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經過一番廝殺,好不容易即將成功時,主帥蔡瑁忽然被調走,還帶走了五萬大軍,使得曹軍的攻勢,不得不中止。
而經過一夜的休整,城中的守軍已然獲得了喘息,文聘幾次嘗試攻城,卻都無功而返。
“哎,當真令人惱火。昨日原本眼看着……罷了罷了,說這也是無濟於事。”
幾名將領忿忿不平地說着。
文聘呵斥道:“都住口,安城之戰,干係到主公的安危,你等少了此次功勞,日後有的是彌補,怎敢在此牢騷?”
“是是是,末將一時胡言,將軍莫怪。”
文聘這才臉色緩解:“我軍如今僅存的兵力,已然不足以攻下上蔡城,諸位有何良策?”
衆將思索一陣,說道:“將軍,末將看來,爲今之計,唯有圍而不攻,待主公在安城得勝之後,再領軍前來攻城。”
“不錯不錯,如今情勢,貿然攻城,只會加劇損傷,還是穩妥求安爲上。”
見大家衆口一詞,文聘自己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麼良策,只得點頭贊同。
“嗯……如此也好。高順總共不過三四萬兵馬,雖然是極爲強悍的精銳,可要面對主公親自統帥的近八萬大軍,依舊沒有勝算。待主公退了高順之後,再來匯合我等,擊破張勇,不在話下。”
說到這裡,他瞥了衆將一眼:“到那時,自然再有爾等建功之時。”
衆將一聽,喜上眉梢:“末將等單憑將軍吩咐。”
驟然之際,一陣陣嘈雜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過來。
“怎麼回事?”文聘掀開了簾子,對外面的士兵喝問道。
很快,便有一名士兵驚慌失措跑了過來:“將軍,敵軍……敵軍發動突襲了……”
“突襲?怎麼可能,城中守軍怎有這般膽量?”
文聘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雖然他們難以攻城,可兵力終究還在對方之上,對方怎麼可能放棄守城優勢,轉而出城來尋死?
不料,那士兵卻說道:“不是城中的守軍,而是……而是張勇親自率軍前來啊……”
“什麼?”文聘頓時如墮冰窟。
“殺呀……”
消失了幾日的張勇,此刻忽然率領大軍,彷彿神兵天降般出現在了上蔡縣城之外,撲向了曹軍。
曹軍剛剛經歷了調換主將,攻城失敗,本就士氣有些低迷,突然遭受如此襲擊,轉眼之間,軍營之中已是混亂不堪。
而與之相反的,城中的守軍,卻是個個興奮不已。
“是張將軍,張將軍來了!”
“我就知道,張將軍絕對不會放棄咱們的!”
“沒錯,那蔡瑁忽然率兵撤離,肯定是張將軍暗中使了手段,哈哈,將軍真乃神人也。”
“弟兄們,咱們這些時日受夠了那些反賊鳥人們的氣,今日便該一雪前恥,隨我衝殺出去!”
城中的幾萬兵馬,在守將的率領下,一個個好似出籠的猛虎一般,嘶吼着殺向曹軍。
安城之中,曹操看着最新送到的軍報,面色卻是古井不波。
蔡瑁看衆人都不說話,似乎有些急了起來:“主公,那張勇躲藏在汝水河畔多日,末將準備了諸多陷阱專爲對付他,可他卻一直不曾發動一兵一卒,如今末將前腳剛走,他便發起突襲,重創我荊州兵馬,這……”
不等他說完,曹操便瞥了他一眼:“怎麼,你是在怪我不該將你調來?”
“啊……不敢,屬下絕無此意。”蔡瑁這一眼盯得冷汗直流。
曹仁跨步而出:“此戰我軍雖然慘敗,不過文聘將軍能夠做到,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親自領兵衝殺,阻擋敵軍攻勢,挽回我軍士氣,從而得以安全撤退,縱然傷亡了近萬兵馬,卻也總算沒有造成太大損失,末將以爲,該當對文將軍論功行賞。”
曹操點了點頭:“嗯,子孝言之有理。即日表奏天子升文聘爲江夏太守,領蕩寇將軍,另賞金五百,綢三百匹。”
“遵命。”
蔡瑁聞言,臉色突變,幾乎都能聽到他那咬牙的聲音:“文聘……果然是你……”
“報……”一名士兵跑了過來:“報主公,敵軍再次發起了攻勢,正在猛攻城池東門。”
曹操似乎對此毫不意外,反而臉色有些欣喜:“好,來得好,衆將聽令,隨我前往殺敵。”
他帶着曹仁,蔡瑁,還有程昱等一行人,很快便來到了城樓上。
只見城下,三百餘步之外,高順和荀攸,策馬站立,指揮若定。
幾萬漢軍,陣容嚴謹,喊殺震天,直撲城牆而來。
“主公,此番敵軍攻勢,更甚前幾日,看來高順是決定就此一搏,不拿下城池,誓不罷休了。”
程昱說道。
曹操不緊不慢地說道:“誓不罷休最好,我等的便是這一天。”
戲忠看着戰局,微微皺眉:“主公,敵軍專攻一門,便是要令我軍人數優勢,難以發揮。而敵方這般攻勢之下,我軍只怕難以久持。”
他說話之時,第一隊漢軍士兵,已然攀登上了城牆,他們縱身一躍,落到了城樓上,隨後三五人結陣,與曹軍展開了廝殺。
“好傢伙,看我的。”典韋大喝一聲,揮舞雙鐵戟迎戰上去。
可是沒等他帶人將這些登上城樓的漢軍殺光時,第二隊,第三隊,第四隊漢軍士兵,便接二連三也爬了上來。
他們以盾兵,刀兵,槍兵相結合,結陣作戰,曹軍守城士兵,根本不是對手,往往有兩三倍的人數上前,還依然死在了漢軍的手中。
典韋、許褚等猛將,紛紛衝殺在前,有了他們的相助,這才漸漸止住了漢軍試圖佔領城樓的趨勢。
“孟德,再這樣下去,只怕城池未必能堅持太久啊。”
曹仁面露憂慮之色。
“是啊父親,敵軍這三五人結成的戰陣,威力實在不俗,這樣耗下去,即便今日我軍受得住此城,損失之大也必然要數倍於敵軍,長此以往,今日不破城,只怕明日或後日,也遲早要破城。”
曹昂也是一臉憂心忡忡。
曹操看了看他們,卻是忽然發笑:“爾等以爲,我是那等會坐以待斃之人麼?”
