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尚香不知劉封爲何口出此言,楞了一下,隨即起身向劉封拜了三拜,而後含情脈脈看向劉封,口中緩緩道:“子威你可知,尚香活在世間這近二十載,最爲得意的卻是何事?”
劉封聞言只得搖頭,孫尚香見狀繼續言道:“那便是隨子威自江東趕往荊州,若是依舊在江東苟活,這一世碌碌而過,又如何能夠見證子威這種種奇蹟,如何能在此逍遙度日?”
劉封雖知孫尚香對其用情極深,卻依舊被這一番真切之語感動得幾欲落淚,對於孫尚香,劉封深知頗有虧欠,自己跟隨劉備前去征討益州,歸來後又是連日與諸葛亮征戰,孫尚香與孟瑤獨自在府中又如何能夠安心。
雖龐統對這二位夫人向來是報喜不報憂,但長於世家的孫尚香,又豈能不知這自立爲王的兇險之處,其父孫堅,其兄孫策,皆是身死於此,而此時的劉封,又與當年的江東小霸王孫策何其相像,這些,都由不得孫尚香不擔憂劉封之安危,只是從來不說罷了。
“數日前,夫人兄長孫將軍親自寫下一封書信送至江陵城中,封正是聽聞此事,方纔從交州急急趕回,依照士元先生之言,此事原本不必告知夫人,但因封已然自立,與江東之間,非敵即友,故此事封自作主張,今日便告知夫人也罷。”
當下,劉封便將孫權那書信之中所言之事盡皆說與了孫尚香,孫尚香一面聽着,面上漸漸由笑意轉爲怒容,待得劉封將孫權所提那數個條件盡皆言畢,孫尚香重重拍了一下面前桌案,將桌上餐食震得都險些落到地下,顯然是怒極。
“既然兄長無情,子威自然也可無義,一將功成萬骨枯,若是依了他,你我後半生又與囚禁何異,子威只要應允,日後若將江東之地拿下,饒過兄長一條性命即可,其他事宜,尚香斷無參與其中之道理。”
孫尚香如此深明大義,又是讓劉封心中一暖,一旦與江東起了戰事,其與孫權便是仇敵一般,期間爲了勝利,定會無所不用其極,如今得了孫尚香首肯,劉封心中諸多計較,便都算是沒了限制。
“話雖如此,但如今尚有一線機會,可暫緩與孫將軍之間矛盾,但還需夫人出馬,助封一臂之力……”
三日後,正當孫權在其書房之中手持江東與荊州衆多郡縣地圖,面色複雜之時,門外有人來報,言江陵使者已然到了孫權府門之外。
“劉封果真派遣了使者前來?”孫權本以爲那書信上言論幾乎定然會將劉封激怒,萬萬未能想到劉封會派遣使者前來。
待孫權到了廳堂之中,一看正等候在堂前的使者,不由得吃了一驚,只因那使者並非是他人,正是孫尚香離去之時所帶的那侍女,此女自小與孫尚香一同長大,故孫權對其印象頗深,如今看到此女,自然便想到其親妹尚在江陵。
“是劉封遣汝前來,還是吾妹?”孫權第一句便如此問道。
“主公與夫人乃是一體,不分彼此,此番前來,乃是攜夫人親筆所寫書信,夫人有言,看過書信後,兄妹之情,全在孫將軍手中掌控。”
言罷,那侍女便將一封書信自懷中取出。交給孫權後,未等孫權打開書信,便請命回了江陵,孫權思慮片刻,並未橫加阻攔,他心知此乃是孫尚香唯一自江東帶走之人,之所以遣此人前來送信,就是想要看看孫權是否還顧念兄妹之情,一旦這侍女有甚意外,孫權與孫尚香之間,也便再難和好了。
一日後,諸葛亮在襄陽城中接到孫權所潛使者通報,言孫權會在兩日後以周瑜爲主帥,程普,潘璋,蔣欽,周泰四人爲副將,出兵五萬,直取長沙。同時建議諸葛亮命一上將自襄陽出兵,如同前次一般兵臨江陵城下,再不濟也要將劉封大部人馬牽制在江陵。
諸葛亮聽罷,便將那使者遣回,同時將張飛趙雲召至堂前將此事告知了二人。
“此番子龍將軍留守襄陽便可,飛願率軍前往江陵,定全取南郡之地。”前次張飛未能領兵前往江陵,得知大敗後心中十分焦急,此番終於又有機會,早就摩拳擦掌,準備了一番,張飛雖知劉封勇武,但卻更加激起了他的豪情。
“孫權心中所想,怕是並非只與我等破了劉封這荊州五郡,我與子龍前往江東之時,原本所想乃是以魯肅爲帥,與我共攻江陵,且我早已於魯肅達成默契,同攻同守,如今孫權卻又將許久未能重用的周瑜派爲主帥,又不與我軍合兵一處,此種變故,不知是好是壞……”
“管他作甚,量他劉封這短短一些時日也不能變化出十數萬大軍,他麾下那些許人馬,本就不如我襄陽城中兵多,此番又是與江東大軍兩下夾攻,不需許多時日,定可破城而入,到時我等再一路南下,搶在那江東周瑜之前奪了四郡,便算是幫兄長收復了這荊州之地!”
張飛心中可是不像諸葛亮那般思慮沉重,所言亦是實情,諸葛亮聽罷只得是長嘆一聲,頷首同意了張飛率軍前往攻取江陵,但此番雖是也達到了其之前預期,孫權果然派兵與其兩共伐劉封,但其心中總覺得此事差了些什麼,至於差的這些會導致何種後果,諸葛亮心中卻是並未想出。
兩日後,劉禪以張飛爲先鋒,諸葛亮爲主帥,率軍四萬,自襄陽城南門出發,直奔江陵而去,開啓了短期內的第二次討伐劉封之戰。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此時的劉封,卻並不似大禍臨頭一般,兩日前,他也已經安排完畢,長沙之地,依舊是以徐庶,黃忠爲主,只以原本城中兩萬守軍在長沙堅守,據劉封之言,只可守,不可攻。
而江陵,則是劉封親率大軍坐鎮,諸葛亮親自前來,劉封自然要在此地奉陪,諸葛亮緊咬住劉封不放,已然是有些惹怒了劉封,值此亂世,最爲忌諱的便是如同諸葛亮這般只認準一處反覆征伐,此番再來,劉封已然布好了局,心知打蛇打七寸的道理,諸葛亮想要畢其功於一役,劉封心中又何嘗不是如此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