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輸作

“我知道你對於我帶來的兩個新人有些放心不下,但是你就在這裡給我個面子,讓這兩個新人交個投名狀,這件事情就當是揭過了,如何?”輸作對那個惡魔術士說,接着又看向了我和珠暗,“你們兩個,去把地上那三個不死人燒成灰燼吧。可別跟我說不知道怎麼燒,‘引燃火焰’這種最基本的符文伱們肯定是會使用的。”

那個惡魔術士也不說話了,而是後退兩步,審視起了我們的態度。不止是他,就連其他幾個惡魔術士也紛紛後退開來,給我們騰出來發揮的空間,同時一言不發地注視着我們。儘管神態各異,卻都有着檢查性質的目光,每一個人都有具有高級覺察力的術士。只要我們稍有異樣,就會被他們敏銳地覺察出來。

地面上的三堆仍然活着的“血肉積木”正在痛苦地掙扎抽搐着,我卻是怎麼都下不去手。

二階段的不死人哪怕被靈性力量形成的火焰燒成灰燼都不會迎來死亡,而是會作爲灰燼繼續痛苦地活下去。而一旦將其衝入下水道,或者扔進河流或湖水裡面,就再也無法將其收集回來。哪怕只是站在高樓天台上隨風一撒,也足以讓任何人都無計可施。換而言之,誰都無法再給那種處境下的不死人尋求解脫。不死人的痛苦會永恆地持續下去。

然而,要是不這麼做,我就必然無法獲得這些惡魔術士的認同和信任,也就是說會失去找到並殺死傳教士的機會。而正如珠暗所說,如果無法趁着這個機會殺死傳教士,那麼未來就極有可能會醞釀出來城市規模的毀滅災害,蜃樓市的慘劇將會再次上演。

如果是用真靈之力驅動“引燃火焰”符文將三個不死人都燒成真正的灰燼又如何呢?那樣也還是不行,被燒出來的灰燼是活着的還是毫無生機的,以惡魔術士的覺察力不可能判斷不出來。

一邊是三個已然不成人形的不死人,一邊是整座城市的活人,我似乎必須要從中做出取捨。

“怎麼了,還在猶豫什麼?”輸作在暗中傳音給我,大概也傳音給了珠暗,他的聲音裡面充斥着昭然若揭的惡意,“你們的目的是拯救更多的人吧,爲了保住數以萬計的生命,你們怎麼能夠連眼前這種小小的關隘都翻越不過去?在這裡的幾個惡魔術士都是紅手套的耳目,而這個潛入計劃的成功前提是博取他們的信任以欺騙紅手套的感知。反過來說,萬一他們對你們徹底地打上了不信任的標記,之後即使再去嘗試博取其他耳目的信任,也絕對再起不到欺騙紅手套感知的效果。”

說着,他的聲音愈發表現出了黑暗誘惑的煽動,“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只要你們做成了這件事情,之後帶你們去找紅手套和傳教士就必定是一路坦途。城市會得救,你們的使命也將達成。還在猶豫什麼呢?還是說,比起眼前這三條無可救藥的靈魂,你寧可要在未來犧牲掉不知道多少萬的生命?”

他的承諾是真實的,也意味着他爲我們設計的確實是行之有效的方法。如果他在撒謊,那麼珠暗一定會識破。但是珠暗沒有做出提醒我“他在撒謊”的暗號。

即使如此,我也不想要理會他,因爲我產生了非常明確的感覺,那就是他正在無比享受這個情況。

他比起這裡的任何人都想要看到我和珠暗親手把這三個悲慘受害者的靈魂打入地獄,想要在事後觀賞我們陷入無法釋懷的悔恨之中。

然而他的話語卻如此精準而又狠辣地命中了關鍵要害。誠然,眼前這三個不死人都是被那些惡魔術士抓來的受害者,在此之前很可能都過着稀鬆平常的生活,卻被突如其來的邪惡之手轉化成了永劫不復的痛苦姿態。但是與萬倍於他們的人命相比較,他們又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爲了獲得拯救整座城市的機會,即使把幾個無辜的人打入地獄,似乎也不失爲一種正確。

