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掠過山頭,從漫山喬木的樹冠上輕輕擦過。一片片焦黃了的樹葉,在枝條上搖曳着,葉片雖是緊緊的牽扯着樹枝,想要留在生它養它的地方,可它們的力量終究太小,最終還是掙脫不了秋風的拉扯,戀戀不捨的離開枝條,飄飄然落在地上。
遍地鋪灑着黃色的落葉,隨着秋風的輕撫,山崗上曾經的蔥翠已是一去不返,放眼望去,一派蕭瑟,讓人不由的心生蒼涼。
斜陽西下,殘陽的餘暉灑在山崗上,照着漫山光禿禿的大樹和遍地的落葉。橘色的光芒映着山頭,地面上的落葉,也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血色。
於毒和雷公背靠一塊大青石坐着,倆人雖是在說着話,眼睛卻不時的瞟向已然西垂的落日。二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了幾分焦躁。
事情已然商定妥當,他們要做的,便是待到天黑,起兵包圍青牛角和黃龍,逼迫二人答應投效劉辯。
太陽越來越低,眼見就要落到地平線下。於毒站了起來,伸直了脖子,眺望着西方的落日。隨着落日西斜,他臉上的表情,也是越發浮現出了不耐。
“於毒!”就在於毒望着落日焦急的等待時,一聲爆喝陡然傳進了他的耳朵。
聽到這聲爆喝,於毒一愣,趕忙將視線轉向了傳來爆喝的方向。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手提兵刃,並肩立於不遠處的青牛角和黃龍。在二人的身後,還黑壓壓的站着一片黑山軍兵士。
見青牛角和黃龍來者不善,坐在於毒身後的雷公“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手按劍柄,瞪圓了眼珠子,向二人低吼道:“你二人意欲何爲?”
“都別動!”雷公的話音剛落,山坡上傳來一片喊聲:“反抗者,格殺!”
隨着這陣喊聲,無數手持兵刃的黑山軍涌了出來,將於毒和雷公的麾下團團圍了起來。
陡生變故,於毒和雷公麾下的黑山軍還沒鬧明白髮生了什麼,便被昔日曾並肩作戰的同澤包圍。
一個於毒麾下的軍官,見青牛角和黃龍的士兵將他們包圍了起來,彎腰就想從地上撿起短矛。
就在他彎腰的那一剎,一名青牛角所部的黑山軍,將手中短矛朝他狠狠的擲了過去。
短矛劃出一陣破空聲,朝着彎腰撿兵器的黑山軍軍官飛去。那撿兵器的黑山軍軍官,剛剛站起身,正要招呼同伴反抗,朝他飛來的短矛就“噗”的一聲,扎進了他的胸口。
他顯然是沒想到會有一支短矛朝他飛來,前胸被短矛扎穿,他的身子一震,兩眼瞪的溜圓,喉嚨裡發出幾聲“咯咯”的輕響,直挺挺的朝後倒了下去。
已有想要反抗的人被殺,於毒和雷公麾下雖是人數衆多,卻一個個面面相覷,許多人有心反抗,又怕步了那軍官的後塵。人數遠多於青牛角和黃龍所部黑山軍的數萬將士,竟被不足兩萬人給震懾的不敢稍有異動。
“於毒,某曉得你爲洛陽軍所擒,並非殺出重圍,而是被洛陽王放回!”擰着眉頭,冷冷的逼視着於毒,青牛角咬着牙,惡狠狠的說道:“你若有意降敵,我等不管,可你竟與雷公合謀,欲要謀害某與黃龍將軍。如此惡行,我等怎可容你!”
“青牛角!”青牛角的話音剛落,站在於毒身後的雷公一把抽出長劍,縱身向前兩步,瘦到幾乎沒有肉的臉頰劇烈的抽搐了兩下,高聲喝道:“爾敢與某單挑否?”
“單挑?”眼睛微微眯了眯,朝雷公瞥了一眼,青牛角冷哼了兩聲,對他說道:“單挑便單挑!”
青牛角允諾單挑,雷公又向前跨了一步,擺出了上前廝殺的架勢。
“不過並非某一人與你單挑!”讓於毒和雷公都沒想到的,是青牛角不僅沒有迎着雷公上前,反倒是朝後退了一步,往身後一擺手,臉上掛着一抹戲謔的笑容,語氣中帶着無盡譏誚的說道:“是某麾下將士,所有人單挑你一個!與你單挑,你當某傻麼?”
青牛角的話音剛落,一陣箭矢破空聲傳來,黑壓壓一片箭矢,自青牛角和黃龍身後飛出,兜頭朝着於毒和雷公飛來。
山上已是起了內訌,山腳下此時卻是一片寧靜。在一片葉片尚且繁茂的灌木後,蟄伏着一支身穿大紅衣甲,頭盔上插着金色羽毛的隊伍。
領着龍騎衛來到山腳下的,並非鄧展,而是劉辯。
起先他是打算要鄧展和管亥引領龍騎衛前來協助於毒,可後來轉念一想,對於潛伏作戰,曾經當過特種兵的他,終究要比俠客出身的鄧展瞭解的更多一些,於是便決定帶着鄧展和管亥,親自指揮這場戰鬥。
劉辯做出親自率領龍騎衛作戰的決定,很是出乎龐統等人的意料。龐統雖是苦勸,卻無法使得劉辯回心轉意,無奈之下,只能下令要管青率領羽林衛做好接應準備。
蟄伏在灌木後的一塊大石頭背面,望着離他們不遠處正在放哨的兩名黑山軍,劉辯始終連動也沒動上一下。
“殿下。”在斥候的引領下,龍騎衛來到此處已有了大半個時辰,劉辯一直沒有下令對山頭上的黑山軍發起進攻,鄧展等的有些焦躁,湊到劉辯身旁,小聲說道:“天色已然暗了,是否上山……?”
