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跑!跑!”
突破了周瑜的虛假封鎖,法正的命令只有一個字,那就是“跑!”
超過一晝夜的時間奔襲,衆人一個個疲累不已,可在生命安全的威脅下,一個個撒開了腳丫子跑,生怕一個不慎,跟丟了隊伍,就把小命丟在這地兒。
第二日日上三竿的時候,衆人終於奔進了居巢城,法正當下毫不猶豫的下令,封鎖四門,讓張遼將八百精銳分開,四處巡視,其餘人馬就在這大街上,橫七豎八的躺了下來。
若不是有人巡視盯着,加上軍紀還算好,這城中的窮苦百姓,還真的以爲,這夥人是哪裡跑來的潰軍,指不定就有人冒出來組織人手驅逐這支隊伍。
安排好一切之後,法正將陸康和其族人安排到縣府之中,自顧自的找了個偏院,連身上衣衫都顧不得脫,倒頭就睡!
這一覺,就睡了個天昏地暗,等到法正轉醒過來,天色已經黑透了,法正拾掇起身子,晃了晃有些迷糊的腦袋,就聽到耳畔傳來一聲調笑的聲音,“法大參軍,你終於給睡醒啦!”
法正揉了揉有些迷糊的雙眼,這纔看清楚站在自己門口的人是誰,當下面含笑意的頷首道,“此戰有勞張將軍了。”
張遼也不和法正見外,直接了當的開口說道,“法參軍,大傢伙都候着你呢!”
法正點了點頭,“稍等,我洗把臉就來。”
等到法正移步廳中,偌大個廳中已經坐了不少,文聘、張遼,楊齡,陸康以及陸儁父子,法正看到陸儁,頗有些意外,帶着些許疑惑的目光看向陸儁,“季寧先生,這位是?”
陸康擺了擺手說道,“這是犬子陸儁陸公英。”
法正朝着陸儁點了點頭,走到案後坐下,文聘語氣中帶着一股子疲憊開口問道,“孝直,下一步,我等該如何行事?”
法正面色凝重,擡手揉了揉兩側太陽穴說道,“前途艱險!從我等會師開始,除卻斷後的韓當落荒而逃,到我等進入廬江城,順利和陸太守接洽,一切都太順利,順利的不合理,如此斷定,那敵人定當留了後手。”
陸儁沉聲說道,“昨日攻城之時,除卻孫策之外,還有程普在,可數月之前,攻城的時候,不算被你等大敗的韓當,也還有朱治、黃蓋二人未曾現身。”
文聘面色變了又變,帶着一絲低沉說道,“最重要的是,和孫策一道,設計算計我等的周瑜周公瑾,這會兒卻隱藏得無影無蹤,憑着周瑜的手段,以前都能攪動風雲,差點壞了我家侯爺的大事,我就不信,這周公瑾會這麼容易對付?”
法正挑了挑眉,“文將軍,你與這周公瑾打過照面?”
文聘點了點頭,“兩年前襄陽侯平定荊南蠻人叛亂,重要關頭,這周公瑾唆使廬江境內盜賊襲擾江夏,侯爺派遣荀公達坐鎮江夏,費了許多功夫,纔將這夥賊子剿滅,結果侯爺俘虜的人中,有周瑜的兄長周康,周瑜就往襄陽走了一遭,和侯爺過了過招。”
“那這周公瑾如何?”
法正輕飄飄的問了一句,文聘稍稍猶豫片刻,緩緩說道,“侯爺曾言,這周公瑾要是磨練一番,未必會比戲祭酒和郭總管差上多少。”
法正點了點頭,劉奇命人放火燒了天柱山的事情法正心中也知道,他自然清楚,現在一路暢通無阻,那皖縣,就是天羅地網在等着自己等人,可想到自己率領的隊伍人數不少,法正心中多多少少也輕鬆了些許。
法正將目光投向了陸康,“季寧先生,敢問,此處通往大江的最近路途在何處?”
陸康稍稍沉吟,開口說道,“有居巢向東南八十餘里處,有樅陽城,隸屬舒縣,以前曾分置樅陽縣,不過人口稀少,加上地勢險要,也就併入舒縣了。”
法正稍稍猶豫片刻,朝着文聘說道,“文將軍,我等晉王好好休整一夜,明日大軍往皖縣方向去,隨後大軍直奔澎蠡澤。”
“這……”文聘稍稍猶豫片刻,不知該說什麼好。
法正嘴角勾出一抹冷酷的笑容,“文將軍放心好了,洞庭水軍大都督蔣欽近日率人在大江上游走,我等到了澎蠡澤,就有了退路,那周公瑾要是不識趣,我再陪他好好玩玩。”
“陸將軍,不知道貴軍可否還堅持得住?”
