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磐這樣一去不回,衆將見他久不回,就知道出事了,當下立即回稟了蔡夫人,蔡夫人也是萬萬沒料到會有這樣的變故,蔡瑁不在,她也沒什麼治理的才能,以及軍事的才能,因此竟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來稟劉表,道:“劉磐反矣,竟棄荊州而去,恐是投江東去了!他帶着人,駕着小船朝着周瑜的艦隊,一去不回,也未聞聽見有交戰之聲,恐怕是主動投敵。”
這眼藥下的!劉表能聽不見這小心思?!
劉磐現在不趁機跑路,難道還要坐以待斃,等你們拿下他?!
劉表心中冷笑一聲。不言語。
從她的表述之中,也很確定的就是周瑜的確是撤退了!
如若周瑜還在,不至於連交戰聲也沒有。
那麼,是什麼緣故,讓周瑜連佯攻都不做,而是隻留了船殿後,就火速的跑了呢?!
所以,可以確定的是,孫策,的確是出事了。如黃祖所言,孫策被擒了!那個陳登,果真是有膽有魄,敢作敢爲!
這樣的大事,只要做了,只要能穩得住,定得住局勢,那麼,以後江東,也得是徐州嘴邊的肉。吃與不吃,只是時間問題了。
劉表心裡就挺難受的,凡事就怕對比啊。
這人最怕的就是對比,晚年的他只想守成,不想進取,而陳登呢,正值壯年,作出這般驚天動地之舉,可把他給比下去了。最重要的是,江東與他僵持拉距了多久?!結果被陳登一招就給破了!
不止是擒賊擒到了王,還有就是,破了當初三方滅呂的大計啊!三方少了江東一方,而劉備再被壓制,只剩曹操,這個勢,以後也組不成了,就算能堪堪組成,恐怕也實力虛弱,人心不定,完全可以各個擊破……
讓他頭疼了多少年的江東,就這麼被陳登給……
劉表這心裡不知道是啥滋味,萬箭穿心似的!
他若還是壯年,此時若率水師去攻打周瑜之後,或者是直接突襲對岸江東,多年之仇恨,完全就能輾壓式的報了!
趁火打劫,可是兵法之中最重要的一計。可惜,人老了……不能動了都。而荊州人心不一,這樣的機會,便是到了眼前,也是抓不住了……
見劉表灰心喪氣的嘆氣,蔡夫人還以爲他在氣劉磐,便道:“夫君安心,等吾弟回,定能將劉磐擒回問罪,夫君待他並不薄,他卻叛去,實是罪人!”
劉表懶得理她,閉上眼睛睡覺。
他也想直接嚥氣就算了。奈何還能支撐一口氣就是不斷。若是死了,還清靜了,也省得看這婦人糟心。
可是終究吊着他一口氣的,還是不甘心和不放心吧。
吉平所言不錯,他拖着拖着,還是能有些殘命,哪怕是苟延殘喘也好,儘量的看一看廣陵的局勢吧。
蔡夫人見他不理,也不敢再多言了。她現在也是特別的害怕劉表死了。
主要原因在於蔡瑁未回,若是劉表突然死了,她怕自己一個人定不了局勢。萬一有不軌之心的人加害,她們母子恐怕都得死!
所以哪怕拖着,也得拖到蔡瑁回來再說!
此時哪還能顧得上殺劉備啊,趕緊回來要緊!
也正因爲此,劉表得到的是最悉心的照料,半點不怠慢,藥一定是不冷也不燙,溫度剛剛好的遞上去,粥食也是,哪怕現在劉表只能吃點流食,胃口也不多了,只是拖着而已,那粥食也定是用名貴藥材和補藥一直在吊着。
蔡夫人怕啊,就怕劉表哪天就沒呼吸了,她真的控制不住這局勢。
而此時的蔡瑁也焦頭爛額呢。因爲他發現自己陷入了另一個陷阱。這種陷阱不是實質的那種,而是一種局面。這種局面叫進退兩難!
現在的情況是什麼樣呢?!就是蔡瑁紮了營,準備繼續追殺劉備,反正他就是耗死了劉備,這心裡有一種強迫症,不弄死劉備不罷休那種執着。
而這種執着將他帶入了另一個溝裡。
因爲馬超也紮下了大營。同時,郭娘子與呂青也分別紮下了大營。
蔡瑁心裡就有點嘀咕和防備了。你說說這郭娘子和呂青爲何要分開紮下大營呢?!目的當然不純,因爲一細析這個紮營的形勢,就是三包一啊。三營包一啊,不是包劉備,而是包他!
