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樓,不足百壺?”甄堯聽罷嘴角閃過一絲笑意,復而問道:“兄臺是喝了花酒出來?還把樓裡的酒食也帶出來了?”這人當真是極品,在城內勾欄吃喝,居然還打包帶走。?~
“這是自然,反正我已買下了,難道我在哪吃他天香樓也管得着?”年輕文士臉色一紅,開口說道:“這天香樓吃喝真貴,不過住一晚,吃喝兩餐,就把我幾年積蓄給花銷完了。”
年輕人口中的天香樓甄堯自然是熟悉的,他可是天香樓的主人,不過這天香樓可不像天然居那樣是酒樓生意,它做的是漢末時期的勾欄生意。
甄堯清楚這個時代能經常逛勾欄的不是士族子弟,便是手中有些錢糧的小財主。故而天香樓的品味以及服務也是高於大漢其他地區的勾欄。檔次高了,那收費自然是不同的,甄家美酒以及各類美食更是比之天然居還要貴上一分。
看眼前士子應當是寒門子弟,他們或許可以逛的起大漢其他的勾欄,但來天香樓,怕是口袋吃緊的很。搖頭一笑,甄堯開口說道:“聽你說話應該不是冀州人士,反而更像潁川口音,潁川才子這麼空閒?跑來毋極只爲了一品天香?”
“咳,咳,”見甄堯似是嘲諷自己,年輕文士面色一紅,乾咳兩句低聲道:“我本是來冀州遠遊,奈何一夜不慎,將口袋裡的錢財都花銷乾淨,唉,現在便是想回潁川也回不去了。”
“如今已是年末,你卻身在異地?莫非絲毫不想念家中親眷?”甄堯眉頭微皺,他開天香樓本就不是爲這些寒門子弟開的,而眼下這士子更是爲了逛一次天香樓而把回家的路費也給花完了。雙眼掃了眼身前文士,甄堯卻是心中不喜,說話也帶着一絲責問。?~
“親眷?”提到這兩字,年輕文士看着茶肆外的飄雪,從甄堯手中拿過酒壺猛灌一口,放聲嘆道:“想我郭奉孝自幼起便父母雙亡,在這世間又有何親眷可言?”
“你是郭奉孝?”甄堯卻是被眼前文士所說給嚇了一跳,他居然自稱郭奉孝?那個死後還令曹操哀嘆的鬼才郭嘉?
年輕文士詫異的看着甄堯驚訝開口,皺眉道:“怎麼?‘郭奉孝’三字還能有假不成?又有誰會冒充我姓名?莫非公子身邊有人與我同名?”
甄堯壓下心底的驚奇,開口道:“這倒沒有,不過我曾聽人言,多年前潁川有一少年郎,得八龍之一的荀爽稱讚爲少年才俊,那人姓郭名嘉。”
“荀師?”年輕文士低吟一聲,開口道:“我便是郭嘉,郭奉孝不過才俊之名不敢當,只是一名不受重用的小卒罷了。”
甄堯見他承認身份,急聲道:“在下與幾位潁川才子都有來往,以奉孝兄的才華便是潁川這才子之鄉也是少有出其右,怎會不受重用?”
“嗯?”郭嘉此刻略微皺眉,這人與自己不過一面之交,至多也就是半個‘交盞’之友,爲何如此關切自己?心中琢磨不透,郭嘉搖頭一笑,開口道:“得長輩擡愛,纔有了些許胡鬧之名。離開潁川,嘉如今卻是落魄至此地步,談何才華”
“落魄?”在腦中極力搜索着與郭嘉有關的記憶,在他出仕生涯中有何事能與‘落魄’沾邊?出仕曹操以後自然是不可能,那之前?如此想着,甄堯雙眼一亮,開口問道:“奉孝兄這般年紀應當已經出仕了吧,不知在何處謀職?”
聽得甄堯相問,郭嘉略微搖頭,開口道:“我如今已是白身,被人從渤海趕出來了。”郭嘉倒是灑脫的很,剛見面的人,也能將自己的醜事說出來。
心道果然如此,甄堯臉上卻是露出詫異之色,開口問道:“渤海?那不是袁家長子所領,以袁家人的眼光,莫非還識不得奉孝之才學?”
“袁家?”郭嘉面色黯淡,他原本以爲四世三公的袁家會賞識自己所學,可袁紹卻是以出身用人,自己便是再有才華也改不了自己身爲寒門的事實。
想着自己去渤海連袁紹都沒見過幾回,不由得苦悶道:“袁本初連話都不願與我說,如今他遠處洛陽,渤海交由心腹大將顏良、文丑二人。二人嫌我在渤海礙眼,卻是將我趕了出來。”
“被趕出來的?”甄堯目瞪口呆的看着郭嘉,若是郭嘉覺得袁紹不是明主自己出來,甄堯覺得合情合理。但他居然是被顏良二人趕出了渤海,當真的意外之極啊。
郭嘉將酒壺中的佳釀悉數灌入口中,右手擦了擦嘴角,豪爽說道:“其實這樣也好,離開渤海我也不用再看袁家那些人眼色,如此瀟灑行走大漢,卻是暢快之極。”可這份豪爽,甄堯分明聽出了幾分不甘與失落。
“奉孝兄恐怕是沒說實話吧,若真毫無芥蒂豈會如此作爲?”甄堯卻是在郭嘉身旁坐下,擺手道:“奉孝兄別說,讓我先猜猜你此行目的。既然是從渤海而來,想必不是來玩的,毋極乃是中山郡治,奉孝此來可是向中山太守自薦來了?”
