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袁紹卻不知在密謀着什麼,而且曹操隱隱約約有不良預感,也許袁紹之大謀,會造成不小的變亂。這極有可能影響到朝廷的安定、天下的安定。
趕來大將軍府之前,曹操還志得意滿,覺得自己在與劉範的賭約中早已穩操勝券,該是時候寫信要求劉範願賭服輸、率土來降,藉此羞辱他一番。但走出大將軍府後,曹操卻已經沒有了寫信給劉範的自信。
待袁隗、袁術、王允、朱儁、曹操等人離開後,便只剩下何進與袁紹。袁紹看着衆人紛紛離開,走出府門,這才轉過身來,一臉微笑地看着坐在上首的何進。見袁紹神采奕奕地看過來,愁容滿面的何進立即長嘆一聲。
袁紹走近一步,說:“明公何必擔心?今日放任董卓進入河東郡、靠近雒陽城,雖然受了些小小的挫折,但是最後,我等還不是成功地說服朝廷諸公們同意此事了?”
何進有氣無力地躺在座位上,問道:“真的要這麼做嗎?我看倒不如改換主意,取消那件事,按照你的計策來,藉助涼軍消滅掉幷州軍,派官軍收復幷州。只要能收復幷州、除掉董卓,我在朝廷中的權威自然水漲船高,遠勝那缺乏軍功、缺少聲望的何苗,娘娘自然也不能拂逆了我。屆時我再挾收復幷州之威,要求娘娘準我誅殺那些閹賊,娘娘必會答應。如此同樣能達到目的,豈不是更好?”
見何進居然還真的被他胡諏的計策說動了,甚至何進還真的想那麼做,還要取消他們預定的計劃,袁紹一時間都不知道是爲自己的計策高明而感到自豪,還是爲何進的改變主意而感到憂慮了。
袁紹趕緊勸阻:“明公,不可啊!收復幷州、消滅幷州軍,哪裡有剷除閹宦重要?自光武帝以來,閹宦掌權,禍亂朝綱,荼毒天下,殘害士人,至今已歷幾近二百年!天下人一直在期盼,有能爲全天下除盡宦官之英雄!
在宮變之後,原本明公可以趁機誅滅閹宦,而成爲全天下之英雄。可太后娘娘卻動了婦人之仁,竟然阻止明公誅滅宦官。聽聞此事,天下有識之士無不扼腕嘆息啊!
劉範誅殺張讓、趙忠,而使天下振奮!衆多士子不顧朝廷禁令而叛逃至涼國,正因此也。明公以外戚之姿執掌朝政,更需得到更高的聲望。而一舉剷除宋典、段珪、孫璋、高望等殘餘宦官,必能使明公成爲天下人心目中的英雄。憑藉這一豐功,在下說句不該說的,哪怕是明公做了‘攝皇帝’,也並非不可能,反而極有可能得到全朝廷和全天下的認同。”
聽了袁紹這半是慫恿半是利誘的話,何進原本萎靡的精神居然漸漸高漲。成爲“攝皇帝”,不得不令他心動。何進深深明白,自己現在雖然已經毫無疑問是朝廷裡的權臣,可是他的頭頂上永遠壓着一個人,那便是太后。雖然太后是自己的妹妹,可對於追逐權力的人而言,在沒有掌握最高權力之前,對最高權力的追逐和渴望就永遠不會止息。而要想取太后而代之,他還需要得到更多人的支持,也就是聲望;要想獲得聲望,他就必須積累更高的功績,高得連太后也不得不爲之臣服的功績。
袁紹繼續蠱惑道:“再說了,明公此刻的處境十分危急,明公也是知道的。平定蹇碩宮變、扶立新帝繼位、幫助太后娘娘得以稱制的首功之臣,明明是明公。可太后娘娘卻是怎麼做的?太后娘娘雖然以明公錄尚書事,掌握所有朝政。可她卻把最爲關鍵的西園軍交給了車騎將軍。
先帝之所以建立西園軍,除了用來應對精悍的西州步騎外,也未嘗沒有用蹇碩掌握西園軍而來制衡明公您的考量。在宮變之後,娘娘卻把西園軍許給車騎將軍,難道不是在有意無意地效仿先帝制衡明公的權勢嗎?”
一聽這話,何進臉色立即變得鐵青了,但嘴裡卻還說:“太后娘娘、車騎將軍與我,是親兄妹!他們怎會對我不利?!”
袁紹搖搖頭,說:“明公錯了。嚴格來說,太后娘娘和車騎將軍纔是真正的親兄妹。明公與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聽了這句話,何進泄了氣。因爲袁紹說的是實話,何進的父親,是在何進的母親去世後,續絃再娶了另一女子,也就是現在的舞陽君;何進的繼母舞陽君先後生下了何苗和何憶。因此何苗和何憶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何進與他們則是同父異母的兄妹。親自然是親,但卻不會如何苗和何憶那般親。
見何進的臉上是極爲低落的神情,袁紹心裡大喜,他繼續說:“太后娘娘以車騎將軍掌西園軍,又庇護和重用宦官,這難道不是與先帝如出一轍嗎?明公好不容易等來了先帝駕崩,卻仍舊沒能成爲天下執牛耳者,反而是讓太后娘娘女宰天下。明公就真的甘心嗎?”
袁紹邊說邊看何進的反應,他分明看見何進雖然臉上表情變爲平靜,可半藏在袖口裡的手,卻握緊了。
袁紹接着說:“即便明公甘心,身爲明公心腹的在下卻不能甘心,全天下渴望剷除奸佞的忠志之士也不能甘心。大權本應屬於明公,卻讓太后娘娘奪去。即令明公已有錄尚書事之權,但只要太后娘娘發話,曹操、宦官或者車騎將軍,立時便可取代明公掌權。因此,在下認爲,明公應當將大權從太后娘娘那裡奪回來。”
聽了這句,何進精神一凜,擡起頭眼神犀利,直直看向袁紹。袁紹也不害怕,繼續說:“要想從太后娘娘那裡奪回大權,就必須先斬斷太后娘娘的兩條最有力的臂膀,一是宦官,一是車騎將軍。”
何進思考了片刻,開口問道:“怎麼斬斷?”
袁紹大喜過望,說道:“便是在下與明公之前早已商定的,召董卓進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