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我趕緊手施力給魚兒,再待下去,只怕什麼都爆光了。師傅醫術超羣,中醫講的又是望聞問切,光是看我跟諸葛亮的臉色,師傅只怕早就猜出七分了,所以纔會有這麼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想到這,我不由就想起昨晚和上午……
還真是荒唐,當初我的初吻莫明其妙的給了習禎,如今,我的初夜卻是……
清風撫過,倒底還是撫不平,我激盪的內心,也退不去,臉上的灼熱。
看到躺在牀上渾然不知的黃嵐,萬般滋味涌上心頭,揮也揮不去。
“小姐,我看那人不如習公子,千萬不要答應。”魚兒扶着我在黃嵐的牀邊一坐下,就立馬說道。
看她心急如焚的樣子,好像要嫁人的人是她一般。
我嘆了口氣:“你怎麼就知道他不如習禎?”
魚兒撇了下嘴說道:“他全身上下,全是寒儒打扮,一看就知道家道落破,再說長相也沒有習公子俊美,跟習公子比起來,那是雲泥之別。再說了,習公子對小姐怎麼樣,都快半年了,大家都是看在眼裡,聽在耳裡,記在心裡,放着現成的不要,幹嘛要重新再配一個還要差的。”
是啊,都半年了,黃家的下人要跑的,早跑光了,現在留下來的,也就只有他們這幾個,本來以爲小山也會走的,畢竟小山還年輕,可到底小山還是留下了。
算來算去,諾大的黃家也就只剩下這麼幾個人。
這小半年來,習禎天天晃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我什麼也不管,也不問,莊裡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是習禎放學之後過來一手打理的。
怪不得魚兒如此偏向習禎,估計就連小山和尹牙只怕心裡也早就認定了習禎這個姑爺了。
“魚兒,都快五個月了吧,看看,都顯肚子了。”我故意岔開話題。把話引到魚兒肚子裡的寶寶上。
魚兒一聽我說起肚子裡的寶寶,神情立馬柔和了下來,都說女子要生兒育女才顯母愛,果然如此。
“是啊,小姐,奴婢今天早上還感覺到他在肚子裡動呢。”說起這個魚兒滿臉的柔情和愛意。
當年我還擔心尹牙的xin教育普及不好,現在連孩子都造出來了。時間當真是過的好快。
“真好,魚兒就要當娘了,尹牙也要當爹了。當初爹爹安排的這門婚事,當真是一點都沒錯。”我淡淡的笑道,一邊轉過臉去看沉睡中的黃嵐。
哥哥,你現在要是醒過來,那有多好啊。
魚兒聽到我提起黃承彥。剛剛的柔愛立馬暗淡了下去。
“小姐,我去花廳看看。”魚兒不傻,特別是成親之後,心性明顯的變的細膩了很多,剛纔我岔開話題,她又怎麼不知道。
我知道魚兒是想知道什麼,但我心中決心已定,別人又怎麼可能動搖的了。
魚兒走後,我看着黃嵐,不經意間就想起一句話。女人做的再好,不如嫁的好。
陪着黃嵐說了很久的話,紅樓夢早就講了無數次了,這回,我笑着跟黃嵐說西遊記,說到大鬧天宮,才發現門外站着一個人。
扭過頭去看,正是一身錦袍青底細紋的習禎。
他身後的夕陽照了進來。將他修長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揹着光線,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卻知道,他臉上有淡淡的憂傷。
那種憂傷。是從身體裡散發的,不用看,只需用心體會便就知道。
“你來了。”
習禎修長的身子輕輕一抖,聲音有些暗啞道:“你知道我要來?”