聽到法正的話,陸儁點了點頭說道,“法參軍放心就是,我帶領的那兩千人馬,還堅持得住。”
衆人又是一番無關緊要的閒談,隨後才緩緩離去,沒過多長時間,用過餐飯,在城中巡視一圈的法正回到屋中推門而入,就看到文聘和張遼二人擠在自己的屋中靜候着自己。
張遼率先含笑問道,“孝直,你的想法,怕是沒有那麼簡單吧!”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法正厲色說道,“放棄廬江城,我已經給足了周公瑾面子,可他還想要斷了我大軍後路,那就不要怪我了。”
文聘輕輕點頭,“法先生,到底要怎麼做纔好?”
法正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主公既然放火燒了一次天柱山,那我等就再放上一次火,我等在這廬江呆不安寧,那我也讓孫策和周瑜在這廬江呆不安寧。”
“這……”張遼驚愕的不知如何是好,苦笑一聲說道,“沒這必要吧!”
文聘將目光投向了法正,法正緩聲說道,“這廬江原本就是一顆誘餌,爲的就是分化袁術和道門的實力,可和這孫策周瑜交鋒,我多多少少也看了出來,這孫策就是袁術手中的一把刀,現在讓袁術手中的刀和道門這地頭蛇碰撞一番,看看袁術如何取捨。”
文聘含笑看着法正,自己從來不敢小自家主公身邊的人,也清楚自己和黃忠,不過是自家主公身邊的刀,不管是戲志才郭嘉這兩個看起來平平無奇寒門青年,還是跟在主公身旁任勞任怨的劉巴劉子初,或者是那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賈文和,哪一個不是手段非凡。
雖然文聘不清楚法正手段如何,可能被自家主公相中,並且委以重任,想來不是泛泛之輩,法正這番話語,文聘雖然聽不出來幾分實話幾分虛假,可這番手段,卻着實不凡,就連從張遼口中聽到法證如何進擊舒縣如何設計孫策,就連猜到自己駐紮在龍舒附近,也是**不離十,看來這法正,確有幾分真才實學。
文聘點了點頭說道,“孝直,要用到哪些人馬,要如何行軍,你儘管吩咐就是了,只要不違反我荊州大軍軍紀,這支隊伍的行動,就交給你來處置了。”
次日一早,稍稍舒緩的大軍就往皖縣行去,六十餘里的距離,到了午時過後,皖縣城頭已然遙遙在望,看着大軍向南奔去,城頭上隱藏的人不由得微微嘆息一聲。
大軍南行,卻無人注意到,張遼率領的八百精銳,悄悄脫離了隊伍,沿着小道向城西那帶着幾分蕭條的天柱山奔去,去歲被引燃的天柱山,雖然有人出手救火,可這天柱山仍然被燒得滿目瘡痍。
一片山林之前,張遼率領着一彪人馬佇立在山林外,放聲大喝,“孫策、周瑜,你二人給我出來。說好了你我合力,除去袁術,爾等宵小,得了好處,竟然出爾反爾。”
寂靜的山林中除卻鳥鳴聲空無一人,張遼的叫聲驚得林中飛鳥一陣亂飛,約摸等了有一刻鐘左右,張遼似乎怒氣蓬勃,沒有了絲毫耐心,當下破口大罵,隨後喝令四周,“來人,給我將這片山林少了,我就不信他孫策周瑜二人的人馬,在這大火中還能安然無恙。”
隨着一抹大火的迸發,這支人馬策馬離去……
皖縣城中,一人失聲尖叫。“不好啦!天怒了!天柱山又有天火降落了!”
七千餘人馬在有序的前行,衆人行了不到二十里的距離,一大隊人馬就擋住了衆人的去路,爲首一名丰神俊朗的男子含笑說道,“諸位,請回吧!此路不通!”
法正毫不猶豫的拍馬上前,看着那丰神俊朗的男子,帶着幾分質詢含笑問道,“你就是周瑜?”
