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站在城樓之上,眼見着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有如兩把利刃一般,直插.入敵軍的陣營之中。
莫離想,如果這是一部電影,那麼此時的背景,如果不是狂風大作那就必定應該是電閃雷鳴!雖然她不太明白,爲什麼導演都很喜歡用那樣的場景烘托戰場的氣氛,可是眼下,莫離卻覺得,如果此時此刻,天光能夠黯淡一些,或許,自己視覺上的衝擊應該不會如眼前這樣大。
可是現在,依然陽光明媚,依然風和日麗……
如若今天不是自己站在戰場之上,那這樣的天氣這樣的季節,自己想必應該會找處安靜之地,聞着花香,聽着鳥語,閒淡慵懶的過上一整天。
可是現在,空氣中佈滿了血的味道,天空中沒有任何的鳥禽飛過。整個世界彷彿都在戰鼓和嘶喊中顫抖!
真的有如山崩地裂一般讓人心中發顫。
不過剎那間,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化爲烏有。
“在想什麼?”
十王爺看不慣這樣的場面,早在牧安若第一槍刺出去之前就已經退到了後面休息,葉亦站在莫離身邊,看着她的身體似乎有些微顫,走過來低聲問道。
“若是覺得不舒服,還是去後面休息吧。”
莫離長嘆了一聲,搖搖頭,答道,“只是想起曾經看過的一篇文章。當時以爲,那樣的描寫大致摻雜了太多作者的主觀意識在裡面,今天我纔算是明白了,原來,他不過是在寫實。”
聽到莫離的話,鄭言轉頭問道,“怎麼寫的?說來聽聽?”
莫離輕笑一聲,緩緩說道,“吾想夫北風振漠,胡兵伺便,主將驕敵,期門受戰。野豎旄旗,川回組練。法重心駭,威尊命賤。利鏃穿骨,驚沙入面。主客相搏,山川震眩,聲析江河,勢崩雷電。至若窮陰凝閉,凜冽海隅,積雪沒脛,堅冰在須,鷙鳥休巢,征馬踟躕,繒纊無溫,墮指裂膚。當此苦寒,天假強胡,憑陵殺氣,以相翦屠。徑截輜重,橫攻士卒。都尉新降,將
軍覆沒。屍填巨港之岸,血滿長城之窟。無貴無賤,同爲枯骨。可勝言哉!鼓衰兮力盡,矢竭兮弦絕,白刃交兮寶刀折,兩軍蹙兮生死決。降矣哉?終身夷狄。戰矣哉?暴骨沙礫。鳥無聲兮山寂寂,夜正長兮風淅淅。魂魄結兮天沉沉,鬼神聚兮雲冪冪。日光寒兮草短,月色苦兮霜白,傷心慘目,有如是耶?”
莫離說到一半之時,已經閉上了雙眼,侍她將整首的《弔古戰場文》吟罷,再復睜眼之時,竟然發現自己已經是淚流滿面。
半晌之後,鄭言才輕嘆了一聲,“打從我掌上手中的將印開始到如今,也有大概七八年的時間了。我親筆勾去的人名在此役之前已有三千零七十六個,這還不算重傷致殘的兄弟……”
葉亦拍了拍鄭言的肩膀,鄭言勉強笑了笑。
莫離也長嘆了一聲……
他們這些感嘆之時,牧安若與莫玄早已經深涉至敵軍的中部,兩人一槍一刀,有如砍瓜切菜一般的收割着敵軍的人命。莫玄一身玄色衣甲還看的不是十分真切,可是牧安若那一身的銀衣亮甲卻看的十分的明顯。此時的牧安若,真好比一個浴血而生的殺神一般!
他們兩人所到之處,敵軍之中知道趨吉避凶的都急忙閃退到一旁,只有那些還傻傻分不清楚狀況的纔會逞着匹夫之勇而冒冒失失的往前衝,結果,想都不用想,自然是在瞬間丟了性命!
莫離雖然不喜歡殺戮,可是,當莫離看着牧安若與莫玄並肩而戰的身影時,卻也不得不承認,若不是有他們這樣的人,拼得自己全身罪過,披上嗜殺之名,哪裡就能換得來邊境百姓的安穩太平。
就在此時,鄭言剛剛還因爲想到失落之處而有些失神的目光突然凌厲起來,順手從身上將一直揹着的弓箭操了起來,搭上三支羽箭,然後將弓拉的有如滿月一般,莫離只聽得耳邊一陣勁風而過,三支鐵頭鐵身的羽箭破空而出,有如流星一般直奔牧安若和莫玄的的腦後而去。
莫離驚的“啊”的一聲,難道鄭
言剛剛悲從心中起,發現平時牧安若作威作福,莫玄又不是一般的討人嫌,所以現在準備以下犯上了麼?
莫離纔想開口,就被葉亦拉住,莫離順着葉亦手指的方向看去。
牧安若與莫玄正殺的起興,只聽自己耳後惡風襲來,兩人幾乎同時向左右一閃,不過眨眼之間,鄭言的箭已經到了。
一聲金屬碰撞之聲在兩人耳邊響起,鄭言射出的三隻羽箭先是一左一右的打掉了兩隻偷襲牧安若與莫玄的箭,另外一隻居中的箭依然沒有停頓,直撲向敵軍陣營。還沒等剛剛放過冷箭的人收手,鄭言的箭已經到了他的近前,待他看清楚再想躲時,早就爲時已晚,他堪堪的想將頭盡力閃開,只聽“噗”的一聲,那隻箭已經沒入了他的左眼,將他整個人射了個對穿!
莫離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看來,在這戰場之上,自己也只能是隻站在旁邊觀戰的菜鳥,想要做到有如鄭言他們這般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聊閒也不耽誤正事兒只怕還真得個十年八載的時間。
這時候,就聽鄭言罵道,“顧衍之和張揚這兩個小王巴蛋,怎麼還不出去打援,難道今天他們就指望着侯爺跟莫宮主殺敵了?這都進了口袋了還不封口!光顧着看戲了是不是!要不要給他們送點小菜下酒啊!”
鄭言審時度勢,那顧衍之與張揚自然也不是笨的!這邊鄭言的話聲纔剛剛落下,就聽到戰場左右兩翼傳來戰鼓之聲,一直隱藏在樹林之中的兩股人馬彷彿從地下突然冒出來的一般,瞬間將整個戰場封了個結結實實。
一見翊國方面還有人馬,西番王這回算是徹底心涼了。
一直留在西番身邊的大元帥一見此狀,心裡明白,今天這一劫西番算是過不去了!可是不管怎麼樣,自家的王絕對不能被對方擒住!自己與士兵戰死是小,如果王被人擒住,那西番的臉可就丟大了!
他悄悄的吩咐了幾個武功高強的侍衛,也不顧西番王的反對,強行護着王駕,離開了戰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