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越雙眼通紅,泣聲厲喝道:“兄長吶!那蔡德珪是要弒主吶!這等大逆不道之事,我等當真要坐視不理!”
蒯良聞言,死死咬牙,滿臉痛不欲生之色,慘呼喝道:“若非如此,我蒯氏上上下下數百條人命,便要隨我等陪葬,我等身爲人臣,死不足惜!但我蒯氏一族數百年家業,不可毀於我等兄弟二人之手吶!否則我等豈有面目,面對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世族!世族!兄長眼內難道只有世族,而無忠義?”
蒯越忿然起身,指着蒯良厲聲喝罵,蒯良面對蒯越的怒喝,卻發不出言,唯有坐地痛哭流淚!
這就是世族,凡事皆以其族利益爲先,生於世族之人,往往有時在大事大非面前,需極爲無奈地做違心之擇!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猝然,一聲道毫無預兆地巨雷在荊州天空劈落,隨即狂風大作,驟雨瘋狂墜落,整座襄陽城立即陷入在一片雨勢暴雷聲中。
而在荊州牧府內,驟雨暴落,地上血水流涌,蔡瑁血染全身,即便雨水狂衝,亦無法洗落。
蔡氏臉色又是陰鷙又是瘋狂,一腳踢開劉表臥寢之門,而劉表不知何時,已經醒來。
只見劉表坐於牀榻之上,臉色蒼白,雙眼無神,眼袋渾黑,望着蔡家兄妹步步踏來,卻無絲毫畏懼之色。
劉表先是望着滿臉冷酷的蔡瑁,再望向帶着一抹毒辣笑容的蔡氏,痛苦無比地發出一聲慘笑。
蔡氏聽得刺耳,扯着嗓子問道:“老不死,死到臨頭,卻還發笑,你爲何而笑?”
“哈哈哈哈~!!!”
劉表仰頭大笑,滿頭白髮紛飛,衆人看得一陣心驚,劉表笑畢,雙目死死地盯着蔡氏,虛弱喝道。
“老夫笑當年不聽忠言!早有忠臣諫我,你心胸狹窄,手段毒辣,若娶必有禍事,老夫卻是不信,不顧忠臣反對,娶你爲妾!”
“多年來,你蔡氏一族,在暗中攏權,收買人心,集聚兵馬,又有忠臣相諫,勸老夫趁你蔡氏未有成勢之前,儘快剷除,但老夫念在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又爲老夫生得一子,遲遲未有出手!”
“待你蔡氏日日壯大,老夫醒悟之時,已無力剷除,但那時亦還有忠臣相諫,蔡氏雖然勢大,但若是老夫能狠下心來,設以謀計,先暗暗削弱蔡氏兵權,再設局害死蔡德珪,最後再把你這賤人下令絞殺!荊州雖會一時大亂,但剷除蔡氏毒瘤,日後必得安定!”
“事已至此,老夫尚還不忍,望你蔡氏終有一日,念在恩德,迷途知返,直到至今,老夫落於此等悲慘境遇,悔不及也,悔不及也!!!”
劉表話音落下間,雷霆連連劈落暴響,聽得這蔡氏人馬,個個心驚膽跳,蔡瑁渾身顫抖,腦海內不斷想起昔年劉表對其恩德,雙目內漸起一絲不忍之色,與蔡氏說道。
“妹妹!劉表病入膏肓,必死無疑,我等何必要將其逼死,讓他苟且殘存,以他這般病情,不需十日,便是一命嗚呼!”
“不可!那劉琦已回江夏,大耳賊隨時會來!!時下絲毫懈怠不得!!!”
蔡氏厲聲大喝,忽然一把奪來蔡瑁手中寶刀,竟向她的夫君劉表持刀撲去。
劉表望着蔡氏殺來,忽然發作,一把掣出藏在牀榻內的利劍,蔡氏衝得過急,劉表忿然起身,拼盡全身力氣,一劍對準蔡氏頭顱便砍。
“賤人~!!!”
劍光一閃,一陣血雨暴飛,蔡氏的頭顱頓時一分爲二,蔡瑁親眼看着妹妹被劉表砍死,悔不及也,立馬帶着人馬一涌而上。
“把老賊給我亂刀砍成肉泥!!!”
蔡瑁與蔡氏感情極深,此時渾身都是怒恨,竭斯底裡地吼道。
下一刻,便見劉表在雷聲滾滾中,被一衆蔡氏心腹亂刀劈死。
劉表既死,蔡氏亦亡,蔡瑁一夜之間,成爲荊州最有權勢之人,經此大變,蔡瑁的脾性亦是驟轉,彷彿好似變了一個人。
他尋來張允商議,欲要假寫遺囑,令其侄劉琮爲荊州之主,張允聽聞,雙目忽爆陰鷙之光,對蔡瑁低聲說道。
“時下,我等根基不穩,大公子劉琦逃奔江夏,定尋求大耳賊之助,大耳賊假仁假義,早有圖謀荊州之心,況且荊州不少官僚,對其亦有好感,且百姓亦受其仁義所矇蔽,若是劉備在此時借劉琦之名,在荊州造反!荊州必亂矣!”
蔡瑁一聽,頓時臉色變得寒澈,冷聲向張允問道:“依公所見,我該若何?”
