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呂布和郭嘉三更時分就趕到了距離臨淄不遠處的青崖山腳。他們之所以遲遲不去救援臨淄,是因爲爲了加快行軍速度,他們僅帶了三千幷州鐵騎,其餘一萬七千步兵由高順率領,還在日夜兼程馳援的路上。
這也正解釋了爲什麼原本需要五天的路程,他們可以提前一天抵達。
呂布抵達青崖山後,得探馬來報臨淄城被數萬袁軍圍了個水泄不通。
呂布大急,在感嘆於李肅和欒祿竟用一千五百人馬(呂布並不知道李肅又徵了五千新軍)將臨淄守了四天四夜沒有敗陣的同時,當即下令,雷鼓進軍,馳援城中兄弟。
郭嘉攔下了他,道:“呂將軍。方今顏良勢大,足有上萬兵馬,我軍勢微,雖是援軍卻只有三千人。如此衝過去只怕是杯水車薪吶!不若待顏良大軍開始攻城,我軍再出,直搗其中軍大寨。斬將奪旗,顏良必敗。”
呂布連連點頭,“依奉孝之計,顏良狗頭必保不到明日。”
三千幷州鐵騎遂在山背偃旗息鼓,等了約莫半個時辰,袁軍寨中鼓聲大作,數萬袁卒向臨淄四門發起了猛烈衝鋒。
與之同時,呂布也下達了衝鋒的命令,三千鐵騎利箭一樣衝出山陰,向顏良大寨殺去。
顏良哪裡想到呂布會提前一天趕回臨淄!更沒有呂布會在這個時候向他所在的中軍發動攻擊。
此時的他,正聚精會神關注着臨淄城頭的戰況,卻聽後寨亂作一團,慘叫聲不絕於耳。
他最初還道是後軍的傷兵受不得疼痛,發出的痛呼。可細細一聽方知不對,其中還夾雜着砍殺的動靜。
遲疑間他回頭一望,才知大事不好。
只見一大隊騎兵氣勢洶洶殺入後寨,爲首一將頭戴三叉束髮紫金冠,體掛西川紅錦百花袍,身披獸面吞頭連環鎧,腰繫勒甲玲瓏獅蠻帶,手持方天畫戟,坐下嘶風赤兔馬——不是呂布是誰。
呂布人高馬大,將一丈二長的方天畫戟舞的虎虎生風,左劈右砍,上挑下撩,見人就殺,逢將便戰,所過之處竟無一合之衆,引着一衆騎士鑿子一樣穿後寨而過,徑直向中軍顏良方向殺來。
“顏良小兒,納命來!”
顏良嚇了一跳。在過去的時間裡,他曾無數次幻想過跟呂布廝殺的場景。有時實在虎牢關下,兩軍中央,單打獨鬥;有時是在北海城角,二人在混亂的軍陣中你來我往……
他早就盼着能與呂布一戰,如今如願以償,大爲興奮,拍馬便迎了上去。“三姓家奴,常常某家的厲害!”
幷州鐵騎和顏良中軍守衛撞在了一起,呂布一馬當先,擡手一戟撂倒一名袁卒,回手一刺直撲顏良面門。
顏良怡然不懼,彎腰躲開方天畫戟,反手就是一式橫掃千軍。
呂布早就料到顏良會有如此後招,大戟一立將顏良的金背劈水電光刀攔了下來。
二人隨後展開毫無技術含量可言的角力,顏良憋了個臉紅脖子粗,一張面龐呈棗紅色,跟關公似的。呂布臉色本來就白,如今運盡全力,太陽穴處高高隆起的血管清晰可見,深知可以看清血管裡有血液在飛速流動。他雙臂肌肉緊繃,將肩甲都頂了起來,“給我開!”