郭嘉眉頭微皺,眼前男子僅憑几句話就斷定了自己來意,看他這身打扮應該是毋極世家子弟,難道毋極不是城內繁華,就連文士也出衆的很?不過既然被看出了目的,郭嘉也不隱瞞,點頭道:“嘉卻有此打算,奈何城內天香樓太過迷人,一踏入便是難以自拔。”
若是換個人這麼說,甄堯自然不會不信,但說出此話的是郭嘉,或許他是個浪子,喜歡留戀於勾欄,但說他會沉迷其中,甄堯是絕對不相信的。當下搖頭道:“依我看,奉孝並非沉醉其中,而是心底不安難定,是怕再次遭到冷遇嗎?”
“你”郭嘉雙目直瞪,眼前男子居然能看破自己心中的掙扎,當真是可怕的心思啊。“罷了罷了,毋極有像兄長這般的才俊,何須郭嘉效勞。我郭嘉竟自視多謀,卻連自己內心也隱藏不住,可笑,可悲”言畢,郭嘉放下手中酒壺,緩步向茶肆外走。
見奉孝要走了,甄堯連忙開口道:“奉孝慢走一步,你如今連錢糧都一點不剩,此刻出去豈不流落街頭。不如隨堯回甄府,至少可以有個安身之所。”
“寒門子弟不勞兄多問,嘉”郭嘉話說到這身形突然一頓,回過身開口問道:“方纔兄長所說自己是何府?”
“莫非毋極城還能有兩個甄府?”甄堯同樣起身,開口道:“奉孝之才,堯早有耳聞。然袁本初不識奉孝才學,才令奉孝能於今日與堯相會。不知奉孝可願移步,入甄府一敘?”
“潁川郭嘉,見過太守。”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郭嘉當即恭身行禮。
甄堯上前將郭嘉扶起,開口道:“不必如此拘謹,如此非奉孝真性情。我與你介紹,這二位一是我府中主簿陳琳,一是堯帳下軍師許攸。”
郭嘉聽罷面色一鬆,開口笑道:“二位大名嘉也有耳聞,今日能夠得見,當屬慶幸。甄太守,說不得今日嘉要叨擾一宿了”
“無妨,無妨,哈哈”甄堯搖頭大笑,他真是得天眷顧,未想從街道上走過也能尋到郭嘉,如今更是將他邀入府中。甄堯有自信,將郭嘉帶入府中,一定能夠將其收人麾下。
帶着郭嘉走向自家,許攸、陳琳二人很自覺地與甄堯在路上告別,他們是看出了自家對那寒門士子的重視。雖然兩人都不認爲郭嘉會有多大的能耐,但自家主公的面子卻是不能拂的,對郭嘉道一聲賀,也就不再摻和。
甄堯剛回到家,二嫂齊氏便來尋他商量着買辦彩禮之事,可看到甄堯正要待客,只得回身內院,畢竟他一介女流不好這樣出現在甄堯與其客人面前。
甄堯與郭嘉的談話倒是十分愉悅,其實郭嘉在知道與甄堯身份以後,心中便有人斷絕,跟着甄堯走入府內更多的原因還是自己身無分文,不靠甄堯的話,他真的露宿街頭。
當看到自己按桌前擺下的酒食與旁邊的酒壺時?郭嘉卻是詫異之極,因爲這酒壺和他從天香樓裡拿出的酒壺太像了。甄堯見到了郭嘉眼底的驚疑,便開口道:“不用懷疑,那天香樓與天然居一樣,俱是我甄家的產業。”
郭嘉已經改口了,不過因爲改了口,反而更是毫不掩藏自己那浪子的作風,搖了搖酒壺,開口問道:“主公,主公也操此賤業?嗯,這酒卻是比天香樓的還香醇,嘉從未嘗過如此佳釀呢。”
“既然都是爲了賺錢,又有何貴賤之分?”甄堯搖頭一笑:“至於天香樓的酒水,若不將其誇大引起你等文士競相追捧,又如何能讓你們心甘情願的掏出錢財?樓中酒釀雖也不錯,但比起堯府中自釀,還是差了少許。”
“原來如此,主公不但文韜武略,便是這爲商之道也是熟稔之極。如此說來,嘉日後卻是不怕沒有酒水喝了。”說罷郭嘉也想起一事,自己主公似乎少年便有作爲,甄家的財產短短几年便翻漲十數倍,全賴自家主公的行商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