這就比較焦慮的一種形勢了。
進,雖可攻打劉備,但是不論哪一營來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都要夠嗆。所以他不進,按兵不動!
而現在就是撤退,他也很難。因爲,他突然要退,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追殺自己?!呵呵,大家都不是食素動物,都是食肉者,千萬別天真的以爲這種情況不會發生。
所以蔡瑁就焦慮了,就進退兩難了。就坐立難安了。
尤其是在看了三方扎的大營的方向的時候,形成一個扁扁的三角型,把它的大營包在內了。
而最值得他恨的就是馬超這廝。可能就是高原上的人與馬都野慣了,呆在營中他就是呆不住。沒個事就帶着人出來跑馬,你沒事跑馬,你倒是去跑劉備那邊去啊,你跑到我這邊來犯了營與營之間的線,是幾個意思?!
與他動真格的吧,動不起,怕一開頭,就沒得收拾了。
可是忍吧,實在是太挑釁了!
可惜蔡瑁不知後世的上海話,若是曉得,都要指着馬超的鼻子罵小赤佬了。
蔡瑁這個人何等的自負與專權的一人,在荊州那是說一不二的人,叫他忍那個馬超,可想而知的憤怒吧!
正鬱悶着該怎麼撤退呢,尋思着哪種方式,能夠保全主力的方案的時候,又聽見外面跑的馬嘶和人哈哈大笑的聲音了。還有弓箭聲。
蔡瑁聽了,騰的站了起來,黑着臉道:“……欺人太甚!”
凡事有一就有二,這馬超頻頻的闖營中範圍,一開始沒與他打,給他幾分顏面,也不想多惹是非,奈何越蹬鼻子越上臉。後面他果然就總是來,像自家的後花園一樣的來。
外面有將士進來稟道:“……馬超又在附近行獵。”
蔡瑁傷還在身,可是卻恨的握緊了拳頭,恨不得宰了他。
虎落平時被犬欺啊。這馬超王八蛋,靠着徐州兵,爲所欲爲的很,而那郭娘子當沒看見似的。這位女將軍治軍嚴明,蔡瑁可不會認爲她不敢惹馬超,她就是半縱容半裝傻的。
已經有諸人進來勸他道:“將軍忍了幾日,再且忍他無妨。他如此放肆,就是欲逼將軍先動手!”
“是可忍,孰不可忍!”蔡瑁冷笑一聲,單手去握了握自己的重兵,又硬生生的放了下來,坐到了主座上生悶氣。外面的聲音實在刺耳至極!
現在的局勢是什麼呢,是劉備疲於奔命,還要防着後方的大偷襲。而蔡瑁呢,則還要防着這三營,其實是兩方人。
氣氛可以說是極爲緊張的。
標準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局勢,黃雀是想把螳螂吃了的,至於蟬,能吃就吃那種!
但是呢,還是有破壞局面的人,就是張飛!
這呆子,現在還在趕來的路上呢,也是拼命的見人殺人,見陣打陣的,一路曲曲折折的往這跑,就是想與劉備匯合。
這個事,已經報到蔡瑁這邊。
蔡瑁這心裡就存了點心思。
是左琢磨,右琢磨。他是追殺劉備的人,真去與張飛打商量說你幫我進攻,護我撤退,信不信這廝能先把蔡瑁二話不說給砍成兩截?!
所以,他得利用。還得要巧妙的利用!
“這馬超,就是徐州的犬牙,如此囂張,令人厭惡,若沒有徐州兵在一邊,我軍也不懼此人,”有戰將嘆道:“蔡將軍,荊州恐有變,既不可進,還是撤退吧!”
衆人也都勸,道:“如今再追殺劉備,也未必能殺得了他,無非是再損折些他的兵馬,而未能傷他之根本。可能還會因此而陷入到被馬超襲後的風險之中去,不如不進,撤退爲好!”
蔡瑁早有此心,這一次戰是真的元氣大傷。問題是該不該撤退,而是怎麼撤退,這纔是一個大問題啊。
撤退的不好,是要傷根本的!
這馬超騎兵過人,跑起來又跟狗似的咬着不放,狗皮膏藥一般,令人憎惡!
