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辯手下的漢子們利用事先準備好的佈局,把高順帶來的官兵全殲在宅子的外院,僅僅一個時辰不到,百餘人的隊伍就只剩下高順和隨身跟着他的四名兵士還活着。
被典韋等人押着,走到宅子大門口,高順停下腳步扭頭朝外院那排房舍看了一眼。
房舍門口堆着百餘具白生生的肉體,雨水沖刷在死屍堆起的小肉山上,赤紅的血水從肉山上滾落,匯聚在庭院的低窪處,形成了一個小小的血色池塘。
看着堆成小山的屍體,高順輕嘆了一聲,帶着隨身的四個衛士,在典韋等人的押送下走出了宅子。
高順出了宅子大門,劉辯從內院走了出來。唐姬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爲他撐着雨傘。
雙手背在身後,望着高順漸漸遠去的背影,劉辯輕聲向一旁的唐姬問道:“你是否想不明白我爲何會放走高順?”
這句話他是在問唐姬,同時也是在問宅子大門旁站着的周倉和典韋。
微微擡頭看着站在身前的劉辯,唐姬一臉迷茫的搖了搖頭。她確實不明白劉辯爲何要將高順放走,他們正在躲避着官兵的追擊,放走高順,一旦引來大批官兵,只會給他們帶來更多的麻煩。
“高順是員悍將,捨不得殺他只是放他的理由之一!”劉辯嘴角微微牽出一抹帶着自信的笑容,對唐姬說道:“百餘人的官兵,進入小鎮僅一個時辰未到,便全軍覆沒,對官軍來說,着實是個不小的威懾。牛輔定會集中兵力,爾後才向小鎮進發。我唯一擔心的只有賈詡,高順說賈詡也來到了附近,我等若是不早些離開此處,恐會招惹不小的麻煩。”
“夫君打算如何處置?”唐姬先是抿了抿嘴,隨後望着劉辯小聲問了句,她問出的問題也正是周倉和典韋想問的,二人也扭過頭,望着劉辯,好像要從他臉上看到答案似的。
在唐姬的心目中,劉辯的心思已是極其細膩,行事幾乎是算無遺策。能讓劉辯都感到具有威脅的人物,定然不會簡單。
劉辯沒有立刻回答唐姬的問題,他只是仰頭看着天空,過了好一會兒纔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天也該晴了……”
老天好像真的如賈詡所說的那樣特別眷顧劉辯,黃昏未到,連續下了幾天的雨終於停了。
西下的斜陽掛在如同水洗過一般純淨的天空,向大地投射出淡金色的光芒,小鎮也像是剛剛被人徹底清洗過似得,清新中帶着潔淨,給人一種恬靜而閒適的感覺。
“元福,去告訴兄弟們,換上全新的衣甲,每人帶一套換洗衣物和足夠在路上吃的乾糧,再準備一些火把,晚上趕路若是需要可用來救急!宅子內一應錢財不許私自取用,你再去將這裡的馬匹全都牽來,我等趕路有了馬匹將會輕省不少!”仰頭看着天空,劉辯對站在不遠處的周倉吩咐了一句。
周倉應了一聲,轉身走進宅內,吩咐漢子們快些收拾,準備跟隨劉辯出發。
自從來到小鎮,劉辯就做好了隨時離開的準備,每個漢子都是早已包好了出發需要的衣物和乾糧,周倉轉達命令過後沒多久,幾十名漢子列起了隊伍,站在外院,等待劉辯下達出發的命令。
在這羣漢子身後幾步開外,十多匹駿馬拴在木樁上。駿馬是朱儁豢養來向外界報訊使用的,朱儁先前派人向牛輔傳遞劉辯來到小鎮的消息,也是藉助了駿馬的腳力。
受了重傷的漢子也被同伴擡了出來,他們坐在一天前就已紮好的擔架上,仰頭看着站在面前的劉辯。
“兄弟們,天快黑了!”站在這羣漢子面前,劉辯先是仰頭朝天空看了看,隨後對漢子們說道:“不過我等不能再多在此多做耽擱!董卓想要我們死,我們活着一天,他就一天寢食不安!我等必須儘快離開此處,遠離董卓的勢力範圍,方能活的長久!”
一雙雙眼睛望着劉辯,漢子們都微微的擰起眉頭。是劉辯將他們從幾乎必死的敗局中帶了出來,讓他們重新撿回了信心,而且對他們每個人,又如同兄弟一般貼心。
這一刻,他們與劉辯是站在一起的!
