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蘇雲熙一身淺藍色的宮裝,胸口處幾乎已被染成暗緋色,龍宣浩直覺得心上一緊,幾至難以呼吸。
“雲熙--”龍宣浩沉沉痛聲喚出,大步上去,緩緩俯下身來。
一旁,司徒徹赤紅的雙眼冷冷掃過龍宣浩。眸中,凜冽寒意迅速的一閃而過。眼光,轉回到司徒煙身上,哀哀喚道:“煙兒。”
“皇上,這可是怎麼了?”隨後,太后陳敬華也在內侍、女官的扶持之下急急趕到。看着鍾萃宮中此時一團凌亂,滿目瘡痍,不禁倒抽了冷氣,大吃一驚。
刺客居然直直闖入內廷,殿前的龍庭震怒自然無可避免。
由於此案發生地點涉及皇后曲飛嫣的鐘萃宮,其設宴當時守衛調配不當,責任無可推託。不待龍宣浩出聲,太后陳敬華已經出面表態,罰曲飛嫣禁足反思兩月。
其日當值侍衛統領司徒徹救駕來遲,被罰革職,於協助賢妃寧瑩然徹查此案後執行。
大內侍衛統領林子可調度侍衛人員守備不當,降級至副職,即日執行。
此時的永壽宮內,也是一團混亂。
太醫正忙亂的爲蘇雲熙請脈止血,內侍、宮女則是圍在旁邊團團亂轉,更有膽小的宮女在看見蘇雲熙剛換下來的那件衣裳上,已經被鮮血幾乎染紅之後,正在低低的啜泣出聲。
屏風之外,龍宣浩坐立不安,焦急的望向室內。
緊張、不安、恐懼,重重情緒團團包圍了龍宣浩。她一定不能出事!
永壽宮內的氣氛在太醫出語前,是一片死寂的沉悶。
“怎麼樣?”終於看到太醫陳炳和惴惴不安的走了出來,龍宣浩猛地站起身來,高聲問道。
“皇上放心,所幸這一劍刺的並不算深,而且沒有傷到要害之處。若是那劍再偏上兩分,只怕此時已是無力迴天了。樂昭儀此時已無大礙。沈太醫正在爲昭儀止血包紮,微臣也正要去開藥方。”陳炳和恭恭敬敬的對着龍宣浩回道。
“今後樂昭儀的傷勢就由你和沈太醫兩人親自調理,待樂昭儀大好起來,朕重重有賞。”聽到陳炳和語氣中的肯定,龍宣浩心頭一鬆,終於放下心來。
“微臣遵旨。”看着龍宣浩口氣緩和,陳炳和輕垂了頭臉,額上豆大的汗珠順着脖頸,緩緩滑落。
“朕能過去看看樂昭儀嗎?”衝着陳炳和揮了揮手,龍宣浩大步走向牀榻。腳步猛然一滯,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來,對着陳炳和高聲道:“樂昭儀的一應湯藥也不必他人過手,全權由你們二人負責。”
“微臣遵旨。”陳炳和剛剛直起的腰桿在聽到龍宣浩的話後,重新俯下。
幸好只是外傷,想起鍾萃宮中觸目驚心的一片血跡,龍宣浩不禁微微有些後怕。如果刺客的劍再深一些,如果刺客的劍再偏一些,那雲熙--
他不能想,也不敢想,只是暗暗低嘆着,走向牀榻。
榻上,蘇雲熙雙目緊閉,臉色煞白,幾乎不見一絲血色。跪在一旁的含梅正緊咬了牙關幫着太醫沈順田包紮着她的傷口。
恍惚中,蘇雲熙彷彿看見團團的黑暗包圍着自己。忽然天邊一絲霞光閃現,龍宣浩的柔情綿綿的笑臉出現在她的眼前,暖暖的對她說道:“雲熙,你若將心給朕,朕定不負你!”