“將軍豈不聞,昔日趙高、李斯爲助秦二世胡亥穩固天下,下令賜死秦世子扶蘇、大將軍蒙恬之事呼?如今荊州與當時時局頗爲相似,將軍何不效仿之?”
張允露出一個冷笑,蔡瑁見之,彷彿有些明悟張允之意。
“公言下之意,是教我密不報喪,暫時遮掩劉表已死,然後假下劉表旨意,賜死劉琦和劉備二人!這隻怕劉琦、劉備並無扶蘇、蒙恬那般忠心、愚昧!況且蒙恬乃忠義豪傑,劉備卻是亂世奸雄!”
蔡瑁眯着雙目,帶着幾分疑慮而道,張允心中早有思量,迅疾回答道。
“若要將其賜死,劉琦、劉備自然不會領命,但將軍可借劉表之令撥其爪牙,畢竟劉表纔是荊州之主,大耳賊此時麾下兵馬,幾乎皆是荊州之兵。”
“將軍可先下令,命人將大耳賊麾下荊州之兵盡數調離,然後同時再下一令文書,將劉琦江夏郡守之位撤去,再派一心腹之人趕往江夏收攏其權。”
“如此一來,劉琦、劉備兩人爪牙盡拔,將軍便可趁勢出兵將其剿滅!到時將軍再宣告遺囑,輔佐二公子劉琮接領荊州之主大位,如此荊州局勢可穩矣!二公子年紀尚少,凡事對將軍必言聽計從,如此荊州所屬…”
張允說到這裡,蔡瑁卻忽然發起大笑。
“哈哈哈!好!好!好!若是到時果真如公之所料,我必不辜負於公!!!”
張允聽言亦是大喜,拱手作禮,先謝過蔡瑁,此時劉表已死,無人再能壓制蔡氏,蔡氏勢力之大,在劉表尚在世時,荊州大多官僚已是忌憚如虎,如今劉表一死,這些荊州官僚,更不敢觸怒蔡瑁之威。
於此,荊州大權盡落於蔡瑁之手,蔡氏勢鼎荊州,已是勢不可擋!荊州將會換主,即時蔡瑁爲穩固大權,必提拔一些心腹之人,執掌大權,這等大好時機,張允豈會不牢牢抓住!
蔡瑁費盡心思,想方設法,欲奪荊州大權,殺劉表已成第一步,第二步則是依張允之計,即日施行。
蔡瑁效仿劉表字跡,寫下兩封文書,遣使派往江夏,同時又命張允,趕往江夏,統領江夏大權。
數日後,襄陽城內,人心惶惶,時劉琮年方十四歲,頗爲聰明,衆臣不知如今時勢若何,故請劉琮出面,來見蔡瑁。
此時,劉琮並未知得其父母已亡之消息,但隱隱間亦察覺不妥,劉琮甚是老成,畢恭畢敬先對蔡瑁先施長輩之禮,然後再詢問其心中之疑。
蔡瑁未有隱瞞,即將時下局勢一一告之,當然,蔡瑁隱瞞了事實,只是說劉表數日前已經逝世,而其母蔡氏傷心欲絕,亦隨劉表而去。
劉琮聞言大驚失色,即跪下痛哭而嚎,哭得甚是淒厲,蔡瑁冷眼視之,在旁安撫一陣,劉琮泣聲而道。
“我父母竟已逝世,舅父爲何不作報喪?讓兩人尊靈入土爲安?”
蔡瑁臉色一寒,遂向劉琮說道:“我之所以如此,全爲賢侄!”
劉琮雙目一瞪,滿臉淚跡的臉上盡是複雜之色,蔡瑁眯了眯眼,眼內帶有幾分怨恨之色。
“賢侄可知,主公遺囑可是令你兄長劉琦,接領荊州大位!”
劉琮一聽,渾身一抖,牙關打顫,一直以來,他都以爲在其母,還有手執荊州兵馬大權的舅父蔡瑁幫助下,其父一死,荊州之主之位十有八九定屬於他。
劉琮萬萬未有料到,劉表竟然會選擇了劉琦!蔡瑁見劉琮滿臉恐懼、不可置信,冷然一笑,遂而又道。
“你兄長劉琦,生性懦弱,素來與劉備交好,若讓他接領荊州大位,荊州大權必落於劉備之手,劉備與我蔡氏一族勢如水火,而賢侄你乃我親妹之子,試問劉備爲攏固荊州大權,豈能容你我二人!”
“舅父,那該如何是好?!!”
蔡氏與劉備的恩怨,劉琮豈會不知,劉琮一時失了分寸,連忙抓着蔡瑁的衣袖急聲問道,蔡瑁面色冰寒,緩緩說道。
“賢侄若要保命,除領荊州之主之位一途,別無他法!“
“可我父棄世,我兄現在江夏,更有叔父劉備領兵在外,舅父欲立我爲主,倘兄與叔聯手興兵問罪,如何解釋?”劉琮一聽,先是起了幾分喜色,不過很快又畏懼地問道。
蔡瑁臉色平淡,遂將其與張允商議之策告之劉琮,劉琮聽言,心中大定,嘴角亦不覺翹起幾分狂喜的笑意。
“賢侄你且安撫荊州文武之心,一切有舅父我爲你定奪。”
蔡瑁話音落下,劉琮即跪拜在地,謝過蔡瑁大恩,蔡瑁見劉琮這般,心中亦起幾分笑意,劉琮越是依賴他,日後便越好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