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元睜開眼睛,迷茫了片刻,才恢復了神智。
“這是什麼地方?”
這時,他的腦袋,也有幾分昏迷,目光一轉,就看到了在房間之中,擺設十分的簡單,只有一張竹榻,以及幾個團蒲而已。
另外,在牆壁之上,懸掛了一幅書法。
一個大大的佛字,筆法有幾分粗獷,線條凌亂,看起來不怎麼樣。但是要是看久了,就會感覺到,這佛字頗有韻味,似有什麼禪意。
蕭景元眯眼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觸動了什麼玄機,冷不防一陣陣針扎似的刺痛,就在他身體各處涌現。
“咳咳咳……”
牽一髮而動全身,這情形好像是連鎖反應似的,讓他一陣劇烈的咳嗽,而且不僅是岔氣了那麼簡單而已,全身上下更在震動之中,痛得死去活來。
另外,更讓蕭景元驚懼的是,當他習慣的調動河車,想要引導身體中的仙靈之氣,平息外傷內患之時,他卻駭然發現,自己的胸口,空蕩蕩的,再也沒有河車靈氣的痕跡。
要知道,在他築基之時,河車在體內成型,就相當於氣旋永動機,時時刻刻在運行。
不管是他走路、睡覺、坐臥,甚至於受傷昏迷,河車都在運作。可是現在,他卻再也感受不到河車的存在。
或者說,在他的感應之中,胸口的河車,似乎……崩潰了。
發現這個狀況之後,蕭景元差點直接崩潰。河車崩潰,他相當於淪爲了廢人,從高高在上的修士,瞬間被打落了塵埃。
這大起大落之痛,讓他根本接受不了……
“蕭檀越,你醒了。”
就在這時,小和尚在外面聽進了動靜,也連忙走進了房間。看到咳嗽不停的蕭景元,也連忙結了個手印。
霎時,一陣柔和的佛光,就在小和尚手上閃現,如水波流動,仿若一圈圈漣漪,盪到了蕭景元的身上,幫助撫平傷勢。
暖融融的佛光,滲入到蕭景元的身體中,很快平緩了他的氣息,讓他停住了咳嗽。只是,佛光只能治標,不能治本。
蕭景元微閉眼睛,努力的感受自身,從胸口反饋回來的氣機,讓他再一次確定,他體內的河車已然崩潰。
濃厚的仙靈之力,也隨之散佈身體各處,十分零亂。一道道仙靈之力,各自爲政,得不到有效的統合,根本發揮不了作用。
所以,就算他現在,身體如同篩子,千瘡百孔,完全爛透了。筋骨折斷、經脈崩裂、血液淤積,甚至於全身癱瘓,完全動彈不了。
蕭景元想要舉手,都十分的費勁。每動一下,全身的筋骨,就擰成了麻花似的,無處不在裂痛,猶如刀割。
當然,不管再嚴重的內傷外傷,只要河車還在,他都不怕。畢竟,只要力量還在,他只要潛心的修養一段時間,就可以逐步扭轉回來。
但是偏偏,不知道什麼原因,河車竟然毀了。
一瞬間,蕭景元才深刻明白了,什麼叫心靈上的絕望……他悲傷之下,眼睛不自覺浮現,一抹閃爍的淚光。
“檀越,檀越。”
小和尚發現不對,急忙問道:“你怎麼了?”
“額……”
蕭景元纔想開口,卻發現喉嚨疼得厲害,好像要冒火似的,十分乾澀。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有玻璃碴子在裡頭,相互摩擦涌動似的,非常難受。
小和尚倒是不笨,見狀連忙倒了一碗清水,送到了蕭景元的嘴邊。
清涼的水,潤到了喉嚨,猶如久旱逢甘雨,讓蕭景元煥發了幾分生機活力,他嘴巴張開,噴出了燥熱的氣息,聲音十分嘶啞:“法象……”
“檀越,衲子在。”
法象小和尚,連忙湊了過去,臉上多了一些開心的笑容:“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不好,感覺很不好。”
蕭景元沙啞的聲音中,透出悲涼之意:“動不了,要廢了。”
“誒?”
法象小和尚吃了一驚,立即伸手小心翼翼握住了蕭景元的脈搏,他聽診了片刻,頓時皺起了眉頭,然後風風火火跑了出去。
“師父,師父……”
蕭景元隱約聽見,一些喧擾的動靜。不過此時此刻,他有些心灰意冷,目光十分呆滯,凝望屋頂。整個人,如同一個軀殼,已然沒有了神采。
一會兒過去,在法象小和尚的牽扯下,老和尚走進了房間。
“阿彌陀佛。”
老和尚也不客氣,就在蕭景元的身邊,盤腿坐下。他端詳了下,就忽然展顏笑道:“檀越,你是不是發現河車崩潰,覺得天塌地陷,了無生趣?”
