如實質的熟悉感,完全不容忽略。這種熟悉感告訴她,這屋子,她不是旁觀者,她曾經就在這裡起居,那個時候,她還很小。
趙如意甚至還並沒有跟現在脫節,這個時候她的感覺,就是重新回到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似的,她並沒有自己好像變小了,回到小時候的感覺,她只是故地重遊,離開了那麼多年,小時候的記憶很少,但是這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卻依然是熟悉的。
可是這不應該啊!
趙如意看着周圍的人,從小兒伺候在身邊的丁香和青黛,到了楚家之後成爲她妹妹的楚家兩位姑娘,她的人生軌跡清清楚楚,爲什麼會多了一段出來?
趙如意再是聰明,也傻眼了。
旁邊的楚三姑娘在教八姑娘:“等會兒來一個穿藍的,衣服上有金燦燦花兒的媽媽,你就跑過去撲到她身上,叫她媽媽,記得嗎?”
小姑娘乖乖的點頭,奶聲奶氣:“記得,嗯,叫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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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稱呼奶媽媽的叫法,趙如意在一邊聽着,笑了笑,她不記得這個屋子裡的小姑娘,因爲她自己就是小姑娘,自然不會用旁人的眼光來看這個屋裡的小姑娘。
可是從這裡打開的門往外看,她還是有着依稀的印象,往左轉,穿過一些遊廊,一些花架,兩處月洞門,那裡有個她常去的地方。
父王的書房。
趙如意一怔,父王兩個字清清楚楚,非常自然的就浮現了出來。
趙如意怔了半晌,伸手掩住臉。
旁邊的楚三姑娘看到了,忙問一聲:“郡王妃是哪裡不自在嗎?或許是坐的悶了?”
楚八姑娘站在地上,也好奇的看着她。
趙如意深吸一口氣,放下手來,笑道:“沒有事。”
青黛在門口張望着,這會兒轉頭對趙如意道:“那位許太太來了。”
這邊窗邊上看得到許太太被人引着進來,味道常常是最易引發人記憶的了,這院子裡竟然連花草都栽的一樣,那位沈大人實在能幹的很,許太太果然露出了一點大約連自己都沒有發覺的奇異神情來。
趙如意心裡有點亂,但是還是打起了精神,她坐的椅子,能很清楚的透過捲起的門簾子看到進門處人的臉,楚蕙果然很乖,眼見着許太太跨過門來,楚三姑娘輕輕一推,她就興興頭頭的撲出去,一下子撲到許太太的腿上,抱着她的腿,揚起蘋果臉兒,高興的叫了一聲:“媽媽!”
許太太不由的退後了一步。
楚三姑娘連忙就跟着走出去,伸手去牽楚蕙,一邊忙着對許太太道:“小孩子不懂事,胡亂認人,這位太太不要見怪。”
然後又對楚蕙道:“這可不是你媽媽,你媽媽在外頭呢,姐姐這就帶你去找她。”
楚蕙乖巧的點頭:“嗯!”然後就乖乖的讓楚三姑娘牽走了。
趙如意看得清楚,這位許太太臉上露出了驚懼的神情來,剛纔那一下,她的臉色刷的一下便變的白了一層,人在毫無防備的情形之下,身體的反應是掩飾不了的,尤其是她本身就有心悸之症,反應必然比常人更大些。
這會兒她明顯還處在心跳加快中,臉色煞白,目光呆滯,額頭後背等處必然已經有了冷汗。
趙如意心中就有數了,丁香本來就站在門口,此時連忙就扶了許太太,笑道:“姐兒還小,不大認得人,這麼一下子衝出來,把太太嚇到了吧。”
得了這個臺階,許太太撫着心口,連喘了好幾口氣才道:“是不妨突然有孩子跑出來,倒是嚇我一跳,原是我本來心裡就不大好,大夫囑咐不要有突然的事兒,我們家如今連貓兒狗兒都不敢養了。”
她掩飾的說:“有時候突然誰大聲一點兒,我也要嚇一嚇呢。”
丁香就扶着她往裡走,一邊笑道:“快坐下壓壓驚。”
趙如意的身份,當然是不用站起來的,倒是許太太走到裡頭來看見趙如意,忙行禮請安:“原來郡王妃也在這裡。”
趙如意笑道:“外頭人多,我進來歇歇,清淨一點兒。我知道許太太的症候,不要緊,就是嚇一跳罷了,丁香,給許太太倒滾滾的茶來,坐坐歇一歇就好了。”
許太太忙笑道:“多謝郡王妃,有郡王妃這話,我就不怕了。”
伺候許太太來的丫鬟菁兒見丁香去倒茶,連忙過去接過來,笑道:“怎麼好勞動姐姐,我來就是了。”
不過雖然坐着,這位許太太還是忍不住的打量這屋子,過了一會兒才說:“這原是哪位姑娘的閨房嗎?這等精緻。”
鬼使神差中,趙如意笑道:“這原是我以前住的地方。”
“哦。”許太太原本是個口齒伶俐,會得看人臉色,極會說話的人,否則,也出不了頭做了大公主的乳孃,此時卻只是簡單的哦了一聲,便再沒說話了,倒是也沒發覺趙如意也一樣心亂。
許太太坐了一會兒,菁兒便請她過去換衣服,她原是被人不小心潑了茶在裙子上纔過來的,只是過來嚇了一跳,還差點兒把這件事忘記了,走到那邊兒稍間裡頭,佈置倒是陌生,許太太長出了一口氣。
那丫鬟菁兒一邊手腳勤快的伺候着許太太換裙子,一邊問道:“我瞧太太剛纔進來叫那家的小姑娘嚇了一跳,這會兒可好些了吧?”
