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恪激怒的態度讓王縣君等人嚇了一跳,不管怎麼說,祖家畢竟是一方豪族,眼下又有百餘甲士寄宿縣中,此等威嚇可不容小視。不過王縣君自持身份,猶是拿出一副官威迫人之勢,毫不客氣的拍案而起。
“你等擅自聚衆,事先又無支會,知道的是以爲你們前來剿賊,不知道的反以爲你們是執銳造反!本官尚未追究你們此事,你們倒是還敢叫囂本官,豈有此理。”
“就是,私藏甲銳,這可是重罪。別以爲你們祖家就了不起了。”縣主簿得勢不饒人,儼然一副狐假虎威的姿態說道。
不過即便如此,畢竟是抓住了祖家衆人的軟肋。此處不是徐無,祖家家勢的影響未必有用,真要是讓鄰縣的人把這件事鬧大,恐怕後果不堪設想。大漢王朝屢有內亂,各地對兵甲之事甚是小心,雖說如今漢室式微,但真要掰直起來也由不得不提心吊膽。
祖繁最是知道個人利害,連忙上前拽了一把祖恪的袖子,向其遞了一個眼神。
祖恪脾氣上頭,也顧不了那麼多,反手還甩開了祖繁的手,殺氣騰騰的瞪着縣府一干人。
即便是田憲此時此刻也是捏了一把汗,他對祖昭還算有好感,自是不希望事情鬧大。
“既然縣君大人已有結案,我等草民本不應該過於糾纏。只是,此事畢竟與我祖家有莫大幹系,這等小賊劫我祖家的馬、殺我祖家門衆,若不調查清楚其中原委,恐怕難以向亡者家屬有一個交代。”這時,一直沒怎麼說話的祖昭,不冷不熱的開口說道。他面色沉靜,說話時雖然不亢不卑,卻也有一種不容置疑的態勢。
“祖公子,你到底想如何?”王縣君表面上依然並不買賬,但是心頭卻已然認爲此事應該快些了事纔是,深更半夜天寒地凍,他還盼着能早點回到熱乎乎的牀榻上。
“王大任的定案,我等可以不多過問,不過還請王大人能準個方便,讓我等能到監牢中親自提問幾個賊人,不知可否?”祖昭平靜的說道。既然他猜到王縣君等人有私利之心,那就也沒必要在令支縣這邊尋根問底,無非是賊人收押在此間,那就直接從賊人身上套問線索。
“擡舉你,稱你一聲祖公子,你還真是敢蹬鼻子上臉?監牢是何許地方,由得你們這些草民來去自如麼?胡鬧!”不等王縣君開口,一旁縣主簿故意譏笑揶揄起來。
“祖公子,此事你就不必再多心,縱然這些賊人有什麼陰謀,如今既已破賊,諒這些宵小之徒也不敢再犯。過幾日本官將此事奏報至郡府,定不忘提及祖公子等人奮勇殺賊一事。此事就且告一段落。”王縣君倒是沒有在乎祖昭提出的要求,別說祖昭了,即便尋常人家想要去監牢探親也不過是簡單的事情。只是他着實不希望祖家人在糾纏此事,此次破賊,自己身爲縣君卻沒有出力分毫,傳出去豈不叫人笑話?
擺在面前的這一案,要麼是大功一件,要麼是失職之責,這其中關鍵少不可祖家這些人的影響。當務之急,他最希望的莫過於祖家人趕緊離去,自己方纔能好好做一番文章。
言罷,他也不等祖昭是否還有其他話要說,罷了罷手,便率衆離去了。
祖恪怒氣衝衝的要追上去,卻被祖繁、田憲一齊擋了下來。
“這鳥人,玩忽職守,豈有此理!”祖恪破口大罵道。
田憲連忙回頭看向門廊,擔心縣君大人會聽到這番粗口,勢必會另有追究。
“恪叔,罷了。”祖昭正聲提示了祖恪一句。
“大公子,這麼說,就這麼算了?我祖家子弟浴血殺賊,倒頭來卻換得這樣的結果,別說我跟兄弟們咽不下這口氣,回去之後又如何向遇難者的家人交代?”祖恪激烈的說道。
“是啊,此事必有陰謀,也不知那些胡人是否專門針對我祖家。這會兒大破賊衆,若不弄清楚一個究竟,那豈不是白白這般冒險?”祖厲同樣怨氣難平,一臉厭惡的說道。
“且先如此,奔波這麼久,大夥先回館驛休息,天明之後在做打算。”祖昭不動聲色,用領袖般的口吻說道。
“大公子!豈能就這麼罷休?”
