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初晨旭日剛剛升起,伍子胥便率五千水軍開出水營。
晨光照耀下,近一百五十餘艘戰船,有序的開出水營,劃漿擊流之聲,水手們用力之時的號子聲,響徹漢水。
水軍將士們都知道,一場大戰馬上就要展開,但他們的心情卻無比的平靜,不見一絲緊張,彷彿將要開始的一切,只是一場事先計劃好的演習一般。
岸邊上,看着己軍水卒們,如此鎮定之勢,陶商不由微微點頭,口中讚歎道:“短短兩年時間,就能把水軍訓練的如此精銳,伍子胥不愧是水軍先驅,看來這支伏筆,我當處是留對了。”
樑飛和數萬步軍將士注視下,五千水軍將士盡皆駛出水營,在江面上結成了攻擊的陣形,向着對面的楚國水營徐徐駛去。
魏軍大舉出動,對面的蔡瑁很快就做出了反應。
片刻之後,陶商舉目遠望,就看到隱隱約約的一個個黑點在移動着,最終彙集成黑壓壓一片的烏雲,迎着伍子胥的艦隊望北而來。
楚國水軍,毫不猶豫的前來迎戰。
“蔡瑁,就讓你見識見識,你們水軍祖師爺的厲害吧。”陶商嘴角掠過一絲冷笑。
風起了,天上雲層漸布,初升的太陽被遮擋在雲層之中,天水之間,很快暗成一片茫茫灰白。
江面之上,兩支水軍艦隊,已各自展開了攻擊陣形,交手只在眼前。
嗒嗒嗒!
耳邊嘀嗒聲響起,陶商忽然感覺到臉上有一絲冰涼,擡起頭來,卻見越來越多的水滴落在臉上,一場夏雨不期而至。
雨越下越大,很快便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從昏暗的天空中嘩嘩落下,陶商身上的赤色披風很快就被打溼。
荊軻忙是拿來蓑衣,想要爲陶商披上,陶商卻一把推開,荊軻就愣住了。
陶商屹立於雨中,無視雨點的打擊,毅然道:“水軍將士正在雨中爲國而戰,本王不習水性,雖不能與他們並肩作戰,也要跟他們一同淋這場大雨。”
這一番慷慨之言一出,三軍將士盡爲陶商所感染,紛紛將身上的遮雨之物扔掉,幾萬將士雖身被雨淋,但個個卻心裡火熱,獵獵的慷慨豪情迸射,心中默默的爲他們助戰。
一場雨中的水軍,就在眼前。
雨勢愈大,旗艦上,“伍”字的大旗在風雨中凌亂。
西南面方向上,數以百計的楚國鉅艦,正在雨霧中時隱時現,聲勢氣勢極盛。
劉表乃南方諸侯,楚國有橫跨漢水和長江兩條大水系,造船業自然十分發達,劉表經營荊州多年,麾下水軍戰艦齊備,而且多以大型的鬥艦爲主力。
陶商雖然地盤比劉表大,綜合實力比劉表強,但因佔據的地盤多爲中原北方,所以沒有能力大規劃的興建戰船水軍,此次伍子胥從徐揚調來的水軍戰船,多以中型的艨衝艦爲主力作戰艦船。
水戰交鋒,以弓弩爲最主要的武器,鬥艦高大,不但載兵多,且比艨衝更有居高臨下俯射的優勢,顯然無論是水卒數量,艦船數量,還是戰艦的質量,敵軍都佔據着上風。
伍子胥卻扶着環首刀,鷹目微凝,注視着耀武揚威逼近的敵方龐大艦隊,白髮在風雨中飛舞,年輕的臉上除了自信,還是自信,看不到一絲忌憚。
對面,楚軍艦隊中,那一艘巨大的鬥艦旗艦上,蔡瑁昂首俯視着敵人少而弱的魏軍戰艦,嘴角揚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想想自己那被割了耳鼻的三弟蔡和,再想想當年被陶商所殺的二弟蔡中,蔡瑁的胸中,復仇之火就在狂燃而起。
“陶商,你對我蔡家的羞羞,今天就是要你償還之時是……”
蔡瑁的眼眸中,冷哼一聲,陡然間刀鋒一指,厲聲道:“揚起令旗,全軍給本將壓上去,一舉蕩平敵寇的小破船。”
旗艦之上,進攻的信旗高高掛起,號角聲嗚嗚吹響。
號令傳下,隆隆的戰鼓起四面而起,一艘艘鬥艦上,數千弩手迅速的以遠程硬弩向伍子胥軍發動了箭矢打擊,如飛蝗而來的利箭,鋪天蓋地般傾向魏軍艦隊。
魏軍戰艦立刻被敵人的箭雨所壓制,士卒們不得不縮在船身中,不敢輕易露頭,形勢很快陷入被動之中。
觀戰的樊噲見狀,便憂慮的嚷嚷道:“大王,這個伍子胥看來也沒啥本事啊,被蔡瑁壓的連頭都不敢擡,這仗還怎麼打。”
陶商卻白了他一眼,“蠢子,什麼時候能動動腦子。”
樊噲頓時就愣住了,摸着後腦勺,滿臉的困惑。
“樊大胃,你還看不出來麼,這位伍將軍,他是在故意向蔡瑁示弱,誘其輕敵冒進啊。”張良已看清了伍子胥意圖,笑眯眯解釋道。
示弱?
