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洛陽城裡,萬戶熄燈,巡夜的帶甲執戟之士結着隊列在各處嚴密巡查,而在奢華的謫仙樓的密室裡,鄭冰淡然地跪坐着。提供看當石『門』被敲響,機關被打開,一身黑『色』披風裹緞的王允領着一個同樣夜行衣裝扮的少年走進來,摘掉少年頭頂的黑『色』帶帽的時候,那少年望着鄭冰,眼中含着淚,『激』動啜泣地喚道:“皇姐——”
王允見到姐弟兩人都很『激』動,就向鄭冰劉協恭謹地一躬身道:“陛下,長公主殿下,臣王允告退了。”
劉協忍着淚『花』,小大人一樣向王允謙虛地回了一禮道:“有勞愛卿費心了。”
王允這才輕步走到石『門』旁,走出去然後悄然一扣雕着鳳凰的開關,密室的石『門』就慢慢地合上了。
劉協鄭冰都目送王允的身影消失,劉辯這纔好奇地問道鄭冰:“皇姐,這裡幾年前我也曾陪父皇來過,怎麼不知這裡還有這樣一個密室啊?”
鄭冰『摸』『摸』他的頭笑道:“這是我母親當年留下的,一般人不知道的。”
劉協“哦”了一聲,看到鄭冰眼中一閃而逝的感傷,就知道這個跟自己一樣孤苦的姐姐,想起沒見過面的媽媽,一定很心痛,於是他就懂事地不做聲了。
然後仰起頭張着嘴巴癡癡地看着鄭冰說道:“皇姐,你真好看比宮裡那些木頭一樣的宮『女』好看多了。”
鄭冰莞爾一笑,溫柔地捏捏劉協的鼻子,嗔道:“滑頭——”
劉協忙急着辯解道:“我說的是真的,皇姐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子,沒有之一比父皇那些嬪妃皇后好多了,若是父皇能見到姐姐,一定很高興的——”
但劉協說到這兒,就神『色』一黯,那種感傷和哀愁的樣子,根本不是同齡人該有的,看的鄭冰心裡很酸澀。
鄭冰拍拍他的肩膀,輕聲安慰他道:“父皇不在了,不是還有我這個姐姐嗎。以後啊,你就有親人了啊。”
劉協看着慈祥溫柔的姐姐,小小的心靈間感覺真的好溫暖。
由於何皇后的接連毒手,加上父皇身體不好,只留下皇長子劉辯和他,還有幾個丁大的點兒的皇妹。
何皇后就像一座大山一樣,從劉協懂事起就深深地壓在他的心頭。他沒有兄弟夥伴,也沒有朋友,最親近的人就是父皇和身邊幾個一起長大的小太監。
那時候的劉協,就不斷想着,孃親是什麼樣子,投入媽懷裡該是怎樣的感覺。但也就是在夢裡,他才能夢到那個在御『花』園裡『花』叢中慈祥地抱着他,一邊開心地笑着,一邊無聲流淚的美麗『女』人。
夢醒來時,那個『女』人的樣子就模糊了。但劉協知道那就是母親。
當父皇駕崩,幾場血雨腥風,幾經輾轉逃難之後,他糊里糊塗地坐上了父皇曾抱着他坐着的御座,但從此就淪爲了魔頭董卓的木偶。
這將近一年多來,他高高在上,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羣臣在董卓的yin威下瑟瑟發抖,匍匐跪拜,看着每天董卓把宮城大殿當成屠宰場。
劉協很害怕,害怕自己哪一天不知不覺得罪了董卓就跟皇兄劉辯一樣,喝下一杯毒酒之後一命嗚呼,七竅流血而死。每次夜裡,他幾乎都要從噩夢中驚醒過來,望着幽暗空『蕩』的寢宮,劉協都用父親的遺命來鼓舞自己,戰勝黑暗,戰勝恐懼。
生活在這樣惶惶不可整天的環境中的劉協,雖然還不足十歲,但已經有了讓人驚愕的滄桑愁緒,還有對人心險惡的透徹瞭解。3∴35686688
之所以看過了太多的世態炎涼,所以劉協比一般人愈加渴望友情和親情。此刻鄭冰這個多年不見很親切的姐姐突然出現,讓快要被孤單和無邊的恐懼壓迫的快要崩潰的小皇帝,感覺幸福的要死掉。
劉協咬着『脣』,對鄭冰堅定地點點頭。
然後鄭冰讓劉辯在自己身邊的蒲團上坐下,給他沏了一杯茶遞給他,然後看着他小心地問道:“今日出宮,可會被董卓的人發覺?”