許太太還是有一點魂不守舍,她在這邊屋裡換衣服,看出去外頭院子裡,她在那裡好幾年,看起來真是一模一樣的。許太太彷彿在自語一般的道:“這裡看起來,就像當年晉王府的格局,連院子裡頭的花草都差不多,剛纔那小姑娘跑出來,我恍惚還以爲是大姑娘呢……這回頭一想,都快要二十年了。”
那菁兒原是許太太一家子進京之後纔買的,他們家本來就不算什麼大富貴的人家,也沒有什麼家生子兒的說法,原本外頭當官的時候伺候的人,有些不願離了故土,走的時候都遣散了,進了京來,自然還要買幾個人,許太太與同樣是皇后娘娘跟前放出來的何太太向來交好,這也是何太太給她薦來的人牙子替她找的人。
聽說原本也是在大戶人家伺候的,知道規矩,懂得伺候,也是因主家要舉家遷回老家去,這纔出來的,菁兒本來長的清秀,口角剪斷,手腳麻利勤快,且也確實知道規矩,會看主子眼色,體貼入微,比兒媳婦用起來還好十倍,實在是個尖兒,沒過多久,許太太便把她提起來在身邊伺候了。
這會兒,菁兒也往外頭張望了一下,笑道:“原來晉王府是這個格局,瞧着與別的人家有什麼不同,怎麼偏就有那麼大福氣呢。”
許太太雖然是在潛邸伺候過,按理說算是榮耀,但偏她伺候過的那位主子又沒了,所以一向是不大提晉王府的事的,此時也只是在心中想,晉王當年根本不是得寵皇子,府邸自然也算不得頂尖的,只是後頭的福分……
即便是在自己心中,許太太也是不敢再想的,只是匆匆的,彷彿在對自己掩飾一般的說了一句:“是很像,連裡頭的那盆白玉牡丹都是一模一樣的。”
那菁兒就聽進去了,伺候了許太太換好裙子之後,她扶着許太太出去,還特地看了那盆白玉牡丹一眼。
那白玉牡丹有着明顯的沁色,並不是一整塊通體玉白的羊脂白玉,不過雕工精緻,沁色雕做了花心,另加了翡翠做了葉子,看起來不僅巧奪天工,而且栩栩如生,不是尋常珍寶。
那位安郡王妃也正在欣賞着這盆白玉牡丹,還伸手去摸摸。
菁兒扶着許太太出去了,離了那個地方,許太太很快就恢復了鎮定,依然與人談笑風生起來,連她的兒媳婦和兩個女孩兒都沒有發現她曾經有什麼異樣,只有菁兒才知道。
趙如意卻在那院子裡坐了挺久,許太太都走了半日了,趙如意都還在那坐着。
丁香和青黛對望一眼,雖然覺得趙如意今日到了這裡看起來有點兒古怪,可想到郡王妃橫豎有身孕,這裡清淨些,坐在這裡歇着比在外頭人多的地方強,倒也沒勸,就在門口坐着等。
安郡王這陣子依然在忙,這一日沒有到趙家來接媳婦兒,晚間回去的時候,還問了一聲:“郡王妃回來了吧?”
