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個流氓啊!
趙雲止住了人追,這纔跟上呂嫺的步伐,回營去了。
“女公子!”趙雲不解的道:“明知借不到,何必相借?!既知兗州無糧,何必與他置氣?!”
“曹真防着我借糧呢,不僅怕我借,更怕我搶,所以拒我借糧,卻也不敢現在就與我翻臉。”呂嫺道:“子龍不知,提借糧只是一個由頭,有這個由頭,我軍才能速速離開!這裡,雖可休整,卻不宜久留!”
趙雲道:“原來如此!只是恐怕曹真會想多。”
呂嫺道:“就要讓他想多!”
說罷二人回營去了。
曹真急的團團轉,這心裡就猜測着呂嫺的意圖。一猜就猜到不少可能,這汗就直滴下來。
他不是怕,而是不能阻止,因爲他手上無兵可用!
這特麼的真要了命了。現在袁尚敗了。呂嫺要是在兗州做什麼,他卻不能阻止,那不是要了命了嗎?!
那戰將跪着請罪。
曹真斥罵道:“你好好的得罪她作甚?!禍從口出,你哪裡知道?!她這樣的人,不會無緣無故的提一件事,既能拉下臉來提,必是有所圖謀!這個時候,你偏還要火上燒油,讓她燒的更旺,還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來!屆時,我問你,你拿什麼去攔截她?!”
曹真氣的直跺腳。
那戰將自知失言,道:“願以性命相賠!”
曹真更生氣了,道:“你這一條命有甚用?!去領軍法,鞭五十也罷了。”
便是真將他殺了送去給呂嫺,呂嫺下了套,做了決定的同時,真的能看在這個面上和好嗎?!纔怪!
況且,真殺了,他曹軍不要顏面了嗎?!
曹真心煩的叫他下去了。戰將也不能說什麼,心裡也頗悔。
曹真在帳中來回徘徊嘆氣,“她到底想做什麼?!”
袁尚已敗,此時反倒摸不清意圖了。叫人心裡無端的恐慌。
“恐怕她是佯怒,”謀士道:“她與呂布不同,此舉,必有所圖!借糧之言雖然突兀,卻也是有目的而來!將軍,不得不防啊!”
曹真心裡狂跳。她是要搶糧呢,還是要進許都呢。或是去尋袁尚呢!
誰也不知道!
曹真現在就是守着一片農場的農人,現在狼進來了,求它不吃農場裡的雞鴨豬,可能嗎?!若是他手上有兵,也算有個依恃,可以將對方給趕出他的領地,可是他現在手無寸鐵,心裡怎能不慌?!
哪怕曹真向來性情是極爲豪爽的人,如今也不得不壓抑着不得伸展。
只要你有在乎的,就不能任由真性情在這種時候顯現出來。
人生在世,只要有所求,實力不足時,哪一個不憋屈!?
曹真哪怕此時多麼想甩開膊子任性說管她想幹什麼,可是他不能!他肩上的責任不能!
因此他與謀士商議了一番,便親自來呂嫺這,欲與呂嫺賠禮。只要能達成目的,便是低一下頭又有何妨?!
他不在意的!在國家利益面前,個人榮辱,又有什麼重要的?!
本來曹真是帶着可能被刁難的心情來的,還以爲呂嫺會獅子大開口,誰知道來到呂軍帳外,卻沒能見到呂嫺。
守營軍士很客氣,言是會通報進去,結果出來便說女公子疲極,已經歇下。
屁!用這種理由來搪塞他?!那呂嫺身強力壯的跟頭牛似的,能疲極歇下了?!
他不信!
但是人家不見,他能有什麼辦法?!
一時不得不回來,謀士嘆道:“恐怕將軍還要忍辱,繼續跟隨她的兵馬方好!”
曹真心極抑鬱,徘徊一通,道:“許都到底想要在做什麼?!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
他真的快急死了!
謀士嘆道:“將軍便是再有所謀,恐怕也不能耽誤許都之意。相信軍師吧,軍師必有安排!”
安排什麼?!安排到現在一點消息也沒有,曹真是真的要瘋了!