周瑜目光輕輕閃爍,隨後含笑問道,“不知閣下尊姓大名?領略了閣下的手段,周瑜心中頗有幾分惺惺相惜之感。”
法正也大大方方的開口迴應,“扶風法正法孝直!”
“哦?”周瑜的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敢問名震天下的玄德先生,與足下是何關係?”
“正是家祖父!”
“原來是名門之後!”周瑜的語氣中多了幾分讚譽,“難怪有如此手段,之前一陣,周瑜輸的不冤!”
看到周瑜的表現,法正咧了咧嘴說道,“我有一句話送於閣下,只是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周瑜面上絲毫沒有怒色,“但講無妨!”
法正笑眯眯的說道,“閣下的智慧怕都長在臉上了吧!”
周瑜面上多了一抹異樣的神采,這傢伙是在誇自己長的俊朗?可是,這話聽起來怎麼那麼彆扭呢?
周瑜將目光投向了法正,“哦,孝直,此話怎講?”
法正含笑指了指身側不遠處的文聘,“我聽文將軍說,我家侯爺在私下裡說過,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
閣下的智慧,我看都長到臉上來了!”
縱然周瑜大度,可聽到法正如此嘲諷,一張俏臉憋的通紅,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最重要的是周瑜心中那股子難受勁,對方諷刺自己沒腦子的話,自己竟然以爲是在誇讚自己,還好沒有開口道謝,不然,這人就丟大了!
周瑜面上多了一絲威嚴,“話不投機半句多!孝直,此路不通,請回吧!”
法正嘴角勾勒出一抹譏誚的笑容,“周公瑾,我猜得到你埋伏在這條路上,可我還要堅持從此處行軍,你可知道爲什麼麼?”
周瑜目光中看到一抹隱隱約約的黑煙沖天而起,心中頓時一驚,再看法正那笑意吟吟的面龐,縱然再有定力,也被法正折騰的夠嗆,當下疾聲喝罵道,“卑鄙!”
法正絲毫不將周瑜的怒罵放在心上,放聲大笑道,“周公瑾,看來,這一局,又是我勝了!”
“這可不一定!”周瑜面上多了一抹潮紅,從腰間取下一張長弓,彎弓射箭,一支響箭隨風呼嘯,隨着響箭的響起,兩側山林中迸射出來數十隊人馬,浩浩蕩蕩的朝着法正大軍殺來。
周瑜端坐在馬背之上,臉上多了一抹釋然,“法孝直,你可以猜一猜,我的主力藏在哪支隊伍中。”
看着周瑜那釋然的臉色,法正心中反而多了一抹不安,這周瑜,又要使什麼陰謀詭計?莫非,真的是自己棋差一着?
“殺!”
“殺!”
兩方人馬狠狠的碰撞在了一起,周瑜和法正冷靜地注視着彼此,眉眼之間,火花迸射,都想證明自己的猜測。
法正愣了好一會,嘴角勾勒出一抹譏誚的笑容,“周公瑾,你不妨猜一猜,那個人是死是活!”
周瑜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隨後才明白過來法正的意思,同樣毫不猶豫的報以還擊,“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法孝直既然有如此膽魄,那就猜一猜我準備取了誰人性命?要是那個人還活着,那就是我賺了,要是那個人死了,那就一命抵一命,我方大軍也不算吃虧。”
“啊!不好啦!”
…………
一方軍中傳來一陣喧譁,隨後是一陣驚呼聲,看到隊伍亂了起來,法正面色有幾分難堪,“周公瑾,算你狠!”
周瑜含笑道,“彼此彼此!”
“撤!”
周瑜招呼了一聲,大軍緩緩退去,法正也命令大軍休整,等到大軍休整完畢之後,中軍之下多了一名無頭屍體。
不待大軍亂起來,中軍中就有一人站了出來,隨着那人的呼喝,有些紛亂的廬江大軍終於安定了下來。
那一身皮甲的男子衝着法正拱手道,“法參軍,救命之恩,無以爲報!日後但又吩咐,陸儁無所不從。”
法正嘴角勾勒出笑意,“也不知道周公瑾看到陸將軍的人頭,會是什麼模樣?”
陸康面色中滿是陰沉,“好一個周公瑾,好一個舒縣周氏!等到了京都,老夫定然要當面向周忠那老兒討一個公道,莫非欺我吳郡陸氏無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