坦白說,我感覺這裡面肯定存在着某種錯誤,但是我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就好像當初在蜃樓市,喬甘草跟我說“就算截止今年已有數百人死於我手,只要明年再去救數千人就好了”這種理論的時候,我也覺得那是無法接受的,只是我不具備駁倒她的辯才。畢竟過去的我讀書纔讀到一半就去做了連環殺人犯,要指望現在的我有什麼強大的思辨能力我也很爲難。

我甚至無法確定自己到底是真的認爲這有錯,還是說我僅僅是一廂情願地,想要相信這有錯。

我想,如果這次我是單獨執行這個任務,我也無法判斷自己到最後是否真的會按照輸作所說的做。但是,我用餘光瞥見了珠暗的反應。她露出了無比動搖的,以及儘管動搖,卻彷彿快要說服自己了的神情。看到這一幕,我迅速地做出了自己的決斷。

要是在這裡動手,珠暗一定會距離內心的影子越來越遠,那對於她來說,又何嘗不是生不如死的痛苦呢。

我發自內心不想要看到她掉入無邊悔恨的泥沼之中。或者,也有可能只是因爲我不想要做出這種犧牲少數人拯救多數人的邪惡抉擇,所以在心裡用了珠暗作爲藉口。到底是哪邊,我也無法分辨清楚。

在拿不出更好方案的情況下,就要去服從現有的方案,那樣纔是成熟的做法。

我好像還是不夠成熟。

“塞壬,紅手套在透過他的耳目們看着這裡嗎?”我在心裡默唸,最後確認了一遍。

“我沒有感應到他的目光,他沒有在看着。”塞壬確定地說。

我伸手一握,召喚出了塞壬之刃。周圍的幾個惡魔術士頓時意識到了危險,他們腦子裡多半還無法迅速地理解現狀,身體卻誠實地做出了反應,快速地向四面八方逃跑。但是他們的速度在我眼裡與蝸牛也差不了多少。我握住武器,“慢慢地”向每一個逃跑的人走了過去。

不到半秒鐘,他們連客廳都沒來得及跑出去,便全部被塞壬之刃劈碎了頭顱,靈體碎片也全部回收了。

其中一個惡魔術士拿着裝有“污染”的注射器,在他死去鬆手之際,我也將其接在了手裡。透明的注射器裡裝着的黑色液態“污染”呈現出不穩定的狀態,無時不刻不在企圖化爲霧態,卻被牢牢地收容在了玻璃管裡。這東西我之前也只在昨天那些惡魔術士的記憶裡看到過,還是第一次看到實物,而他們也只是從上級那裡收到而已,不知道具體的製作工序。

我看了一眼之後就去幫助那些不死人解脫了,而輸作則冷眼旁觀這一切,他看上去沒有多麼意外,只是顯得大失所望。

“你把這一切都搞砸了。”他說,“你明目張膽地殺死了那麼多紅手套的耳目,之後即使再去嘗試博取其他耳目的信任也不會再有用處。”

“你也沒有說過會要求我們做那種事情。這個方案我們不會繼續使用,之後必須採取其他方針。”我斬釘截鐵地說。

“其他方案我也不是沒有,但絕對不會再像是這次的方案一樣見效快了,運氣差的話甚至無法在四到六天的時間裡達成目的。最安全的計劃已經破產了,而這都是你的錯。”他冷淡地說。

“不……李多是對的。”珠暗忽然說。

“對的?對在何處?”輸作冷笑,“幾個人和幾百萬人,哪邊比較重要?”

“只有不在乎人命的人才會像你那樣計算人命,纔會選擇在這裡把幾個人推入地獄。人的性情是受經歷所決定的,如果我們真的按照你說的做,一步步地走到最後,我們真的還會在乎更多的人命嗎?”珠暗似乎想通了什麼,繼而站在了我這邊。

“我也不需要你們以後走出一步又一步,只要走出今天這一步就好了,接着你們馬上就可以得到拯救這座城市的機會。最後你們只要忘記今天發生過的事情,做回你們的‘正義的執法術士’,不就萬事大吉了?”輸作說。