這一次真不好辦。哪裡料到會有馬超這個變數呢,這個野路子,真的與正規軍不同!
若只是徐州兵,他安排後軍,擊退就可,但是這馬超就是泰迪,一次不行,數次不休,簡直能煩死!
頭疼!
衆人也都頭疼的正尋思着對策呢,馬超像蒼蠅似的又來了,特別自來熟的就要進營。被營兵攔住,馬超還不死心,道:“超與蔡將軍是盟友也,既非爲敵,何故不放我入?!莫非是小瞧我不成?!”
他要發怒的時候,荊州兵也怕他,十分緊張而生硬的勸阻道:“將軍正在靜心養傷,並不待客!”
馬超思索了一下,也不強行要進營了,便笑道:“本欲邀他一同行獵,再好好喝一杯的,倒忘了他受了傷,也罷了。我自去便可。我且去汝營後林中去看看,你稟你們將軍一聲,不要進林中干擾,否則弓箭無眼,傷了,可不負責!”
說罷呼啦啦的帶着數百騎兵呼嘯的跑了!
蔡瑁聽着臉都黑了。
以前是直接打獵,他當不知道忍着就算了,現在還想進營,還要來問。這就是挑釁,這是把他蔡瑁的面子裡子往地上踩。簡直了!
蔡瑁指着林後的方向,道:“小兒!不要臉皮,厚顏無恥!”
他忍不得了,道:“……張飛在後將至,斥侯去散播消息於他,言馬超殺了關羽,此賊必要與馬超算帳!”
散播消息?怎麼散播,只能斥侯營的人送上門去送消息!
張飛那廝是出了名的殺人如麻,他可沒有那種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這種想法。
這還得了,去了是送命啊!
可是主將之令不可抗,不去也得去!至於還有沒有命回,不是小卒子能決定得了的。蔡瑁派出不少去,奈何跑了一些人走!
當然,有些家人在荊州的,還是迎着張飛來的方向找去了!
而此時江東境內得知了消息,都快要急瘋了!
孫太夫人與孫氏子弟急召了張昭等諸臣前來問策,張昭見孫太夫人急哭,便道:“當務之急,是圍住廣陵,逼迫廣陵太守陳登交出主公來……然而,都需要前線戰事給力,倘若不成,只恐怕……太夫人千萬莫悲急,不可傷身啊,一旦有變,還需太夫人作主,萬務保得身體!”
孫太夫人面有哀色,道:“速派使臣前去徐州……”
說罷咬牙罵道:“呂布不義之人,行此不義之事,天若有眼,當譴之,天譴之!老身的伯符啊……”
“太夫人……”衆人皆勸。太夫人不忘正事,道:“所遣使者可有人選!”
“非魯子敬莫屬!他此時在周瑜艦上,臣且寫信與他,叫他前去徐州交涉,以作不測!”張昭紅着眼睛道。
“不測,什麼不測?!”孫太夫人泣道:“伯符雖向來強勢,然也是響噹噹的丈夫英雄,如此之人,何人能傷之,何人敢殺之?!便是那呂布父女,也不能殺!定不至有不測!”
孫太夫人顯然很激動,拍着胸口,又捶着廳中的圓柱子,道:“伯符繼承父業,所立之基業,是江東之小霸,舉江東之力,拔一廣陵城,莫非可不勝?!周瑜艦隊千乘船,兵士帶甲者數十萬,過江直舉廣陵,莫非也懼不能勝?!既是如此,文武顏面何存?!上不能護主,下不能逞威於外,如此之基業,老身羞矣!”
張昭爲首,文武之人皆跪了下來,羞慚道:“……定赴死也會討回主公!”
孫太夫人道:“吾聞兵哀者,必勝,主辱者,臣死。爾等定要不惜死,也要帶回伯符,否則,天下何人不輕看汝等?以爲江東無才俊矣,俱是無能之輩!江東雖小,然也是吳越舊地,吳,越,強國先也,兵勇也,必能勝!”
衆人皆堅定了意志,匆匆的去了。
孫太夫人這一舉,算是將人心給凝固了,也將被打蔫下去的士氣,以及喪氣都給激出來了。否則,一旦文武班底心裡先一步接受了這個事實。反而不顧要回人,只想着後路,那孫策就永遠都別想回來了!
衆人皆退下,領命去了。
孫氏子弟這才圍住孫太夫人相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