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可以說是宋忠最倒黴的一天,先是大半夜的,春夢正好,卻被人揪了出來,問也不問就是一棍子打暈,等到醒來,四周黑漆漆的,手腳也不能動,他心中更是害怕,不知道這些人要把他怎麼樣,他來的時候說得豪邁,用人頭擔保,可是真的到了生死關頭,誰不害怕?
好不容易,終於見到了一絲亮光,宋忠急忙擡眼,就要往外看,只是在黑夜處待得太久,一時間受不住刺眼的光線,對面的人也看不清,就感覺身體被人拖出,然後,腳上的繩子也被解開,兩柄鋼刀,一把架住他的脖子,一把抵在他的後心,一個冷漠的聲音喝道:“老實點,乖乖的跟我們走!”
宋忠大驚,不敢不從,只是邁開痠麻的雙腿,哆哆嗦嗦的往前走,他也看清了,周圍都是密林,身上又被大刀架着,他那兩下花架子,如何能夠打過,只得老老實實,打定了聽天由命的主意,反正身上也沒有受傷,估計這些人也不會殺了自己。
走了沒多久,宋忠迷迷糊糊的聽到一陣熟悉的談話聲,耳朵不禁一動,急忙打起精神,四處張望,這一望不打緊,卻是看到一個熟人,正是驛館見過的司馬芝,這一刻,無數的疑問,加上原本就有的那麼一絲隱隱約約的懷疑,宋忠突然悔恨不已,恨恨的看着司馬芝,怒道:“原來是你,你根本就不是張繡的幕僚,爲何卻來誆騙於我?”
看到宋忠義憤填膺的樣子,司馬芝忍俊不禁,急忙令人給宋忠鬆綁,然後笑道:“我的來歷,想必現在你心中有數,我們索性開門見山,今日一早,我已經見到張將軍,而且,我主已經同張繡結盟,你的使命,也該完結了。不過,既然你被我們捉住,現在你我兩家又是仇敵,你說,我們該如何處置你?”
宋忠慘笑,看了眼左右不懷好意的士卒,嘆氣道:“我來時,以人頭作保,現在結盟失敗,已經是個死人,反正是死,誰殺都是一樣,只請司馬大人行好,不使我暴屍荒野就行了。”
司馬芝聽說,心中更喜,他正愁如何說得宋忠爲內應,這人卻自己走上了絕路,於是笑道:“大好男兒,功業未成,談何死乎?你這一死,家中妻兒,該當如何?”
想起家中妻兒,宋忠悲從中來,雙目流下淚來,遲疑道:“事情不成,我自一身承擔,我主仁慈,恐不會怪罪我之妻兒。”
劉七冷笑,在一邊插話道:“男子漢,大丈夫,豈可做那女兒之態。我們有一事,只要你願意,可放你回去,還能免於罪責,你可願意?”
宋忠一驚,隨即想到什麼,臉色驟變,厲聲道:“我宋忠雖然不才,也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們休想要我做不利於主公之事!”
劉七獰笑,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宋忠,徐徐道:“實話跟你說,我們出來有三百人,你數數看,現在我的身邊還有幾人?”
宋忠驚疑不定,又有些好奇,不知道劉七所言何意,老老實實的數了一遍,卻發現,內中卻有一百人,不見了蹤影。
見到宋忠數完了,劉七也不廢話,直接恐嚇道:“知道那一百人去了哪裡嗎?我聽說,你家中還有三子,其中一人十歲,一人七歲,一人還在襁褓之中,襄陽之外,你還有一處外宅,內中女子也孕有一子,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宋忠大驚,再也不能保持冷靜,家中妻小,可是他的命、根子,不知道這些人怎麼會知道的,不過,看劉七身邊衆人兇惡的樣子,他想一想就是不寒而慄,只能膝行幾步,伏在司馬芝面前哭告道:“小人只是一個使者,並不知道什麼軍國大事,還請大人放過我的妻小!”
司馬芝到底不忍,把頭瞥過一邊,卻不好出言。劉七冷笑連連,喝道:“實話告訴你,你的家小,我們已經打探的明白,兄弟們已經上去,把他們接去豫章,是死是活,就看你一念之間!”
宋忠無法,臉上猶豫再三,一想到家中幼子,終於下定決心,也收了眼淚,嘆道:“事已至此,爲了妻小,污名又算的了什麼!將軍又何吩咐,可以明言,只是我的家小,你們需要厚待!”
司馬芝點頭,心中也是感嘆,要不是事情棘手,他也不會出此下策,也不知道劉尚得之,會怎麼看待自己,不過,既然做下了,他也不會回頭,道:“事情很簡單,我這裡有一封信,卻是荊南張羨寫給張繡的,你可以裝作偷出此信,逃回荊州,劉表見過信後,自然繞你一死!”
