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巾軍受到張寶鼓舞,自然士氣大漲,悍不畏死。但黃巾就是黃巾,士氣再高,也只是放下農具的農夫,哪裡又是幽州重騎兵的對手?
不過一個衝鋒,便被鐵騎長驅直入,一擊擊潰。
張寶看着屠刀紛飛的黑甲鐵騎,剛剛火熱的心又立即冰冷了。
這是一羣什麼人啊?惡魔!屠夫!
那又長又大的斬馬刀帶起幽光飛過,便有好幾個黃巾士兵被無情斬殺!
此情此景,怎一個慘字了得?
張寶惶然無助,看着節節敗退的黃巾軍,竟不知如何是好。
於是他呆住了。
作爲一軍統帥,在鐵血的戰場上怎能發呆?
於是他杯具了。
因爲典韋衝過來了。
典韋一步數米,雙戟上下翻飛,一蓬蓬血雨亂飛,不過幾個呼吸,就殺死百十人,很快就衝到了張寶跟前!
管亥一刀劈退數個鐵騎,手腕被那巨大斬馬刀震得發麻,轉臉就看見了如狼似虎,視軍陣若無物的典韋。
“不好!”
管亥大喝一聲,舍了敵手,連忙向張寶衝去。
“地公將軍,快躲開!”
張寶這時候回過神來,也看見了典韋那雙近在眼前的猙獰面孔,不由嚇得魂飛魄散,慌亂之下,馬鞭亂揮,想要逃離。
但是,
晚了!
典韋是什麼人?
不瞭解情況的人,只道是劉淵親衛統領,卻不知這憨貨乃是山賊出身。雖然從未對貧民下過手,但對付殲商、貪官那絕對是心狠手辣,殺人無算。更何況在這戰場之上?
見張寶轉身要逃,典韋怎肯放過?卻見他伸手從腰間掏出一枚小戟,嗖的一聲就扔了出去,同時微微下蹲,接着便如一隻巨大的青蛙,彈了起來,越過無數黃巾,直撲張寶。
“啊!”
只聽得張寶一聲慘呼,身體搖搖晃晃,差點從馬背上栽下來。定眼一看,卻見一隻漆黑的小戟,直直的插在張寶屁股上,直沒入柄。
張寶疼的冷汗直冒,但他也不是尋常人,卻是咬牙忍住,一扯馬繮,就要逃離。同時,無數黃巾軍涌過來,想要擋住典韋。可惜典韋一個飛撲,竟撲起丈高,黃巾兵卒只能仰望,卻毫無辦法。
“小心!”
管亥這時候才奔過來,只看見一大團黑影,從張寶頭頂兜下!
張寶感到來自頭頂的磅礴壓力,目顧四下,混亂一片,竟沒有逃跑的捷徑。一咬牙,猛的拔出戰刀,轉頭一刀捅向頭頂!
“好賊子!”
典韋看得分明,但身在半空,卻無法改變方向,這一個蛙撲,彷彿是自己送上刀口一般。
“嘿!”
典韋猛一提氣,眼看刀尖直貫心頭,正是間不容髮之際,手中鐵戟呼的一擊橫掃,帶起片片颶風,瞬間就摧毀了張寶戰刀,那戰刀碎片紛飛,籠罩一丈方圓,如若彈片,殺死無數,接着龐大的身軀猛然壓下,將張寶連人帶馬,壓趴下去。
“哈哈哈哈...老子抓住張寶了!老子抓住張寶啦!”
典韋的狂笑聲震耳欲聾,瞬間就傳遍了整個盧奴!
“哈哈哈...”適時,黃昌的爆笑聲也傳了過來:“賊頭授首,衆賊子,還不繳械投降?!”
“地公將軍被擒了?”
“地公將軍在哪裡?”
所有的黃巾軍擡起頭想要尋找張寶大旗,卻根本不見蹤影!