我笑了笑回道:“相處都半年有多了,雖然我一直在逃避,但並不代表不瞭解你。”
以往有如星星一樣明亮的眸子,立馬淡了下來,習禎幽幽的說道:“出去走走吧。”
我越過他修長的身體,眯着眼看了看淡桔色的夕陽點了點頭,站起來說道:“當真是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我感覺到習禎聽我說完,神情更加暗淡了,就連身形也變的有絲脆弱。我的心微微揪痛。
一前一後,我隨在習禎的身後,雙眼無意識的看着地上拖的老長老長的影子。
影子能疊在一起,人,卻不能疊在一起,錯過了,到底還是錯過了吧。
習禎,對不起。
兩相步行,雙雙無言,一路走到莊子的後花院。
微風送過,花紅柳綠,紛紛在風中搖曳生姿,原本應該浪漫無比的背景,此時卻顯的黯然失色。
“孔明說,你答應了。”習禎在人工所建的湖邊停了下來,也不看我,視線停在湖中心的兩隻野鴨上。
春回燕歸,連野鴨都親親我我,準備養育下一代了。
“嗯。”我淡淡的應道,扶着一邊的楊柳樹,緩緩的坐了下來。雖然習禎走的很慢,但我挫傷的腳還是有些痛。
習禎咬緊牙關,最後還是剋制不住的偏過頭,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問道:“爲什麼?”
要面對的,始終是要面對,該來的,始終還是要來。諸葛亮告訴我,有些人和事,不是想避就能避的掉的。
對上習禎憤懣的視線,我說道:“命,命中註定。”
習禎一聽,黑白分明的雙目再也壓制不住的飄出一絲血紅,寬寬的袖袍猛的一揮,捉狂的吼道:“胡說,更本就沒有什麼命中註定,月英,你說謊,是不是諸葛亮用了什麼卑鄙的計謀?是不是他威脅你,月英,你已經到家了,不用害怕,告訴我,告訴我,是不是諸葛亮故意設下圈套?”
他的狂亂,出乎我的意料,認識習禎這麼久。從來沒有見過他捉狂,他又喚月英了,因爲我嗎?
“月英,你別害怕,他諸葛亮就算再智慧過人,如今也不過是一個寒儒,告訴我,他都跟你說了什麼?你不要相信他。我能保護你,我們習家能保護你的。”習禎突然扣住我的肩,他有些赤紅的眼睛正對上我的眼睛。
看到他這樣,我的心揪的更加緊,更加痛。只是習禎話裡有話,看來這半年來,確實發生了很多事情。怪不得在山上,諸葛亮說這半年來發生的事情,都和我有關。
是習禎,是習禎給了我半年緩解的時間,讓我無憂無慮的過了半年,儘管現在,我還不知道這半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麼。足已讓習禎認爲諸葛亮能拿此威脅我下嫁給他,但此時,我是真的很感謝他。
“習禎,謝謝你。”我對着他的視線,宛宛一笑,雖然,笑的很乾,很澀,但卻發自我的內心。
“我不要你謝我,我一直以爲你知道。你明白,你瞭解,原來,你不知道,你不明白,你不瞭解,月英,我要的不是你謝我。你懂不懂。”習禎鬆開我,挫敗的低吼,究竟是他錯過了,還是我真的不懂?一顆心明明白白的擺在她的面前。爲什麼她卻看不到?
明明釦着她的肩,但爲什麼感覺她很飄渺,似乎一陣風都可以把她吹散?明明她並不美麗,但爲什麼,她一直瑩瑩繞繞,纏綿悱惻在他心間駐紮了十幾年?
習禎的話,讓我蒼白的無語以對,曾經何時,我確實有想過跟他在一起,雖然我的靈魂不是古代人,但女人的矜持讓我選擇漠視,等待他真正表白的一天,可惜這一天,來的這麼晚。
如果沒有昨晚,如果沒有那媚蛛,如果沒有那陷阱,如果時間能倒回,習禎的表白,我一定會興喜若狂。可偏偏沒有如果,他到底還是晚了。
我不言,木然的坐在岩石邊,視線落在湖中心那對交頸纏綿的野鴨上,心疼的宛如刀絞。
一直相對無言,魚兒和尹牙他們一直沒有出現,直到夕陽完全落下,地平線出現一道暗藍的瑩光,月亮悄無聲息的掛上樹梢,習禎才嘶啞的說道。
“你還記得十幾年前嗎?那時你就是一身男兒打扮,當時我真的以爲你就是男孩,跟着你爬樹,我爬不上去,你坐在樹梢,一邊拿樹枝打我,一邊說我是個無用的書呆子。我當時很生氣,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樣重話。”說到這習禎看着月亮笑了笑,那笑容變的好溫柔好溫柔。
我靜靜的聽着,不敢打斷。
“後來我到底還是爬了上去,正要向你炫耀,卻一腳落空,跌進湖裡。當時我嚇的手腳亂舞,你想也不想就從樹上跳下來,把我救起來,還朝我踢了幾腳,說我還是一個不中用的書呆子。後來我們被孃親拎了回去換衣服,這才知道,原來你是女孩。”
原來黃承彥一直把黃月英當男孩子養,怪不得那天修書給舅父的時候,習禎說十年前英姿颯爽的黃月英。
既然他知道,爲什麼從第一次去習府時,他不說破,而是順着喊碩弟?