“如果我們這次可以接受這種事情,下次又如何有理由選擇不接受呢?”珠暗反問。

“說來說去,你們不就是覺悟不足嗎?”輸作諷刺地說,“你們只有小愛,沒有大愛,真正有覺悟的人是不會拘泥於這種事情的。”

“如果只是要忍受痛苦,可能看的只是覺悟,但如果要問能否在特殊的經歷裡堅守本心,要看的則是……”珠暗好像有點死心眼,竟真的要與輸作這種惡魔術士進行辯論。

我倒也不認爲對人不對事是好的,也不排斥討論愛和覺悟。或許真的存在着輸作所說的愛和覺悟的理論吧,可能還是很正確的理論,但是這種人文理論不同於科學理論,每個人對此都有着不同的見解。就連輸作自己都不可能會相信所謂的愛和覺悟,而經過他消化之後吐露出來的對於愛和覺悟的私人見解,其中也不蘊含絲毫的信用。

比起這個,現在更加重要的是之後的行動。潛入方案的前提已經崩潰了,我們必須儘快構思並執行下一個方案。

獨自思考了好一會兒,我都沒有得出個所以然來,而珠暗和輸作則還在爭論之中。我正打算跟他們說話,就在這時,塞壬忽然發出了聲音。

“等等,我從剛纔那幾個惡魔術士的記憶裡找出來了一些信息。”她說,“輸作對你們隱瞞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聞言,我立即默唸詢問:“是什麼事情?”

珠暗的偵測謊言手串能夠幫助她看穿輸作的一切謊言,但如果輸作沒有撒謊,而僅僅是隱瞞,那就另當別論了。

“你還記得之前有個惡魔術士說紅手套在昨天晚上給所有人發了消息嗎?”她問。

“記得。不過因爲有我和珠暗在,他說到一半就打住了。”我說。

“那條消息的內容是,紅手套打算在今天下午召開集會,把如今在浦青市活動的所有前夜惡魔術士都親手變成能夠與自己共享知覺的耳目。”她說。

“什麼……”一瞬間,我想到了很多,“紅手套爲什麼要這麼做?增加耳目就等同於增加被我直接攻擊他本體的機會,他不可能不明白。”

當然,如果他真的要放棄知覺共享的優勢,就無法繼續與浦青市安全局抗衡,所以他是寧可冒着被我殺死的風險也要增加耳目嗎?

“他對自己的耳目們私下解釋過,理由有二:一,因爲浦青市安全局多了你這個援軍,所以紅手套也必須進一步地整合自己這邊的力量,爲此必須大量增加自己的耳目。”塞壬說,“二,他打算大幅度降低自己與耳目之間共享知覺的連接強度,而今後交換的知覺信息也會大幅度地簡潔化,以繼續作爲他幕後指揮的材料。打個比方來說,如果他與耳目們以前交換的信息是視頻文件,那麼今後交換的信息就僅僅是文本文件了。而在這種情況下,縱使他在維持知覺共享的情況下被你殺死耳目,沿着連接傳遞到他本體的傷害也會極大幅度地降低。”

“原來如此……”我整理着自己的思緒。

如果紅手套是打算爲此而召開集會,那麼我和珠暗根本就不需要博取那些耳目的信任,也有機會直接見到紅手套本人。

不過,因爲我的力量足以威脅到他的性命,所以我不可能來得及接近他。只要出現在他的一公里以內,他就會逃之夭夭。但若是那樣,也可以採用珠暗昨晚提出的方案,先讓沒有戰鬥力的她接近紅手套,再在至近距離用空間轉移把我召喚過去,由我第一時間殺死對方。

“輸作肯定也接收到了這條消息,只是我不太明白,他爲什麼要向你和珠暗隱瞞?”塞壬疑惑地說,“他加入安全局的條件是幫助你們找到紅手套吧,明明有那麼簡單直接的方法,爲什麼還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我回憶起了他此前的種種行爲和反應,最終得出來了結論,“因爲……他想要讓我和珠暗墮落,想要讓我們變得和他一樣。”

與此同時,我也想好了處置輸作的方法。

既然他之前那麼想要讓我和珠暗把不死人們燒成灰燼衝入下水道,那麼我就用手裡這管注射器,先把他轉化成不死人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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