宋忠苦笑,接過信封,感覺像是壓着一座大山,喘不過氣來。他雖然沒有參與過荊州的大事,但是荊南不順,那個不知,要是這封信到了劉表的手上,不管真假,那也是一場地震,整個荊州,都可能因爲這封信而動盪。不過,想到妻子兒子。他只得狠下心腸,鄭重其事的把他收入懷中。
劉七滿意一笑,令人給找來乾淨衣衫禦寒,宋忠也不多說,步伐踉蹌,獨自走出樹林,選了方向,就往荊州趕去,至始至終,他們有問過自己的從人如何了,劉七也沒有提起,彷彿他們根本沒有出現過一樣。
處理完宋忠的事,司馬芝留在宛城的探子也回來了,說張繡厲兵秣馬,手下大將胡車兒也是領兵一萬,開始巡視南陽,司馬芝大喜,拊掌笑道:“如此,大事成矣,劉將軍,我們當速速趕回江夏。”
劉七也是歡喜,加上很久沒有見過劉尚了,心中也是掛念,這次又立了一個大功,雖然沒有捉住賈詡有些遺憾,到底也算將功補過。他的部下,這些日子漂泊在外,也是膩味了,都希望早早回去,舒舒服服的休息一番,所以,聽到要回去了,衆人歡歡喜喜,棄了諸多雜務,輕身急行,一直往江夏趕去,到了半路,黃祖已死,江夏全境平定,衆人更是歡喜,也不去蘄春,而是從僱了條大船,順流而下,一直開往夏口。
夏口城中,守將乃是蘇飛。自從張虎降了劉尚,勸降夏口守軍之後,靖海軍的大本營,也從鄱陽湖搬到了這裡,湖口之中,只留彭虎引着數千水兵屯駐,三江口處,卻是李通領着吳霸。雷緒二人屯駐,如此一南一北,夾江爲勢,整片江夏,一片大定。
儘管,三江口一戰,死者極多,但是還是抵不住源源不斷從北方南下的流民。這時候的北方,曹操雖然已經上表,正式請漢獻帝遷都許昌,可是河北的袁紹,幽州的公孫瓚,依然還沒有完全的分出勝負,更有烏桓,鮮卑的遊牧騎兵趁機南下,劫掠人衆,許多人不得已,紛紛攜家帶口,往南方躲避。而荊州富饒,自然是大家的首選。
同時,豫章的各項制度,經歷一年的發展,也趨於穩定,漸漸的,也開始在江夏等地推廣。雖然江夏的局勢還不是很明朗,但是,該走的步子,劉尚一步也沒有落下。也有些官員,對於劉尚這種舉措不是很贊同,因爲江夏之地,靠近江陵,劉表強大,很多人對於守衛江夏,也不是很有信心,而發展江夏,卻不是短時間能夠見效的,萬一守不住,卻不是白白浪費了精力,對於這種情況,劉尚也是重視,專門找來大家,說道:“同爲大漢百姓,何分豫章江夏,我志在爲民,此亦功在社稷,你等不可懈怠。”
劉曄等人深以爲然,也道:“凡成大業者,無不以民爲本,主公此舉大善。我等當全力助之!”
所以,雖然江夏有許多人因爲親人死於戰火,暗恨劉尚,攜家帶口渡江而去,也有更多的流民蜂擁而入,安居樂業,司馬芝回到江夏,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情況,不時有人遷往他處,不時有人結伴而來,來來往往,整個江夏,都顯得極爲的熱鬧,而且,新年將至,不管是順心的,還是不順心,都希望能夠安安生生過一個好年,難得的,歲末之中的漢朝,終於消停了下來,除了兵馬依然調動頻繁,各處都是熄了戰火,節日的氣氛開始出現。
見到司馬芝迴轉,蘇飛急忙迎接,也看到劉七也在身後,更是驚訝,不由問道:“劉將軍去了多時杳無音信,主公數次提起,今日爲何同司馬大人一起回來?”
劉七聽說劉尚唸叨自己,心裡更是感動,笑道:“也是湊巧,路上遇到,主公現在何處,我們有要事前去稟告。”
蘇飛一驚,急忙令人快馬出了夏口,往江夏報去。儘管劉七官階不高,他也不敢怠慢,當即安排宴席,爲兩人接風。劉七的軍士,在外日久,憋的很了,現在回到熟悉的地方,都是高興不已,也是歡歡喜喜的各自尋樂子去了。劉七也不去管,同司馬芝謝過蘇飛,休息一夜,都換了乾淨衣衫,選了軍中快馬,一直往江夏城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