劉協搖搖頭:“這個不必擔心。我一向很安分,加上孤立無援,董卓已經對我放鬆了警惕,很少來我的寢宮。加上聽人說,今日董卓正在大擺宴席驅逐從西涼凱旋的呂布,還有胡軫、徐榮等人,根本不會顧及到我,所以,這次秘密出行,只需天亮前趕回去就沒有問題。”
鄭冰聽了點點頭,嘆了口氣道:“就算如此,還是要小心些好。董卓此人猜忌心很重,一旦被他發覺你秘密出宮,怕是對你不利。如今父皇就只有你這一個苗裔了,你若是出了事兒,父皇的基業這一脈可就要斷了——”
劉協咬着嘴『脣』,眼睛閃着閃亮的光彩,看着鄭冰堅定地點着頭。
鄭冰說完,幫他往茶盞裡續了水,然後注視着他良久,才深吸一口氣,眸中光華流轉,『摸』『摸』他的頭髮,凝視着他嘆息道:“這些年,苦了你了。”
劉協堅強地對鄭冰說道:“這些苦算得了什麼。父皇把大漢基業『交』到我手裡,卻被國賊篡逆。就算是再苦,我也要熬到國賊覆滅,大漢中興的那一天。”
鄭冰笑容有些苦澀,目光有些複雜地看着弟弟,向母親一樣看着他柔聲說道:“你真的是個男子漢呢,父皇若是在天有靈,一定會很欣慰的。”
然後她目光一動,閃爍着奪目的光華,璀璨的猶如夏日的織『女』星,悄然攬過弟弟的肩膀,凝視着對他鄭重地說道:“現在強盜霸佔了咱們的祖業,殺我臣民,毀我宗廟,yin我妻『女』。弟弟你還太小,而姐姐卻是大人了。所以,現在姐姐要幫你把本來就屬於你的東西都從搶到手中奪回來,重新『交』還到你手裡——殺賊的事兒姐姐來做,治理好江山,就全靠你了——”
劉協望着鄭冰奪目而火熱的目光,身體一顫,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吞吞吐吐半晌才驚訝地說道:“姐……董賊大軍如林,帶甲之士何止千萬,而我等大漢君臣深居虎『xùe』,孤立無援,那麼多次義士行刺董賊都功敗垂成,姐姐只有一人,如何殺得了董賊?……而且這事兒太過兇險,爲此死的人太多了。就算是能成功,我也不會讓皇姐去冒這個險的”
鄭冰看着臉『色』因爲『激』動而變得有些通紅的弟弟,捏捏他的臉蛋,眼中的閃過難以察覺的苦澀和感傷,展顏對劉協一笑道:“傻弟弟,姐姐怕死的很,哪裡回去冒險刺殺董賊?”
“那——”劉協看到鄭冰安然的笑容,一時沒辦法分辨真僞,登時『迷』『惑』住了,張大了嘴巴看着鄭冰。
鄭冰悄然地把劉協摟在懷裡,讓他的腦袋靠在自己肩頭,拍了拍他的小手目光悠遠地望着昏黃的油燈,安寧而溫柔地說道:“姐姐啊,在外邊認識了很多忠心大漢的義士,他們的人馬很厲害,打得董卓的軍馬落『花』流水。姐姐呢,就對他們說,你們只需忠心大漢,努力討賊,將來除了董卓恢復了廟宇,我必向陛下上表,封爾等王侯。”
劉協眼睛撲閃着仰頭望着鄭冰,已經全然相信了地問道:“那些義士是何人?”
鄭冰看着他笑道:“他叫劉揚,也是咱們同宗的,只不過是中山靖王之後,但也是漢室宗親。他有勇有謀,從軒轅關下到如今洛陽城下,都爲了大漢不惜捨身忘死。你的根基淺,身邊又沒有可用之人。而大漢卻是等不了那麼久了。隨便,以後啊,這樣的忠義之士,千萬要好好籠絡。給他們高官厚祿,給他們想要的名望尊貴,他們就會效忠於你,幫你把這個殘破的天下變得煥然一新的。你可明白?”