曹仁等人急忙搖頭:“那自然不是。”
“那便是了。”曹操自信地笑着:“放心,用不了多久,便會有援軍前來,到那時,高順必敗無疑。”
“援軍?蔡瑁將軍都已然入城了,哪裡還會有什麼援軍?”
曹操這句話,讓曹仁、曹昂等愈發疑惑了。
這時,郭嘉開口道:“你等何以不想想,將蔡瑁將軍留在城外,本可與我軍內外呼應,夾擊高順,主公何以要親自出城,將他接入城中,這豈非畫蛇添足?”
“啊……是啊,那……到底是爲何呢?”曹昂急不可耐地問道。
郭嘉笑了笑:“若非如此行事,又怎能引得高順發動全力,前來攻城呢?”
曹仁首先明白了過來:“原來如此。若是放任蔡瑁將軍領兵在城外策應,高順勢必會分兵前往牽制,從而無法全力攻城,甚至可能會暫停攻城。”
不過他很快又恢復了疑惑之色:“可是,吸引他全力攻城,又有何好處?”
“呵呵,曹仁將軍智勇雙全,怎會連這一節也想不到呢?高順若不是壓上了全部兵馬,在這攻城戰中膠着,那待我軍援兵到時,又如何能夠做到攻其不備?”
“這……”曹仁等人,這時才紛紛明白了過來。
“只是……那援軍……”
曹操揮了揮手:“放心,我說有援軍,就一定會有。”
攻城一戰的雙方,很快就廝殺到了午後時分。
曹操目不轉睛地盯着攻城的漢軍,沒過多久,他忽然雙眼一亮。
“到時機了。”
曹仁等人完全不明白他說的“時機”是什麼意思,卻見程昱等人也看了漢軍一眼。
“嗯,敵軍攻勢漸漸衰弱,顯然已是體力不支。而我軍人多,交替守城,卻比他們更爲便利了。如今敵勢已弱,正可一擊即潰。”
程昱欣然說道。
“好,即刻快馬出城,執行計劃。”
曹操語氣有些激動得喊着,程昱當即領命,沒過多久,便見數十人,各自騎乘快馬,從城池的其他三門,飛奔而出。
雖然漢軍只攻東門,可在其餘三門,也分別佈置有一批探哨,只是這數十騎出現得太過突然,畢竟戰事發生在東門,沒有人會想到其餘三門還會有人出來,再加上那數十騎出城後,便分散疾行,因此埋伏在城外的探哨,也根本難以追上他們。
而待他們離去之後,曹操便一直用滿臉期待的眼神,朝着東北方張望過去。
高順大軍,攻城的勢頭,越來越弱,能夠登上城樓的士兵,也是越來越少。
高順臉上出現了猶豫之色:“公達,攻城,難,是否撤兵?”