聽着習禎一點一點的回憶,大多都是兒童時的事情,我估計當時是黃承彥帶着我去習府拜訪時的事情,沒想到他記得好清楚,就連那時黃月英是什麼打扮,他都記得一清二楚。難道說,他是從那個時候起,就對黃月英情根深種了嗎?
可惜我不是黃月英,我不是本尊,想到這,我胸口像是壓着一塊巨石,話也梗在喉間,痛的我吸不過氣。
“你一定好奇,爲什麼我們十年後再見,我明明知道是你,卻不相認,對嗎?”習禎這時滿嘴的苦泡,慢慢的轉過身,看着我。
正對着月光,我能看清習禎面上的所有表情,那種淡淡的傷疼和美好回憶一般的甜蜜,複雜的印在他的眼底,我點了點頭,靜靜的等待他的下文。
“因爲你小時候,讓我受盡了從來沒有受過的屈辱,加上你的眼睛告訴我,你不記得我了,一點也不記得我了,所以我順着你,我藏着同樣很卑鄙的想法,想將小時候的屈辱從你身上再討回來。”說到這,習禎的瞳孔縮了縮。
過了片刻。他又接着道:“屈辱還來不急要回來,我就發現,原來,你在我心裡早就生了根,發了芽,那麼的深刻,那麼的穩固,但我又不心甘。”
習禎笑了。笑了很苦,很澀,停了停,又接着說道:“其實我錯了,對不對?我的不心甘讓我錯過了你,對不對?”
他的聲音越來越嘶啞,細弱蚊呤。
聽他說完。我的心也越來越疼,我分不清到底是本尊疼,還是我在疼,也分不清,習禎愛的到底是十年前的黃月英,還是現在的我。
我搖了下頭:“不是你的錯,是老天爺開了個玩笑。我們有緣無份罷了。”
習禎跟着搖頭,一股不說明白,就誓不罷休的神情:“月英,今天你不告訴我,到底是爲什麼,我一輩子都不心甘,十年情根深種,如今你連個理由都不給我,我怎能心甘?月英,告訴我。是不是諸葛亮威脅你?”
“這半年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能讓你以爲諸葛亮能拿來威脅我?”我到底還是問了出來。
習禎錯愕,神情呆滯起來。
“他沒有說?他既然沒有說,那你爲什麼要答應嫁給他?”習禎避而不答,焦急的等待我的理由。
此時就是兵馬刀劍在前,習禎也顧不上,他只想知道我要嫁給諸葛亮的理由。
我嘆了口氣。難道我告訴他,是因爲*給諸葛亮,所以纔要下嫁嗎?
“你別問了,對不起習禎。真的對不起,不是我不給你理由,而是這個理由我不能說。”
習禎怒了,反手又緊扣住我的肩膀,將我用力的揉進他的懷裡,憤怒的低吼道:“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只想知道爲什麼,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命,這就是命。”我無奈,一隻手揪着胸口,就想推開習禎。
雖然我現在還沒有正式嫁給諸葛亮,但打從心底的保守思想告訴我,既然已經答應嫁給諸葛亮,就要爲他堅守貞潔,像這樣的摟抱,是不可以的,絕對不可以的。
我的輕推徹底激怒了習禎,就在剛纔,還滿臉回憶溫柔如斯的習禎,片刻間宛如狂風暴雨,粗魯的扣住我的後腦,封住我的嘴脣,一寸一寸的攻城略地,不假思索,粗暴的索取。
我完全被習禎的舉動驚呆了,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想反抗。
卻發現自己掙脫不了他的禁錮,什麼時候習禎的力氣變的這麼大?