一霎那,黃巾軍士氣消解。
首領被擒,信仰崩塌,對於黃巾軍那是致命的打擊。
隨着此起彼伏的勸降聲響起,除了爲數不多的狂熱分子繼續抵抗之外,幾乎所有的黃巾軍立刻變成了沒頭的蒼蠅,根本不聽各大渠帥號令,自顧自亂竄起來。
管亥看着魔神般狂笑的典韋,深深的看了眼混雜的城門戰場,悄悄退出老遠,領着自己麾下將士,一路往南門而去。
整整兩三個時辰,整個盧奴才徹底安靜下來。
劉淵進入城中,一邊下令好生看管被羈押的黃巾軍,一邊安撫城中心驚膽戰的百姓,救火救人。
次曰清晨,盧奴縣衙。
黃昌滿面紅光坐在劉淵對面,大聲彙報着。
“此戰殺敵一萬餘,俘虜黃巾兵卒十五萬餘,黃巾謝挾裹的百姓、家眷近三十萬,糧草五萬石,劣質兵器三萬把...黃巾賊首張寶以及一干渠帥五人盡數被擒,只有賊寇管亥,挾八萬大軍出逃,在南門外埋伏的弓弩手部隊幾番輪射,留下屍首一萬餘具。”
劉淵喝了口茶,淡淡道:“也就是說,管亥還是跑了?”
黃昌話音戛然而止。有些惶恐的看着威嚴曰重的劉淵,不知該怎麼說纔好。
“呵呵...算啦,跑了就跑了唄,下次抓住便是。”
聞言,黃昌猛的呼了口氣。
“此間事了,公義,立即派後勤軍將這些黃巾士兵、家眷盡數遣往涿郡,交予涿郡太守安置,爾等立即整頓軍馬,準備開拔!”
“喏!”
......
安熹縣。
盧奴以南八十里。
安熹比之盧奴,又要小上許多,畢竟,盧奴是中山國都,安熹只是一個小縣城。
當初張寶揮軍北上,攻陷安熹,劫掠一番之後,棄了安熹,攻下了盧奴。但安熹縣令卻也不是等閒之輩,治國打仗可能不在行,但逃命的手段,卻是不小,否則也不會再蝗蟲般的黃巾軍手下逃走姓命,並在黃巾離去之後重掌安熹。
張寶是離去了,但安熹境內仍舊有不少的黃巾軍,這不,正有數千黃巾正在攻打安熹。
安溪縣令身着文士袍,腰間別着長劍,頜下長鬚飄飄,看着攻城的黃巾軍,卻是胸有成竹的模樣,自有一拍名士風範。城牆上正在潑油、滾木的士兵看着縣令‘身先士卒’,竟是士氣高昂,殺的黃巾根本登不上城牆。
安溪縣令右手輕撫頜下長鬚,一雙眼睛,卻在斜瞟身側的三人。
這三人,爲首的面如玉冠,溫潤如水,眸子清亮的令人溫馨,只那一雙異於常人的大耳,給人奇異的感覺;這人身側,有一員身高九尺,身披墨綠戰袍,手執冷豔鋸的紅面臥蠶眉冷峻大漢,這紅臉漢子微眯着眼,昂着頭,一副冷漠驕傲的樣子;紅面大漢身側,卻站着一青年文士,這文士穿着樸素,面色肅然,眼睛時而精光綻放,想是頗有胸壑。
而安溪縣令能如此自信且胸有成竹,卻正是仰仗這三人。
這三人,爲首的名爲劉備,自言漢室宗親;紅臉大漢是他義弟,姓關名羽,有萬夫不當之勇;那青年文士,名叫簡雍,乃是劉備幕僚好友。
安熹縣令看着這三人,忽然又想起那天夜裡的情景。
那夜,數千黃巾攻城,他重掌安熹不過幾天,手中兵員才千人而已,眼看就要抵擋不住,忽然間從黃巾身後殺出擊敗軍卒,那紅臉大漢一馬當先,殺傷無數,人莫能當,最後更是一刀砍掉了黃巾賊首的頭顱,驅散了黃巾潰兵,保住了安熹安寧。
原本那玉面劉備卻是要離去,但他深恐又有黃巾攻城,於是死皮賴臉將這幾人留了下來,依爲臂膀。
這不,連續幾天黃巾攻城,經都被紅臉大漢一人一刀殺退了賬。
“關將軍,”安熹縣令微笑道:“你看...”
劉備都沒有官職,更何況關羽?卻是安溪縣令有求於人,給他臉面而已。
“某家知曉!”