“哼,我這就去找那姓王的問一個明白。”
祖恪、祖厲二人並不罷休,他們只能祖昭是拿不定主意,自己身爲長輩,此刻當然要做出一個表率作用。
“恪叔,厲叔,此地並非我徐無,你們若是把事情鬧大,誰能來收這個場?”祖昭忽地加重語氣,不怒而威的說道。
“區區一個小縣,能奈何我?”祖恪不服道。
“你是想作反麼?”不等祖恪聲音落定,祖昭厲聲斥道。
這番話顯然一語雙關,一是在說祖恪要向官府作反,另外則又是在暗示不服祖家大公子。
祖昭這簡短的一句話十分有氣勢,威嚴立顯。小廳裡頓時鴉雀無聲,縱然祖恪面對晚輩的教訓仍有不滿,可這會兒也感受到來自祖昭氣場的壓力,敢怒不敢再多言。
田憲一臉尷尬,默然不語,他身爲縣府公人,這會兒夾在情緒之中,自有諸多難言之隱。
片刻過後,祖昭見祖恪沒有再折騰下去,轉而看向田憲,拱手賠罪道:“讓田大人見笑了。我等這便告辭。”
田憲嘆了一口氣,微微頷首,說道:“諸位勞累許久,理應好生休息一番。”
祖昭等人在從縣衙出來時,田憲一直陪同在側。來到縣衙大門口,衆人紛紛上馬,祖昭倒是沒有急着上馬,他故意慢了一步,在這個時候忽然又回過頭來。站在不遠處的田憲似有覺悟,也緩步迎上前。
祖昭向田憲施了一禮,說道:“田大人,此次賊人聚衆不軌,相信你也是同有擔憂的。並非在下杯弓蛇影,此番賊子先劫我祖家商隊,又潛於貴縣周遭,必是與所圖謀。所以在下冒昧,適才王縣君審問那些賊子時,田大人必然在場,敢問田大人,這些賊子可有供出所圖?”
田憲緩緩嘆息,說道:“祖公子之憂慮,在下亦有所感。適才在堂上審問的幾個賊酋,幾乎都沒有太多線索,無非交代了此次是太平道勾結胡人,企圖打劫官道。該用刑也用過了,這些賊子所言之話並無其他新意。”
祖昭臉色深思,他自是相信田憲的話,對方完全沒必要有所隱瞞。只是如果真如對方所說,那這次賊衆相聚根本沒有另有所謀,無非是跟胡人有所往來,意欲相邀爲夥,幹一些打家劫舍的勾當。但如果只是如此,顯然有太多說不通的地方。
不說其他,單單黑箭賊竟然與祖父當年有所來往,若此次再次出現只是一個巧合,那也有太多說不過去的地方。更何況這次黑箭胡人顯然有所不一樣,其中必然更有很多需要考量的地方,那就更使得這件事撲朔迷離。
默然許久之後,他依然保持着不動聲色說道:“若真是如此,或許只是在下多慮了。”
田憲搖頭道:“祖公子絕非多慮,其實在下也深感此事大有異處。唉,誠實的說,王縣君貪婪怕事,根本不足爲謀。此事若是囫圇而過,只怕必會留下大患。”
祖昭看出田憲果然不是一個迂腐之人,那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的多了。當即,他顯出一副認真又誠意之態,鄭重說道:“田大人有如此顧慮,在下頗有敬意。在下雖可惜爲白身,但亦有一份赤誠之心。既然田大人與在下都認爲此事必有隱情,在下斗膽相請田大人,可否安排明日在下派人親往貴縣監牢一趟,再仔細向賊人訊問一番。”
田憲微微皺眉,剛要開口說話,卻又欲言又止。
祖昭看得出田憲必有爲難之處,他等了一會兒之後,慨然說道:“田大人若有難處,在下也絕不會強人所難。只是此事,怕也只能告一段落了。”
田憲嘆了一口氣,沉聲說道:“祖公子切莫如此。只是今日縣君大人才有定論,近期之內怕是有所不便。若過些時日,倒是並不爲難。”
祖昭微笑道:“田大人這麼說,在下倒是要感激不盡了。若田大人何時方便,在下再做安排。無論如何,此事在下定做查一個水落石出。”
田憲法點了點頭,正聲道:“祖公子大義凌然,在下佩服。具體安排,待到天亮之後,在下再親往館驛與祖公子一會,詳細議定。”
祖昭道:“好。先行謝過田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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