劉協堅定地點點頭,然後驚訝地看着鄭冰說道:“劉揚此人,我聽王大人提起過,很是了得,在顯陽苑將董越大軍全部剿殺,我正想着見一見呢,卻不想皇姐已經跟他聯絡上了啊”
鄭冰悄然一笑,對着劉協繼續說道:“但他們人馬少,要攻下十萬西涼『精』銳駐守的洛陽談何容易,所以姐姐就跟他們約定了。等到他們大軍攻到洛陽城下時,我就在城內給他們做內應。到時候咱們裡應外合,一舉光復帝都。”
劉協疑問道:“可內應也需要很多人馬啊,而咱們……咱們一個兵都沒有——”
鄭冰疼愛地用手悄然敲了敲他的額頭,笑道:“這就需要姐姐出馬幫弟弟去準備做內應的人馬了啊。”
劉協從小就接受靈帝請來的帝師的悉心培養,加上他的聰穎,耳薰目染之下,見識才思自然不是一般的小孩子能比的。雖然鄭冰說的很輕巧,可是劉協卻是知道在已經被董卓完全掌控的洛陽城腹心找到一羣聽命效忠的敢死之士,簡直是難透頂。
尤其是荀彧那次永安宮事件之後,董卓又加大了對將領和羣臣的監視,只需有『私』下互動嫌疑的,馬上盤查搜捕,想要從內部策反將領,難度係數比起以往又不知大了多少。
何況姐姐雖然貴爲大漢長公主,若是父皇在世,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封國了,但終究是『女』子,這等大事,她能肩負得起來嗎?
“別懷疑了,姐姐這些年不現身,可是學了不少大本領,其中就有家的術。再加上王大人的幫忙,聯合羣臣,秘密會見往昔禁宮羽衛,以姐姐的身份和能耐,還是有把握的——”鄭冰見到劉協還在遲疑,悄然一笑,將他從懷裡扶起來,笑道:“現在我還缺一樣東西,有了這東西,行事就萬無一失了。”
劉協腦袋有些短路地問道:“什麼東西?”
鄭冰臉『色』一肅,鄭重地說道:“討賊血詔”
送走了終究被她善意地『蒙』住的劉協,鄭冰就對王允問道:“愛卿,你可確定董卓已經知道本宮所在?”
王允向鄭冰一拱手,點點頭道:“這些日子,長公主殿下在謫仙樓琴歌雙絕,舞姿絕代,芳名已經在洛陽城傳遍了。加上臣買通了關係不錯的內『侍』,讓他們協助傳播,現在深宮也怕無人不知了。董卓一向好『色』,雖然現在還不曾看到動靜,但臣猜測,不過幾日他就會派人前來謫仙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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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冰背手而立,立於謫仙樓頂層的雕欄旁,一身白衣在如水月『色』中顯得出塵不染,美的無法仰視。
她淡淡地點點頭,沐浴着清冷的月光,俯瞰着靜謐的洛陽城,幽幽地說道:“我等着那一天。”
王允靜靜地看着鄭冰,深吸一口氣,俯首顫聲道:“王允代表大漢子民,感謝長公主殿下作出的一切”
而此刻,永安宮裡猶然燈火通明,絲竹奏響,人聲鼎沸。
董卓已經喝高了,臉『色』緋紅如血,大肚子裝滿了酒水,更是直『挺』『挺』地『挺』着,比十月懷胎的孕『fù』還要孕味十足。
他的坐下,義子呂布,大將胡軫,徐榮,還有一衆邀請來赴宴的高官,譬如太傅袁隗,大司農馬日蟬,太常卿,司徒,司空等等,而王允託病臥『牀』,也就獨獨缺席了。
董卓打了個響亮的飽嗝,然後搖搖晃晃端起三角酒杯,眯着醉眼,嘿嘿一笑,向着下面也是很盡興的呂布等人帶着醉意朗聲笑道:“韓遂馬騰那些咋種,敢跟郭太這些黃巾叛逆,還跟匈奴異族結盟,共同犯我西涼邊界,咱家恨不得將他們全部剁碎了,剁成餡兒煮熟了泡酒喝都說人『肉』酸,可咱家不怕酸。咱家就是要告訴他們,西涼是咱家的老家,你打哪裡的主意咱家都能忍,可是獨獨西涼,咱家不能容忍”
說完,董卓看着已經被他的怒氣震得得到了聲音的滿座賓客,將手中的『欲』杯一揚,把目光移向了端坐如鬆『精』神狀態依舊很好的呂布,『露』出滿意的笑容,嘉獎道:“但他們人再多,咱家也不怕。咱家有五虎上將,還有人中之龍的萬人敵奉先我兒,他們叛逆來多少,咱家有了你們在,咱家都不怕,咱家一個手指頭,都能把他們全都捏死——呵呵”
胡軫、徐榮、呂布都『激』動地臉部直哆嗦,就連喝酒不上臉的呂布被董卓這番話一『激』勵,已經像喝醉了酒一樣,有些紅的發燙。
說着董卓就用欣慰的笑容和語氣把杯子對向了呂布一個人,呂布忙舉杯而立,恭敬地對着董卓,等待董卓的批示。
董卓呵呵笑道:“奉先啦。”
呂布一震,躬身行禮道:“臣在”
董卓點點頭,嘆息道:“西涼之役,奉先『蕩』平了賊寇,保住了咱們的老家底兒,功勞甚大,咱家現在決定提拔你爲中郎將,接管洛陽所有巡守大軍,幫咱家將這洛陽城制形成鐵壁銅牆,奉先意下如何?”
