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家書房。
雨意愈發的明顯,大朵大朵厚重的烏雲交錯着在天際行走,雲縫間擦出隱隱的閃電。
“少爺,檢驗報告出來了。”歐陽恕將一沓薄薄的文件放在黑色的大理石辦公桌上,臉上有隱隱的擔憂。
“哪裡有問題?”廖蒼毅也不擡頭,兀自撥弄着手裡的一串藍色寶石嵌成的海星型鑰匙扣。
“肝臟……醫生建議你回去再複查一遍……”
“我是不是馬上就要玩完了?”他嘴角噙着一絲自嘲的笑,竟似毫不介意自己生病的身體。
“不是……醫生說不嚴重,只需好好……”
“死不了還說它幹嘛?小時候住了那麼久的醫院,現在我總有種進去就出不來的感覺。”廖蒼毅將鑰匙扣反手扣在桌上,懶懶的看着自己的助手。
歐陽恕一怔,不想再讓老闆回憶起那些慘烈的往事,話鋒一轉,“蘇愷那邊,要不要我催一催,他還沒有把新的合約送過來。”
自從蘇綺恩逃婚之後,爲了安撫廖蒼毅,蘇綺恩的父親、綺麗珠寶的老總蘇愷立即提出要修改合約,最大限度的讓利給天苑百貨。可是至今,那仍然只是個提議而已。
“不用理他,他自己權衡好了會送過來的。”廖蒼毅冷笑一聲,“那個老傢伙向來唯利是圖,要他鬆口到嘴的肥肉,忒難了點——我倒是奇怪,他那樣的人竟然能生出蘇綺恩那樣剛烈的女兒。”
正說着,天空已經被瀰漫開來的雨絲所籠罩,轉眼間,大雨傾盆。
牆角古典的落地時鐘答答的走過。
歐陽恕將近幾天公司重要的事情悉數請示完畢後,已經將近上午十點。
廖蒼毅聽得有些睏倦,伸了伸胳膊,看到時間後忽然莫名其妙的笑了。
歐陽恕合上文件,知道自己非善類的老闆又在動壞腦筋,咳了咳,“老闆,沒事的話我先回公司了。”
廖蒼毅掃了他一眼,“本來打算帶你看好戲的——遊戲時間都到了。既然你這麼愛工作,那就替我把這些都處理了吧。”說着,廖蒼毅不顧臉色難看的歐陽恕,將他剛纔送來等待請示的文件又還了回去。
“這是你的工作!我不管。”歐陽恕抗議。
“你看我的腿,你以爲我在家裡是花前月下的享受嗎!修理那小妞太費神。”廖蒼毅耍賴。
歐陽恕瞥了他一眼,對峙片刻,敗下陣來,無奈的拿起文件塞到手提袋裡,“記得給我加薪水。不然我就跳槽。”
“還他·媽的加!”廖蒼毅看着那個閃轉騰挪出門外的人影,大罵,“你的薪水再加就比我高了!”
廖宅略帶古意的建築風格,在漫天雨水的映襯下顯得愈發縹緲而虛幻。
二樓臥室。
棕色實木的大牀.上整齊的鋪設着咖啡色的高貴牀品,吊頂上垂落的紗幔被挽起歸到牀頭,桌子,地面,櫃子,檯燈,各種擺設,全部都清洗過了……蕭籽棠看着被整理的井井有條的房間,沒有成就感,反而憂心忡忡的站在門口,看着緩緩走過來的高大男人——廖蒼毅,他是絕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
“我可要驗收了。”因爲腿傷,廖蒼毅慢慢的走進房間,看着如臨大敵的蕭籽棠,一抹惡作劇似地笑容漾開來。“你猜你能躲過這一劫嗎?”
蕭籽棠的眉梢跳了跳,故作鎮定,“如果你不雞蛋裡挑骨頭的話。”
廖蒼毅輕輕扯起嘴角,英氣逼人的臉上現出令女人癡迷的倜儻之意——但此刻在蕭籽棠眼裡,那個人完全是披着人皮的狼!
彷彿一早就有了目標,廖蒼毅沒有在房間裡四處查看,而是直接走到高大沉重的書架旁,蹲下.身子,用修長的手指往櫃子底下的縫隙掃去。蕭籽棠沒有動,因爲那下面她已經清掃過了,絕對沒問題——然而,她的表情隨着廖蒼毅變換的動作而瞬間定格。只見他手臂青筋一凸,一隻手扳住櫃角,低喝一聲,硬生生將書櫃挪離了原地!
原來被遮擋住的雪白牆壁露出來,看得出是很多年沒有動過了,書架背後正掛着幾串類似蛛網的灰串。
廖蒼毅無聲無息的笑了,側頭,吹了一下那串灰塵,“嘖嘖,可憐的小寶貝,我真不忍心罰你呢!”
“你是故意的。”蕭籽棠咬着牙,惱火的看着他得意的樣子。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她搬不動那個櫃子,而那個地方必然會成爲死角!
雨勢漸漸增大,樹杈似的閃電延伸在灰濛濛的天際。
廖蒼毅直起身子,用手帕擦了擦髒了的指尖,“反正你是輸了——虧我還期待着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他冷冷地看着蕭籽棠,一邊從口袋裡掏出那枚光芒四射的藍寶石鑰匙扣,衝蕭籽棠晃了晃,“漂亮嗎,蘇綺恩送我的定情信物。據說是她親自設計的,不愧是出身珠寶世家吧。”
蕭籽棠狐疑的看着那個洋洋得意的男人,還沒猜到他的意圖,只見一道炫目的藍光驟然從他的指間騰起,那枚鑰匙扣,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後,順着打開的窗口徑直飛了出去!
“哎呀,糟糕。”廖蒼毅懊惱地看着自己的手,皺起眉頭,“未婚妻送我的定情信物被我弄掉了。怎麼辦呢,我的腿受了傷不方便走動,要是撿不回來,我一定傷心的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
蕭籽棠看着窗外傾盆的雨勢,頓時明白了這個男人的邪惡意圖。
廖蒼毅走過去,拈起蕭籽棠的一縷長髮,看着她冰冷如深海的眸子,一笑,“我知道你不忍心看我傷心,寶貝兒,替我撿回來吧,看看外面,多好的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