一聲暴喝竟把顏良頂了出去。顏良胯下坐騎退了足足兩步才重新站穩,顏良亦是好不容易纔在馬上穩住身形。
他心頭大驚,視線中呂布雖比他高,身材卻不如他雄壯,胳膊足足比他細了一圈。可是那看起來並不粗壯的胳膊裡卻蘊含着巨大的力量,同時還暗含着一種玄奧的巧勁。呂布就是借了這股巧勁在頃刻之間將他的力道卸去,隨即爆發出澎湃的力量,將他頂出來的。
像這樣運用巧勁兒的方式他從來還沒有遇到過,“人中呂布”果然名不虛傳。
他卻是不知,想當年呂布獲得“人中呂布,馬中赤兔”讚譽的時候,還沒學會這種運用巧勁的方法。直到後來敗到聖母教帳下,在看過欒奕打的太極拳後,方有所悟。隨後,他又從欒奕處習得八十一式陳氏太極一路拳法,早晚練習,參悟四年有餘,終有所得。將其融匯到了自己的戟法之中。自此,武藝又上一層臺階,已經頗有大師風範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僅這一次接觸,顏良便知自己怕不是呂布的對手。放眼環視四周,在幷州鐵騎瘋狂衝刺下守護中軍的千餘名袁兵死傷慘重,大有難支之勢。
顏良大急,趕忙鳴金,令正在攻城的士卒立刻回寨支援。
正當此時,呂布復又殺來,長戟一撩一掃,戟鋒犀利無比直撲顏良胸口,驚出顏良一身冷汗。趕忙反握長刀阻攔。
剛剛擋下呂布那式天朝朔月,顏良便見眼前閃過一道寒光,又是一招羆星斬月……月牙戟戟刃自上而下直撲面門。
顏良轉刀再攔。
二人你來我往殺成一團,期間呂布一直佔着上風,壓着顏良一頓猛打。
就眼前的局面而看,顏良完全處於被動挨打地位,似是呂布的武藝遠遠高於顏良。實際上卻是不然,呂布武藝雖比顏良要高,但還不至於高出一個層級那麼多,至多也就是高出一線。
用個比較直觀的例子來形容,如果說呂布的戰力是一百,那麼顏良的戰力至少也有九十三四。
但是高手過招,哪怕一絲的差距便可影響整個戰局。
同時,呂布的戰法格外追求快、猛、狠,以狂風暴雨般的連招而著稱。可以說,他的戟法壓制對手的能力比其他任何武技都要強上數倍。所以,在與呂布廝殺過程中顏良纔會顯得那麼不堪。
就像當年虎牢關下,呂布與欒奕廝殺時,同樣憑藉一招快過一招的攻勢壓的欒奕擡不起頭來,局面十分難看。雙方你來我往大戰三百多合,欒奕好不容易捱到呂布體力透支,纔將其打敗。
綜合來看,對付呂布的最佳方法有二,要麼藉助更快的速度和精準的殺招打斷他的連招。當初,趙雲在洛陽城附近與呂布對決的時候便是用的這種方法。他力量不如呂布,但因手中兵刃乃是更爲輕巧的長槍,所以攻速快呂布一線,加之出槍狠戾,沒費多大力氣便將負傷的呂布打敗。
要麼就像欒奕那樣,跟呂布拼體力,直到對方筋疲力盡連不起殺招,才憤然暴起,一舉將其擊潰。
顏良久經戰陣,也想到了這兩種破解呂布殺招的方法。然而,他的攻勢向來以威猛爲長,一招一式並不靈巧。就算他想靈巧,手上沉重的長刀也讓他靈巧不起來。若是跟呂布久持……他又不敢保證能在呂布如此瘋狂的攻勢下,能堅持到最後。而且就算他想堅持,自己手下的兵馬也堅持不到那時候。
視線中,守衛中軍大寨的袁卒被幷州鐵騎衝的七零八落,亂象叢生,已成潰敗之勢。而攻上臨淄城的袁兵,到現在還沒退回來。
更令他萬分驚恐的是,還有一彪幷州騎兵拱衛着一名文士,衝破層層護衛直奔他的帥旗之下。
護旗士卒都是步兵,根本不是速度全開騎兵的對手,被騎兵衝得人仰馬翻,七零八落,眼睜睜看着兩名騎兵手起刀落斬斷了旗杆。
“咔嚓!”帥旗歪倒,顏良心中一涼。本就被幷州騎兵殺得亂成一團的袁兵變得愈發混亂,丟下兵刃四散而逃。
遠方,從臨淄城撤下來的袁軍士卒,在遙遙看到帥旗飄落的那一剎那也驚慌失措起來。同時又得知衝入本寨的敵軍主將不是別人竟是呂布本人。
布是誰,那可是河北赫赫有名的殺將,舉世聞名的飛將軍。顏良雖勇,怕是非他對手,這會兒說不定已經死於非命了。主將都死了,當兵的還賣什麼命!想到這兒,一衆袁兵跟受了驚的兔子似的,調轉方向倉惶逃竄。
顏良雖不情願,卻也知大勢已去,若跟呂布繼續糾葛非被幷州鐵騎包了餃子不可。當即虛晃一招架開呂布,扭頭便跑。
“賊子哪裡跑……”呂布領兵策馬追趕。
只見,在廣袤的平原上,兩千餘幷州鐵騎追得上萬袁軍潰兵上躥下跳。有部分袁兵逼得沒法,奮起反抗。只不過這些反抗都是小規模的,面對大隊騎兵無異於以卵擊石。很快便被粗壯的馬蹄踹翻,化爲一地的屍體。
袁軍無不膽寒,哪裡還敢再做無畏反抗?紛紛繳械投降,降者近萬,死者數千。
呂布一直追出40多裡,才鳴金罷兵。押着俘虜浩浩蕩蕩返回了臨淄。
回臨淄城的路上,看到城內城外堆積如山的屍體。他不由爲之動人,在從李肅口中得知欒祿的死訊後,亦是悲苦涕零了許久。一時間,臨淄被濃濃悲愴氛圍籠罩,萬衆齊哭。
呂布隨後下令,將臨淄守衛戰中犧牲的勇士埋於聖•稷下大教堂,併爲欒祿樹碑立傳,以供後人萬世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