荀攸想了想,正要回答時,卻聽得前面有人高呼:“城門鬆動了,城門鬆動了……”
兩人急忙上前百步,隔着大老遠,卻也能看見,那城門在火獸的屢次撞擊下,果然有了幾分搖搖欲墜之像。
高順隨即說道:“看來我多此一問。”
城樓上,曹操對程昱大加讚賞:“仲德此計神妙。讓敵軍自以爲城門被攻破在即,那即便如今陷入膠着,難以成功之時,也不會撤兵,反而會鼓起最後一點力氣,繼續衝殺。”
“呵呵,主公謬讚了。”程昱語氣十分謙遜。
果不其然,剛剛弱下去了攻勢,此刻瞬間又增強了回來,一隊隊漢軍士兵,不顧身上的汗流浹背,也似乎忘卻了身體各處的痠痛,人人都嘶吼着撲上了城牆。
曹操十分滿意地看着這一切:“好,好啊,高順今日,當受此敗。”
這場廝殺,轉眼又從晌午十分,戰鬥到了申時。
這幾個時辰過去,漢軍士兵人人疲憊不堪,不少人幾乎已然耗盡了最後的力氣,攀爬雲梯時,不少士兵手腳顫抖,自己便從雲梯上滑落了下去。
而面對此情此景,曹操和程昱等幾人,眼神卻是越來越興奮,看得曹仁等人,一臉莫名。
然而,不久之後,東北方向的地平線上,忽然出現了一批兵馬。
“那是……”曹仁驚呼出聲。
曹操一見,如釋重負:“來了,高順死期至矣。”
只見那批軍隊,打着的乃是“魏”字軍旗,士兵所穿的,也都是曹軍的甲冑。
“難道……啊,我想起來了,是不久前敗給高順後,逃去了新蔡縣城的魏延,我怎麼把他給忘了,實在該死。”
曹仁一拍大腿,興奮難耐。
“殺呀……殺光敵軍……建功立業……”
魏延所率的三萬曹軍,喊殺聲響徹雲霄,可謂士氣如虹。
守城守得十分艱辛的城內曹軍士兵,一看援軍到了,也頓時士氣大振。
而與此同時,高順大軍,卻是出現了幾分混亂之像,高順本人,親自往東北方跑去了一段路,觀察了一陣,看起來十分驚慌。
“好!”曹操抽出了倚天劍:“典韋,許褚,曹仁,曹昂,曹舒,黃忠,蔡瑁何在!”
“末將在!”
曹操將倚天劍向前一指:“隨我殺出城去,與魏延將軍,夾擊高順,一舉將敵軍殲滅,有擒拿高順與荀攸任何一人者,賞萬金,封萬戶侯!”
“殺呀……”
曹操和衆多將領,率領着城中的幾萬大軍,浩浩蕩蕩,衝出了城門。
“有埋伏,快撤……”
高順急忙鳴金收兵,領着大軍,向南疾行撤退。
這時,跟在曹操身邊的賈詡,忽然出言提醒:“主公,高順退兵時,井然有序,絲毫不亂,當心有詐。”
曹操不以爲意:“不然,此人用兵如神,更兼性情沉穩,心思細膩,他退敗之時,若是軍陣混亂不堪,我反而要疑他有詐,如今這般陣腳,正是高順作風,何來異樣之處?”
賈詡聞言,便也低頭沉默,不再說話。
高順向南一撤,曹操領兵從城中殺出,而北方的魏延兵馬,也很快追了上來,緊緊跟隨在了曹操的身後。
曹操滿心歡喜,只要在此擊敗,甚至活捉了高順,那再揮師西進,同時命令文聘收拾敗兵,兩面夾擊張勇,則可接連擊敗這兩名劉赫麾下一等一的大將。
如此一來,不但自己的聲威大漲,實力大振,更可藉此威懾孫堅,劉備,士燮等人,令他們堅定信心與自己結盟,而不是像如今這般,雖然出兵相助,卻一直沒有什麼實際行動,擺出了一副騎牆觀望之態。
一想到這裡,縱是以曹操的心性,也不由得有些飄飄然起來。
“以弱勝強,力挽狂瀾,中興社稷,名垂青史,我曹操便要在今日,成就那萬世不拔之基。”
他正沉浸在那美妙的幻想之中,忽聽得身邊的程昱喊了一聲:“不對啊。”
曹操看着他,問道:“如何不對?”
程昱指了指身後兩三裡外的“魏延大軍”,說道:“主公您看,爲首的那員武將,似乎……似乎是持雙手兵器。”
曹操心頭一驚,仔細看去,果然,雖然相隔較遠,曹操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長相,也看不出他究竟用的什麼兵器,卻依稀可以見到他馬背的左右兩側,各有一個巨大的黑點,原本也並不起眼,只是經程昱這麼一說,曹操便怎麼看怎麼覺得是兩把兵器,而且顯然不是槍、戟一類的兵器。
他當機立斷,喝道:“曹昂何在?”
“末將在。”
“你去傳我軍令,命魏延領兵從左側繞行,堵截敵軍。”
“遵命。”
曹昂領命之後,使勁拍了拍戰馬,迅速朝“魏延”狂奔過去。
他剛剛跑到了魏延大軍數百步外,便揮舞着馬鞭,高聲呼喝起來:“我乃曹昂是也,魏延將軍何在?”
對方一人迴應道:“魏某在此。”
曹昂四下張望,試圖找到這個聲音的來源,只是一時之間,不得其蹤。
不過在此過程中,他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繼續前行,雙方相對而行,轉眼之間,距離自然迅速縮短。
“哈哈哈……你是在找小爺我麼?”
一個狂放無比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聽起來,和方纔那個聲音,似乎是同一個人。
而這個時候,曹昂也終於看到了這個“魏延”,這讓他瞬間嚇得差點魂飛天外。
“朱……朱……朱燁……”
“正是小爺我,你是曹操那廝的兒子?嘿嘿,正好,借你首級領功。”
朱燁一夾胯下銀甲獸,衝着曹昂,飛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