“出發!”環視了一圈站在面前的漢子們,劉辯知道再多說什麼也是沒有意義,他擺了下手,下達了出發的命令。
有了駿馬,唐姬不用繼續靠着兩條腿來走路,她與劉辯同乘一匹馬,緩緩的走出了宅子。
周倉和典韋自然也是每人分配了一匹馬作爲腳力,除此之外,二人在朱儁的宅子裡分別還都尋到了趁手的兵器。
典韋找到的是一短戟,而周倉找到的則是一柄長杆大刀。其餘漢子們身上的衣甲、盾牌也都煥然一新,隊伍人數不多,卻是顯得很有精氣神兒。
有馬匹馱着重傷患,倒是讓漢子們省了許多力氣,隊伍跟在劉辯身後,從鎮子東面離開,沿着東面的小路走了不足十里,劉辯勒馬停了下來,向周倉問了句:“元福,可知最近的渡口在何處?”
周倉勒住馬,朝四下看了看,指着東邊對劉辯說道:“再往東行進一天,當能看見渡口!我等若是先前未有前往小鎮,北邊倒是也有一處渡口,只是從此處趕往那裡,路程卻是遠了。”
騎在馬背上,懷裡擁着唐姬,劉辯先是向北邊看了看,隨後擡手朝東邊一指,對衆人說道:“一路向東,所有兄弟聽着,走路時腳步能踩多重就踩多重,腳印能留多深就留多深!”
靠在劉辯懷裡的唐姬聽了他的話,臉上是一片迷茫,當他們繼續前進的時候,唐姬小聲向劉辯問了一句:“以常理來說,追兵若是跟進,必定會向東追擊,夫君爲何不選北面渡口,而要選擇東面?”
“選擇東面確實有些冒險!”一邊騎馬朝前走,劉辯一邊輕聲向唐姬問道:“你明白我爲何要讓衆人刻意加重走路的步子嗎?”
扭頭看着劉辯,唐姬茫然的搖了搖頭。
“這就叫虛虛假假真真實實!”劉辯嘴角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對唐姬說道:“你也想到追兵會一路朝東追擊,牛輔和賈詡如何想不到?我等若是正常行軍,他們或許會以爲我是一時大意,沒有注意到小節,可若是加重步伐,留下清晰的腳印,呵呵……”
說到這裡,劉辯笑了笑,就沒再多說什麼。
唐姬兩眼圓睜,一臉驚詫的看着劉辯,她沒想到僅僅只是選擇一條退路,竟然會有如此多的講究。
劉辯等人一路向東挺近,當天晚上他們在路邊選了處背風的所在臨時駐紮,一夜無話,第二天黃昏,正如周倉所說的那樣,他們到達了黃河岸邊的渡口。
守着渡口的,是一隊大約只有三五十人的官兵,劉辯等人穿着官兵的衣甲,到了渡口,一名漢軍軍官上前將他們攔住。
“你等何人?來此何干?”軍官攔住劉辯等人,微微擰起眉頭,滿臉疑惑的將劉辯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劉辯並沒有下馬,只是騎在馬背上,朝那軍官拱了拱手說道:“我等乃是呂溫候麾下兵士,日前跟隨高將軍前去追擊弘農王,不想弘農王竟是過了渡口,去了黃河對岸……”
“我等守在此處,並未見弘農王過河!”劉辯的一番話把那軍官給說愣了,他擡手朝北一指說道:“弘農王可能是從別處渡河……”
“別處自是有人過河追擊!”劉辯搭眯了下眼皮,冷聲對那軍官說道:“莫要再多耽擱時辰,速速送我等過河,若是怠慢了,跑了弘農王,你等可是要掉腦袋的!”
“是!是!”心知事關重大,軍官連忙答應着,側身站到一旁,朝渡口邊上的官兵們喊了一嗓子:“兄弟們,快些放下渡船!”
渡口邊上的官兵得了命令,連忙將渡船推進河中,有幾個負責撐船的官兵已跳上了船舷,等待着劉辯等人登船。
劉辯朝周倉和典韋使了個眼色,二人當即明白過來,翻身跳下馬背,周倉一手提着大刀,另一隻手朝後面跟着的漢子們招了招喊道:“兄弟們,快上船,我等要儘速過河,莫要走了弘農王!”
劉辯領着漢子們登上了渡船,剛一上渡船,他就朝身旁的幾個漢子使了個眼色。
那幾個漢子會意的扭過頭,死死的盯着站在船舷邊上,正準備給他們撐船的官兵。
下了放下渡船的命令,軍官站在岸邊,望着已經登上渡船的劉辯等人,心內突然有些疑惑了起來。
行軍打仗,除了大軍出征,軍營裡會有些隨軍女子,爲軍營中的將士縫補衣服和供將士們發泄需要。小規模的行軍,根本不可能帶着女人,而且這隊人不僅帶着女人,還有近十個重傷的傷兵。追擊弘農王,需要的是快速,他們帶着傷兵,如何能追的上?
想到這,軍官心頭猛然一緊,連忙朝着河岸邊上的渡船喊道:“且慢撐船!”
“晚了!”他的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了一個粗豪的嗓音,一柄大刀夾着勁風,兜頭朝他劈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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