進了門兒見沒動靜,安郡王還覺得奇怪,裡頭已經點着了燈,丫鬟們有進有出,一看就是趙如意在家裡的樣子,可是怎麼沒動靜啊!
雖然她是有身孕了,可趙如意自己是大夫,反而不像普通孕婦那麼小心,平日裡也是到處走的,何況她就是不親自出來,聽到自己回來的動靜也該早就問個一聲:“是郡王爺回來了嗎?”
結婚其實才半年,兩人琴瑟和諧,甜甜蜜蜜,還算是在熱戀當中呢。
安郡王覺得,自己每天想早點看到趙如意的心情,趙如意一定也是一樣的。
今兒這是怎麼了?
安郡王一頭想,一頭走進趙如意平日裡常起居的左邊次間,屋裡燒着地龍,暖融融的,趙如意穿了一身玫瑰紫二色金纏枝花的棉襖,蜜合色的裙子,頭髮已經散了,編了個大辮子,只用了珍珠金墜角。
她有了身子,就逐漸習慣了上炕坐,靠着個大紅金線蟒的引枕,看起來正在發呆,聽到丫鬟說:“郡王爺回來了。”
趙如意纔回過神來,轉頭看過來,一臉竟然是可憐兮兮的模樣兒。
這可把安郡王給嚇了一跳了,他的媳婦兒可向來是膽大包天的,別說一般人,就是以前的太后娘娘,何等威重,趙如意也是什麼都敢說,忽悠起來張口就來,好像完全不知道怕字怎麼寫。
今日怎麼露出這樣小媳婦兒的模樣了?
不過這樣好像另外有一番風情,更叫安郡王覺得自己高大威猛無所不能,立刻就要保衛媳婦了。
安郡王兩步跨到邊上去,伸手捏她下巴:“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關鍵是誰能欺負得到她?他媳婦兒可是有單槍匹馬放倒南鄭侯的本事。
這樣的動作,屋裡本來伺候着的丫鬟們,都連忙極其有眼色的避到了屋子外頭了。
可趙如意好像真的是被欺負了似的,聽了這話,就更委屈了,眼圈都泛紅,一時沒說話,只伸出手來要抱抱,要安慰。
安郡王連忙就摟住她,就勢坐到炕邊上,趙如意挨進他懷裡,胖胖的暖暖的,安郡王圈着她的腰,摸到了一圈軟軟的肉,他覺得媳婦兒果然是胖點兒好,以前的趙如意瘦了點兒。
趙如意向來不大用香,有孕之後就更完全不沾,摟在懷中依然是她獨有的甜甜的香氣,安郡王輕輕摸摸她的頭髮,用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溫柔聲音問:“怎麼回事?你跟我說說。”
趙如意還是沒說話,她不知道要怎麼開口,這是非常難得的,她一貫是很知道該怎麼說話的。
可是這一次不同啊,她不說話,反而又把自己往安郡王身上擠一擠,更緊的貼在他的懷裡,安郡王堅實的懷抱叫她覺得安全,覺得舒服,覺得好像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要緊。
就連這件事都不要緊。
她覺得安郡王會明白,會知道她,會跟她說,這算什麼要緊,有什麼問題嗎?好像從見面的第一回起,安郡王就特別明白她。
安郡王的確明白,趙如意這樣是在撒嬌,倒不是受了欺負,他媳婦兒若是被人欺負了,絕對不會這樣不言不語,她有的是本事當場懟回去,然後她還得意洋洋。
她既然想撒嬌,安郡王就摟着她摸來摸去,不過因心中有事兒,倒沒有那等閒情逸致摸出火來,趙如意貼着他哼哼了兩聲,終於撒嬌夠了,那種不安全不安定的感覺也被安郡王驅散了,趙如意才終於小聲說:“今天我回家去,看到重新修飾過的那院子。”
“嗯。”安郡王表示在聽。
趙如意微微笑,她就喜歡安郡王這一點,足夠尊重她,不會擺王爺的架子,也不會擺丈夫的架子,而且總是讓她覺得,不管她說什麼,他都能夠接受,不會大驚小怪。
所以趙如意開門見山的說:“那院子不僅許太太看着眼熟,我也是。”
“你也是?”饒是安郡王,也一時間無法理解這話的意思。
趙如意道:“就是我也熟悉那院子,我也在那院子裡住過。”
安郡王有點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他們那個大雨天一起看的書了,他鎮定的說:“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