樊噲依舊是想不明白,一臉的茫然,眼看着本方艦隊被壓得擡不起頭,對水戰一竅不通的他,實在看不出來伍子胥這是在故意示弱。
“好好學一學,看伍子胥如何表演吧。”陶商冷冷一聲,目光繼續射向江面。
漢水之戰,戰勢已分明。
佔據上風的蔡瑁,根本沒有將伍子胥放在眼裡,在他看來,魏國的那小小艨衝,寒酸的實在可憐,跟他的鬥艦軍團對戰,無異於以卵擊石,他只管驅使艦隊大舉前進,居高臨下,弓弩狂射便是。
魏軍旗艦上,伍子胥穩如泰山而立,一手舞動戰刀,撥擋射來的敵箭,一面時刻凝視敵軍,觀察敵情。
視野中,兩軍艦隊,相距已不足百步,已是到了他的心理距離。
就在此時!
伍子胥嘴角揚起一抹冷笑,陡然喝道:“搖動令旗,突擊隊,給本將殺上去。”
旗艦上,立刻樹起藍色信旗。
轉眼間,附藏於二十餘艘鬥艦後面,近七十餘艘艨衝快艦,陡然間分從兩邊而出,水手們將槳力開到最大,如一條條飛馳的箭雨,向着敵軍的大艦衝去。
誘敵軍逼近,再以快艦登船作戰,這纔是伍子胥的戰術。
旗艦上的蔡瑁見狀,臉上微微浮現一異樣,即刻大喝:“弓弩手,統統瞄準敵軍艨衝,別讓他們衝上來!”
號令傳下,成百上千的楚軍弓弩手聞令,迅速改變了射擊的目標,藉助着船形高大的優勢,居高臨下,箭矢如雨點般向着魏軍艨衝艦射去。
蔡瑁以爲,憑着強弓硬弩的優勢,足以阻擋竄上來的魏軍,但片刻後,他就驚愕的發現,他飛蜂般的箭雨,竟然根本阻擋不了魏軍衝勢。
那一艘衝在最前方的艨衝艦上,伍子胥笑了,他知道,自己多年研究出來的戰術,終於奏效了。
這些年他雖遠在徐揚,卻時刻關注着荊州水軍,對敵方的戰術打法,可以說是瞭如指掌。
他知道自己的水軍,沒有能力造足夠多的大型鬥艦,所以,他就精心打造的這些艨衝快船,船身雖小,但速度卻奇快,而且外面蒙了兩層牛皮,足以抵擋任何強弓硬弩的打擊。
先前示弱,主動被壓制,就是爲了誘使蔡瑁輕敵冒進,等到敵方距離足夠近時,再以艨衝突擊隊,對敵軍近距離發起登船作戰。
片刻間,近七十餘艘艨衝艦便劈波斬浪,迎着密集的箭雨飛快前行,如風一般的穿入了敵軍水軍艦陣,
伍子胥親坐一艘戰艦,向向着蔡瑁的旗艦而去。
砰!
幾秒鐘後,伴隨着沉悶的巨響,艨衝的前端金屬撞角,狠狠的撞在了蔡瑁的旗艦側翼,強大的衝擊力下,整艘鬥艦劇烈的晃了起來,艦上的士卒紛紛搖晃,有幾人甚至還墜落了水中。
“弟兄們,訓練多年,今日終於到了咱們水軍揚名於天下之時,隨本將殺上去!”伍子胥大喝一聲,提刀躍上敵船,身先士卒,殺向那些措手不及的楚軍。
那些立功心切的魏軍水卒們,紛紛棄槳換刀,追隨在伍子胥之後,急先恐後的殺上了敵船。
當伍子胥搶上敵船時,其餘艨衝快艦,也接連撞上敵方大船,七十餘支快艦,就如一柄利刃,將楚軍龐大的艦隊,從中衝開了一道口子。
突擊隊得手,後面三十餘艘鬥艦,還有數十艘餘下的小艦,當即開足馬力,向着敵方艦隊衝擊,弓弩手們奮力的還擊,以壓制敵艦上的火力,掩護各條艨衝小艦接艦搶攻。
這一幕,北岸邊上,陶商和他的數萬將士,皆看的是清清楚楚,歡喜聲轉眼如雷鳴般響起。
“大王,這個伍子胥,還真是有兩把刷子啊,你這識人之能也太厲害啦,老樊我佩服死你啦。”樊噲激動興奮的大叫。
陶商只微微一笑,也不說話,笑看伍子胥成此大功。
漢水之上,殺上敵艦的伍子胥,威不可擋,98的武力值,在敵艦上橫衝直撞,無人能擋,所過之處,一命不留。
鮮血飛濺,血與雨落遍全身,腥風血雨中的伍子胥,如一員修羅的魔將,兇悍到至極。
“怎麼可能,陶賊麾下,怎可能有這等水戰大將,不可能……”
上層甲板上的蔡瑁,此時已驚得臉色慘白如紙,自詡水戰過人的他,萬沒有想到,陶商那弱小的水軍,竟然能如此輕易的摧垮他的艦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