劉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視線卻始終停留在那兩個放哨的黑山軍身上。
見他沒有應聲,鄧展也只得放棄立刻上山的念頭,背靠那塊大石頭坐了下去。
他的屁股剛剛捱到地面,一旁的劉辯就伸出一根手指朝他的手臂上捅了捅,飛快的向他擺了擺手。
被劉辯捅了兩下,鄧展一骨碌爬了起來,扒着青石,伸頭朝山坡上看了過去。
那兩名放哨的黑山軍還站在那裡聊着什麼,可離他們不遠的幾棵大樹後,卻是多了十幾個藏匿着的黑山軍。
從那十多個藏在樹後的黑山軍舉止,劉辯看出他們一定是對那兩名放哨的黑山軍有所企圖。只是由於不曉得兩撥人究竟誰是敵、誰是友,劉辯暫時只能選擇觀望。
樹後的黑山軍蟄伏了片刻,其中倆人縱身躥出,手持短矛,狠狠的朝着那兩名放哨的黑山軍紮了過去。
兩名放哨的黑山軍聽到動靜,趕忙轉身。就在他們轉身的那一剎,兩支鋒銳的短矛已經扎進了他們的胸膛。
“來幾個人!”藏身的黑山軍動手,短時間內必定是疏於防範,心知機會一縱即逝,劉辯朝身後招了下手,不等有人迴應,他已是彎着腰,飛快的朝前躥了出去。
“管將軍,你在此處候着!”見劉辯躥了出去,鄧展向不遠處蹲着的管亥交代了一聲,也貓着要跟了上去。
十多名龍騎衛隨即跟上,趁着山坡上的黑山軍處理那兩具屍體的空當,向山坡躥了出去。
劉辯和鄧展領人躥了出去,被鄧展丟在後面眼巴巴看着的管亥心頭一陣懊惱,他重重的朝地面上擂了一拳,無比羨慕的望着已經快要接近那十多名黑山軍的劉辯等人。
快到那十多名黑山軍近前,劉辯朝身後打了個手勢,意思是要留下活口,不用急着取了這些黑山軍的性命。
鄧展和跟在他身後的十多名龍騎衛點了點頭,待到劉辯再次將手一擺,衆人才四處散開,各自尋找着最佳的進攻角度。
那十多名黑山軍把兩具屍體草草掩埋起來,剛要散開,劉辯就朝已經站好方位的鄧展和十幾名龍騎衛招了下手。
見了劉辯的手勢,鄧展和那十幾名龍騎衛縱身躥出,向着毫無防備的黑山軍衝了上去。
在鄧展等人衝出去的同時,劉辯也飛快的向前躥了出去。
地面上落滿了枯葉,劉辯等人縱身躥出,速度極快之下,根本無法保持腳步輕盈。
衆人腳踏在枯葉上,發出急促的“沙沙”響聲。
聽到響聲,那十多名黑山軍趕忙扭頭,其中有兩個反應稍快一些的,在扭頭的同時,根本不去辨別撲向他們的人身在何處,提起短矛就朝身後紮了過去。
若是尋常兵士,恐怕那兩個提矛扎出的黑山軍還真能有些收穫。可他們面臨的並非尋常兵士,而是劉辯讓鄧展專門訓練出來進行特殊作戰的龍騎衛。
短矛朝着兩名龍騎衛的胸口扎來,那兩個龍騎衛在奔跑中將身子一擰,整個人打了個旋,在收腳的同時,手臂如閃電般朝着挺矛刺向他們的黑山軍頸子勒了過去。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所有黑山軍全都發出了一聲悶哼,被劉辯等人撂倒在地。
一名龍騎衛膝蓋頂着一個黑山軍的脊背,將他死死的壓在地上。那黑山軍仰起脖子,張嘴想要喊叫,按倒他的龍騎衛掄起拳頭,朝他太陽穴上狠狠的抽上了一拳。
隨着“啪”的一聲脆響,太陽穴被打了個正着,黑山軍只覺着頭腦一懵,眼前一黑,臉部栽在厚厚的落葉中,昏死了過去。
“說,你等何人?”劉辯膝蓋頂在一名黑山軍的脊背上,一手揪着那黑山軍的頭髮,另一隻手從腰間抽出管青送他的匕首,將匕首架在黑山軍的頸子上,壓低了聲音冷聲問道:“爲何要殺那倆人?”
頸子上架着一柄匕首,那黑山軍緊張之下,竟是無意識的放了個屁。隨着“噗”的一聲屁響,一股惡臭霎時向四周瀰漫了開來。
屏着呼吸,足足別了二三十次呼吸的時間,待到覺着那惡臭散了,劉辯才深深的吸了口剛剛恢復清新的空氣,將匕首的鋒口朝那黑山軍的頸子上又貼緊了一些,冷冷的追問了一句:“快說,你等究竟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