他在我眼裡一直都是那麼溫和,那麼斯文,原來男人發怒發狂的時候,也可以變化爲狼。
掙脫不了習禎的禁錮,此時我只能任由習禎粗暴的傾覆。
一開始習禎還只是粗魯的在我口中索取,到後來他越來越瘋狂,一隻手竟然摸到了我胸前。
我倒抽口涼氣,腦子裡顯現的是習禎瘋了,他真的瘋了。
我開始使盡全力的掙扎,將力氣全都聚集到掌心,想也不想的給了習禎一巴掌。
“啪”的一聲,清脆的響徹後院,驚動了在某處已經歇息的野鴨,“呱呱”幾聲驚叫,展翅飛出後院。
習禎停了下來,怔怔的看着因爲掙扎而凌亂的我,手慢慢的從我胸前離開。
他一停下來,我急驟的喘了幾口氣,拖着剛纔被他碰的痛骨的傷腳,迅速後退,直到確認他再次發狂也禁錮不到我的距離,才停了下來。
這時我明顯的看到習禎眼裡又疼,又懊悔的眼神。
“對不起,我……”
我心軟了,他的眼神讓我心軟了,眼前這個男人,確實是深愛着我,如果不是深愛,他又怎麼會失去理智。我打斷他的話說道:“剛纔什麼也沒發生,什麼也沒有,你還是習禎,我還是黃碩,我們還是好朋友,只要你願意。”
不能嫁你,但願我還能做你的朋友,雖然我知道這對習禎很殘忍。
習禎搖頭,頭低了下來,手也垂了下來,挫敗而無力的靠在柳樹上。
“理由,我要理由,你一天不告訴我,我追你一天,你一個月不告訴我,我追你一個月,你一年不告訴我,我追你一年,至到你告訴我爲止。”
我在心裡吶喊,你怎麼就這麼固執呢?
“你一定要知道嗎?好,我告訴你。”我揪着心後退幾步,我實在不知道,如果告訴他真相,他會怎麼樣,但若不告訴他,他這個樣子,更加讓我內疚。
十年的深情付諸一空,而當初我並非對他無情,這種內疚就像附骨的蟲子,在撕咬我的心臟,將心比心啊。
習禎擡起頭,眼睛恢復了一些清亮,眨也不眨的看着我。
“我爹臨死之前,把我嫁給了諸葛亮,這就是理由。”我咬牙,祈連山的事情,永遠都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急迫之下,我只得把父母之命給搬了出來。
習禎那會相信,眸子裡果然露出憤懣之色:“你騙我。”
“我沒有騙你,那日爹爹不見,我帶着林業衝到襄陽龐府找爹爹,爹爹沒找着,反連累林業慘死,當時諸葛亮把瘋癲的我帶出襄陽,並陪同我去鹿門找爹爹,當時什麼情況,你應當知道。那時若沒有諸葛亮幫我,我根本就見不着爹爹最後一面。我連累了這麼多人,害的哥哥成了活死人,氣急攻心連累了孃親,後來又連累爹爹,我這不孝女,難道連最後的父母之命也要違背麼?”
我說的半真半假,但其中的隱痛,卻是真真實實。
我搖着頭,邊說邊往後退,最後轉過身背對着習禎說道:“我連累的人太多太多了,對不起的人也太多,你的深情,我只能說對不起,若有來世,我再還你這份情,但這一世,我是絕對還不了,爹爹最後的遺言,我一定要遵守,所以,這是命,這真的是命。”
古人對父母之命,看的很重,特別又是這種臨終遺言,習禎頃刻間如同被雷劈一樣,修長的軀體晃了三晃。
命,果真是命?那日如果他在,就輪不到諸葛亮,這真的是命嗎?
頃刻間,習禎突然感覺胸口窒疼,耳邊風聲沒了,突然間一切都變的靜悄悄,天地在眼前猛的開始旋轉,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