曹真在那急的要跳腳且不提。只說呂嫺回了營,便與禰衡和趙雲,帶着諸將喝了一通酒。
呂嫺先帶着他們祭了陣亡的將士,然後才一一敬他們,衆將都紅着眼眶,舉着酒杯真誠的看着呂嫺。
呂嫺道:“子龍與汝等之功,嫺都記在心中,此次能擊敗袁尚,汝等犧牲頗大,爲頭功也!薄酒一杯,敬你們,辛苦了!”
諸將心中熨帖,有呂嫺這句話,如此重視,這心裡溫熱,道:“不辛苦!末將等也敬女公子!”
一時又辛酸又高興,喝了一通酒,諸將這才散了,心也放下了,沒那麼緊張了。卸下了先鋒之務,這心裡一下子就輕鬆了。
在責任在肩的時候,他們甚至連悲傷的時間都沒有。
只有在眼下,才能輕鬆下來,去想念一同作戰而陣亡的同袍。
身爲軍士,悲傷擇時,不得任性。這心中的苦,從曾從軍的人,哪裡得知!
他們喝了一通酒,藉着酒意,痛哭了一場,又高興了一通,這才一一散去休息。
這是情到深處的淚,這是內心壓力的釋放,呂嫺必須給與一個堂堂正正的時間去讓他們發出來。而這個時間,正是一場宴席。
古時爲何祭禮與宴席分不開呢!?就在於此。
行軍大事的時候,爲何還是離不開酒呢。因爲男兒有淚不輕彈,有些人承擔的責任太重太大,不知不覺擔得久了,便忘記了自己還能哭,還能言說。當說不出來的時候,悲傷與釋放就需要酒這個來發酵和醞釀。
在戰爭過後,必須要有一個過程,給與他們的心靈以喘息。
在這個時代,沒辦法進行後續的心理干預,所以古人的方法,就是有一個時間可以堂堂正正的懷念和思祭。這就是祭亡靈的重要性。
諸將散去了,夜也深了,禰衡疲倦,卻強撐着要聽呂嫺說話。
呂嫺要他去休息,他也不肯。
呂嫺便道:“待宣高將至,我們便離開這座城池。”
禰衡道:“女公子也知道這件事裡有古怪?!”
“先趕到前線去,”呂嫺點首道:“此處雖可補給,也能休整,然而本就是兗州的地盤。最近的情勢,不太對勁,我不放心。到了前線,也能更分明的應對。”
禰衡道:“不瞞女公子,衡也覺有異。心中甚爲不安!卻不知信息,不敢輕易下判斷。離開這裡,也許是最快得知消息的辦法。”
禰衡原本是打算以不變應萬變的。但這只是呂嫺未來的情況下的策略。
趙雲道:“恐怕曹真會阻攔,或者是跟隨。”
“他要跟,便叫他跟吧。他手上無兵,終究無用。”呂嫺道:“或者他是許都放在我們身邊的眼睛。從他的方位來得知我軍的消息。”
呂嫺沉吟道:“不知郭嘉在盤算什麼,我這心裡總有些不安!”
還是早早離開爲好。
禰衡傷還未愈,實在撐不住,便被兵士推着去休息了。
“這一路,子龍實在辛苦,犧牲巨大!”呂嫺拍拍他的肩,道:“若無子龍在前,擊袁尚之事不會如此順利。”
趙雲道:“女公子言重!此事,豈敢讓雲一人稱功?!”
“往後,只會更艱險,還需更加倚仗你。子龍可要保重自己。戰有輸贏,可取時便取,若不可取時,切記要保重自身。”呂嫺道。
趙雲心中一暖,道:“是!”
他正欲回去,想了想,道:“這一路,禰先生計出良謀,是不可多得的才士。如今已與女公子匯合,何不爲他安排官職,也好留人!”
呂嫺訝了一瞬,看着趙雲,她發現趙雲竟然還不知禰衡心意,便樂了,道:“枉你一心忠誠,爲我着想,只是你可問過正平之意?!”
趙雲不解。
“這一路,他隨着你,歷經生死,汝二人都不曾輕言放棄。這樣的他,與子龍,堪稱生死之交,天作之合,文武相備。如今子龍卻要將他推與我身邊?!”呂嫺笑着點點他,道:“也幸虧是你說這話,若是旁人,我早罵出來了!也只是你,我才罵不出口。”
呂嫺嘆道:“子龍,你可別傷了他的心!正平之意已如此明顯,只你不知。哎!”