胡軫徐榮二人都是一愣,徐榮更是臉『色』一變,呂布忙單膝跪地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呂布——敢不從命”
董卓把胡軫徐榮二人的表情都盡收眼底,呵呵一笑,向呂布點點頭擺擺手,呂布就起身恭立,隨着董卓笑着把自己杯中的就一飲而盡,他也含着『激』動仰頭飲下瓊漿,然後就回到了自己的席上跪坐好。
董卓這才又舉杯對徐榮二人,動情地說道:“你們也都辛苦了,這次你們既然回來了,那就留在洛陽吧,跟奉先一起幫咱家守城。一起在這裡等待賊人大軍雲集,然後咱們一舉出擊,畢其功於一役,一次就將他們全部變成土狗,省的四周奔『波』尋他們功夫了。有那個功夫,抱着香噴噴的美人兒,飲者甘甜的酒釀,不是更好?哈哈哈——”
徐榮胡軫被安排妥當,臉『色』登時好了些,也都放開『胸』懷哈哈大笑起來。袁隗等人也都齊齊陪着大笑起來。
董卓笑罷,才擡頭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蔡邕,呵呵笑到:“伯喈,說到美人兒,你家可是藏着一個國『色』天香的大才『女』啊。還在在西涼的時候,曾的一見,但那時候令愛還小,卻不想來洛陽的路上就盡聽到令愛蔡琰如何的美貌,如何的才學淵博,讓無數男兒才子自愧弗如。但來洛陽都這麼久了,還未有空見過令愛——”
衆人聽了董卓的話,都是一詫異,蔡邕更是驚愕地莫名,臉『色』有些慘白,明顯他想道董卓終究把魔爪伸向了自己最親愛的『女』兒身上了。
卻不想董卓似乎是看出了蔡邕的心思一樣,指着蔡邕呵呵大笑道:“伯喈,沒有你想得那麼複雜。我董卓再好『色』,老朋友的家眷董卓是絕對不會沾染的,何況令愛按輩分還得叫咱家一聲伯伯,咱家可不會打自家侄『女』兒的主意。就是掛念,想見見面,敘敘舊情。如此而已。”
蔡邕聽到董卓不像說假,這才擦了一把冷汗,吁了口氣到:“我明日就帶小『女』入宮——”
卻不想董卓擺擺手搖頭笑道:“不急不急,明日還有別的美人要引薦給大家,她就是咱家未過『門』的愛妃啊”
衆人『迷』『惑』疑惑,董卓就笑着看了一眼袁隗,大有深意地說道:“那個美人,別人不清楚是誰,愛卿卻不會不知道啊。”
袁隗一呆,馬上眼前就浮現出當日的情景。
那日被幼子袁龍攜一『女』子入府中歡喜地告訴他,這就是他新納的小妾,幾日後就過『門』。府中人都驚愕地看着那白衣『女』子,她是那樣的美麗和出衆,府中的『女』人與她一比登時都得到了顏『色』。
袁隗也是很心動,但兒子搶先了一步,他還能如何,只得讓給兒子,只怪自己忙着正事,好久沒有去謫仙樓坐坐了。
聽到董卓的話,袁隗登時清醒過來,原來董卓竟然看上了兒子看上的『女』人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