蕭景元眼珠子動了一動,卻沒有迴應。
人生的大起大落,讓他無所適從,接受不了。
一旁,法象小和尚,忍不住開口問道:“師父,好端端的,河車怎麼會崩潰呢?”
“這也算是天意弄人。”
老和尚沉吟了片刻,才輕嘆道:“這位檀越,在一開始的時候,就被石火神君的元神分身禁錮起來。”
“看得出來,石火神君十分重視他,所以在他的身上,佈置了數十層禁制。這些禁制猶如牢籠,封死每一個角落。”
老和尚輕輕搖頭:“一般情況下,禁制只是禁制,沒有什麼危害。但是沒有想到,石火神君突然自爆。”
“剛纔你也看到了,石火神君元神分身自爆的威力,足以崩山裂嶽,焚空煮海。這位檀越受到禁錮,在爆炸之中,只得能河車抵禦。”
老和尚很理智的分析:“可惜的是,檀越的修爲不足,河車抵禦爆炸之威,相當於是在以卵擊石,河車自然潰散。”
“另外,沒有了河車的防護,幾十重禁制,自然直接滲入檀越的身體之中,把他的經脈、骨骼、竅穴,甚至於修爲力量,盡數封鎖住了。”
老和尚嘆息道:“也就是說,現在檀越的體內,已然充塞了幾十個錯綜複雜,連石火神君也梳理不清的封印,牢牢把他的力量,一絲不留的禁錮了。”
“就是這些封印的存在,讓檀越的經絡受堵,力量運行不了,自然恢復不了潰散的河車,幾盡淪爲了廢人。”
老和尚一臉悲憫之色:“檀越節哀,莫要太傷心,以免影響身體的康復。”
“……呵,呵!”
蕭景元神色茫然:“我還有康復的希望?”
“這個……身體康復,正常的坐臥行走,應該沒問題的。”
老和尚想了想,還是據實道:“只不過,身體難免有些虛弱。最重要的是,一身修爲,怕是要付之東流……”
蕭景元喉嚨咯吱一動,就沒有了聲響。他的臉色一片死灰,慘白得嚇人。
如果不是他,現在全身上下,輕飄飄的,完全使不上力氣。他恐怕要握緊拳頭,手臂、額頭,青筋迸發,瞋目裂眥,悲憤填膺。
俗話說,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在沒有修行之前,他可以忍得住十年的寂寞,耐心的等待。
可是現在,才修行了數月,卻一朝失去力量。
這樣的打擊,這樣的落差,讓他根本冷靜不下來,甚至於琢磨着,早知道會這樣,在爆炸之中,他不應該活下去,直接去死,或許更好。
一股悲涼的氣息,就在房間之中瀰漫開了。
法象小和尚,忽然有幾分感同身受,急聲問道:“師父,您神通廣大,難道就沒有辦法,幫蕭檀越度過難關,解決問題嗎?”
“小徒弟,你高看師父我了。”
老和尚苦笑了下,隨即認真的思索片刻,纔開口道:“檀越這樣的狀況,也算是一種十分複雜的頑症。一般的情況下,肯定是束手無策。”
“不過,我琢磨了下,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麼辦法?”
一瞬間,躺在榻上的蕭景元,眼睛迸現出熾烈的亮色,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光。
“第一辦法,自然是神丹妙藥。”
老和尚娓娓而談:“要是能夠求得一枚,諸如赤雪流珠丹、九轉還金丹、聚魄煉形丹之類的,能夠起死回生,長還肢體神丹。”
“在神丹藥力的滋養下,再嚴重十倍的狀況,都不是問題。”
說到這裡,老和尚苦笑道:“可是,神丹難求,每一爐神丹,都是厲害的修道人,費了幾百年時間收集靈藥,再煉製了幾十年,才功德圓滿,破爐成丹。”
“這樣的神丹,每一顆都妙用無窮,誰會輕易贈人?”
老和尚搖頭嘆道:“所以這個辦法,比較講究機緣。或者說,檀越你有沒有認識什麼丹道宗師?”
蕭景元立即搖頭,希望之光,頓時暗淡了幾分。
“果然……”
老和尚立即改口:“不過沒事,我還有另外的辦法。只不過,這個辦法,十分的殘忍,我不想推薦……”
蕭景元表情堅定,嘶聲道:“請大師指教。”
“……算了,還是告訴你吧,免得你不死心。”
老和尚微嘆,慢聲道:“我說的這個辦法,非常非常的殘忍,就算是鐵骨錚錚的漢子,恐怕也消受不了。”
“其實這個辦法,十分的簡單。你現在,全身不是被封印住了嗎?所以,只要破開這些封印,你遺失潰散的力量,自然能夠逐一拾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