趙雲訝然,道:“這!雲只是一普通戰將,先生若追隨於雲,是否浪費才能?!在女公子處可用處甚大,在雲之處,不僅用處小,還在前線冒險,處處危險。這……”
普通戰將?!
呂嫺發現趙雲凡爾賽起來,也挺讓人無語的。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現在的名聲,廣播兗州了?!
憑一人之力,幾損袁尚兵馬過半,這樣的實力,叫普通戰將?!
真是平平無奇稱趙雲!
呂嫺哭笑不得,她算是發現了,趙雲萌起來,是連自己都看不清的人。
這到底是謙虛呢,還是不自知呢?!
“你是擔心正平在你身邊危險,還是擔心他是個麻煩?!”呂嫺道。
趙雲不答,因爲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一次追擊袁尚,其實一開始他是覺得禰衡是個麻煩,不僅計謀毒辣還極端,又怕他有閃失,衝動不顧個人之死,因此特別麻煩。只是後來,歷經生死,他又覺得在他身邊太危險,對禰衡來說,遇到絕境的可能性太大,他怕保不住他。
呂嫺看他直愣愣的不說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便道:“不如去直接問問正平之意。人生難得遇知己啊。可千萬不要錯過了!”
趙雲欲言又止,看着呂嫺。彷彿有一腹的話要說。
呂嫺道:“他這個人,桀驁不馴,唯有人品高貴又有本事的人能叫他心服聽從。遇到子龍,是他的福氣!只看你容不容得下他了!如果世間連你也容不下,他到別人手裡,必死無疑!”
趙雲一臉茫然。彷彿不知道福氣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他能容得下禰衡,所以不能理解爲何別人不能容下。君子也有侷限。
他一步三回頭的要出帳回去,彷彿想要說,跟着女公子,怎麼會必死無疑啊。只要跟了女公子,不叫他到別人處去不被人所容,他哪裡會必死無疑?!
趙雲最終是沒能問出口,回去了。
呂嫺身邊親兵過來要她休息。
躺下的時候,身邊也有幾個女兵在帳中護佑,這類人早是心腹。呂嫺便笑道:“子龍還是太單純。他哪裡知道我身邊也不是好呆的。除了人精,沒有人能呆得住。”
有一種殺叫言殺。
這禰衡性情實在是太桀驁,呂嫺便是容得下他,她身邊的人也未必能容得下他。讓他站的太高,無異於將他的腦袋擱在鍘刀之下,不,他只怕還得往鍘刀上撞!
因爲他太分明瞭。太分明的人,不適合站太高。
隨着徐州的壯大,她身邊的位置,都是颶風地帶。
禰衡雖是人才,然而,他的性情,呆在趙雲身邊是最好的。這二人互補。最重要的是,禰衡不能站太高,位置稍低一些,不那麼顯眼,以後少露頭,纔會有最好的結果。
他在別人身邊不行。但是跟着趙雲,趙雲能壓得住,呂嫺反倒不擔心了。
不然這禰衡再有才,也是個隱雷啊!
女兵笑道:“……之前還見禰先生說話帶刺,尖銳至極。如今會見,卻見他溫柔了許多。想是趙將軍之故。”
呂嫺笑道:“可不是?!此次還能促成一段佳話,難得!”這個組合,後世,必有傳說!
這二人的磨合,她就不插手了。估計她也插不上手!
她現在點了趙雲,以趙雲的聰明勁會慢慢回過味而察覺到的。要不然以禰衡的驕傲性情,萬一發現趙雲根本就沒想過留他,得炸!
這兩人要是崩了,真的怪可惜的。
萬一禰衡以後死了,趙雲只怕得內疚。
還不如她點破呢。剩下的就看他們自己慢慢說透了。
還好趙雲從不是會說傷人話的性格,兩人,也只差一個說透的時機。
臧霸來的挺快,不過兩日功夫就已到城外了。
他將大軍放在城外,帶着少餘騎來見呂嫺。
三人相見,旁的並沒有多說,只是立即便要合兵出城,火速要離開,竟是連給個緩衝的時間都沒給曹真。
曹真都愣了,眼見呂嫺要走,忙追出來。呂嫺沒見他,只有趙雲前來客客氣氣的對曹真道:“女公子急於去找袁尚下落。恐怕要先行一步了……”
說罷,也沒給曹真反應,直接走人。
曹真噎的心裡發慌,去尋袁尚,騙鬼呢?!到哪裡去尋袁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