關羽看了眼安溪縣令,又看了看劉備,見劉備點頭,這才提刀走下城樓。
安溪縣令不喜關羽態度,但畢竟是依仗,不好發作,正馬着臉,滿臉的不愉之色。
“呵呵呵,大人勿怪,我那義弟天生如此,切莫放在心上。”劉備是什麼人?自然知道安溪縣令心中所想,連忙替二弟道歉,笑眯眯的,讓人好感頻生。
安溪縣令見此,這才露出笑臉。
關羽下了城樓,讓左右牽來戰馬,跨馬而上,城門一開,便領着幾十個親兵衝殺了出去。
那一把冷豔鋸,在關羽手中綻放着青濛濛的光輝,一刀刀斬下,便有一個個黃巾被砍掉頭顱,魂歸黃天,不一刻,便殺到了黃巾賊首處。
黃巾賊首見關羽厲害,不敢接站,拔馬就要逃離,卻見關羽眼睛一眯,忽然騰空而起,手中青龍偃月刀青光大盛,掄起老高,青光耀眼間,只聽得一聲龍吟,便見關羽已經收刀立在地面。
關羽面前不遠,那賊首騎着馬奔出十餘步,忽然一個停頓,竟連人帶馬化作四瓣,栽倒在地。
周遭黃巾軍肝膽俱裂,竟不敢上前!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清越的聲音。
“好刀法!”
那聲音猶如滾滾雷動,給人一種捲起萬里長風的浩然感覺。
關羽眼睛猛地睜開,精光爆射間,手中青龍刀已經橫在胸前。
“長生!”
那聲音傳來,關羽忽然一頓,紅臉上閃過一抹激動。
“恩公?!”關羽看着那不斷接近的身影,立刻迎了上去。
“哈哈哈...長生兄,好久不見吶!”
劉淵哈哈大笑着,從獅虎獸背上翻身下來,一把拉住關羽的手,臉上喜意甚濃。
“終於見到你了,哈哈哈...我可是想你想了好幾年吶!”
關羽臉上再不復冷傲,拉着劉淵的手,頗爲意外的看了眼跟在身後的獅虎獸,道:“恩公,隨我入城歇息。”
“哈哈哈,彆着急,等我大軍到來,安排好再入城也不遲。”
兩人站在空曠佈滿屍體的戰場中,旁若無人的交談,時不時一陣陣大笑傳來,惹得周遭打掃戰場的士兵頻頻側目。
不片刻,便有典韋帶着兩千親衛、五千輕騎,趕了上來。
“哈哈...原來是你!”典韋跳下馬,狠狠的擂了關羽一拳。
關羽毫不在意的回敬了一拳,道:“典兄也來啦!”
接着,劉淵安排大軍就地紮下營寨,便與關羽一同望安熹城內而去。
劉備站在城門樓,看着與關羽交談甚歡的劉淵等人,臉上看不出顏色,一副高深莫測。
簡雍看了眼劉淵,又看了眼劉備,再看了看關羽,不知在想什麼。
安溪縣令帶着劉備、簡雍下了城門樓,看着關羽問道,“這是...”
“這位是幽州刺史,鎮北將軍,冠軍侯劉淵,也是關某人的恩人!”
關羽笑着,給安溪縣令一種別樣的感覺。因爲平時的關羽,總是冷着一張臉,傲氣得不得了,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笑臉,不想今次竟是笑容不絕。
“啊!冠軍侯!”安溪縣令猛然反應過來,連忙下拜道:“下官安溪縣令,拜見冠軍侯!”
劉淵跳下獅虎獸,一把扶起安溪縣令,道:“請起。還要勞煩大人爲我等安排個住處纔是。”
這話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口氣。安溪縣令卻沒有絲毫不喜,一來劉淵官爵遠遠高於他,二來劉淵威勢濃重,壓得他根本興不起其餘心思。
劉淵從安溪縣令身上移開目光,看向了劉備。
良久,甚至劉備背後都冒出了冷汗,劉淵這才點點頭,道:“你就是長生兄弟的結義大哥?”
劉備被劉淵那仿若利劍一樣,似乎能穿透一切的目光看得心驚膽戰,但他畢竟不是一般人,心中雖驚,臉上卻絲毫不變,卻是彬彬有禮道:“在下劉備,見過冠軍侯。”
劉淵手一揮,臉上露出笑容,道:“我與長生,摯友也,你是長生兄的大哥,卻不用如此拘禮。”
正說着,安溪縣令卻說住處準備妥當,欲要引劉淵入住。
劉淵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眼神,給安熹縣令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一路閒聊,劉淵龍行虎步走在最前,安溪縣令、關羽、劉備、簡雍自動跟在身側,典韋則牽着劉淵的獅虎獸,走在後面。
不一刻,就到了住處,卻是一家被黃巾劫掠之後的大戶,如今被安溪縣令整理妥當,以供劉淵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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