之後她便柔柔的笑着,並不言語。
猛然間,周圍景色一變,忽然垂柳依依,紅荷滿眼,說不盡的嫵媚風情。她站在西湖堤上眺望着漫無邊際的漫漫荷花,身邊立着的是笑吟吟的龍宣浩。
她正被龍宣浩圈在懷中,朝後半仰了頭,嫣然笑道:“如果,我直呼夫君宣浩的話,算不算是大逆不道?”
然後他便意外的大笑開來,緊緊擁緊了她,回道:“爲夫求之不得。”
正是甜蜜萬分的時候,龍宣浩忽然不見了,蘇雲熙伸手去抓,卻只抓了空。反而是鉛華盡洗的王沉月抱着英歌哀哀出現,聲聲訴儘自己所受的冷落。就在她無語以對的時候,一向笑臉盈盈的寧瑩然慢慢走了過來,對着她說:“還記得本宮曾經和妹妹說過的話嗎?”
她怔怔的回道:“退避三舍只可隱蔽一時,恐並不是長久之計。”
之後寧瑩然便巧笑倩兮的笑了開來,繼續說道:“本宮聽說,只要剪下幾枝盛開的荷花插於室內,似乎能安人心神,更好入眠。”
她便又啓開脣瓣,輕輕回道:“一枝荷花而已,即使它再如何的嬌豔,也難逃日後的殘敗,本來是不必費心將它移出荷塘的。不過既然賢妃姐姐說荷花能夠幫助入眠,雲熙便無論如何也要採了下來,送給姐姐的。”
然後寧瑩然美目流轉的笑臉不知怎麼的忽然變成了怒目以對的曲飛嫣,蘇雲熙還在怔怔的時候,只見曲飛嫣舉着一盞熱茶向她猛地潑了過來。
“啊--”
蘇雲熙一聲驚叫,忽然醒轉過來,睜開眼睛,正對上龍宣浩炯炯有神的眸子,佈滿了血絲,滿載着憂慮和恐懼,卻堅定的望向自己。
“不怕不怕,我在你身邊。”心疼的拭去蘇雲熙額頭上沁出的細密汗珠,龍宣浩低低俯下身子,貼近了蘇雲熙。
“我--”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夢魘中的驚慌緩緩褪去。蘇雲熙擡起眼來,望向龍宣浩。他,可是在擔心自己會因此離去嗎?想要出聲安慰他眸中的情傷,蘇雲熙嘶啞着出聲,卻發覺想要說話竟也是費力異常。
“可是要喝水?”龍宣浩趕緊半扶了蘇雲熙,將一個墊子塞到她的後背,轉頭衝着含梅道:“快,熱湯水。”
“主子,您可是醒過來了。”一旁伏着的含梅見蘇雲熙醒轉,喜的哭出聲來。又見龍宣浩要水,趕緊使手背抹了眼淚,轉身端起身後一直煨在小爐火上熱湯。
“朕來。”龍宣浩猛的轉過頭臉,將含梅手上的湯水接過,低低嘆息一聲,才轉回對上蘇雲熙。
不是她眼花吧?皇上轉頭的一瞬間,他眼中似乎隱見銀光一閃。那,竟然是淚嗎?含梅愣愣的立着,癡了。
在龍宣浩的親手哺食之下,蘇雲熙接連喝了幾大口湯水,才復又躺下。
“謝謝,”放下手中的湯碗,龍宣浩對上蘇雲熙,頭埋於她的頸間,悶聲低語道:“謝謝,謝謝你醒過來。”
看着龍宣浩如此動容,含梅忍不住又是眼眶一紅,急急轉身出去,立在屏風之後輕輕抹着眼淚。是啊,主子原本仙子一樣的人物,卻連連受苦若斯,也只有皇上對主子這般的用情,終算是值得了。手,輕撫過上揚的脣角,才知道,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竟是笑着的。
微微感覺到頸項處的溼潤,蘇雲熙心中一顫,他,竟然哭了嗎?憶及剛纔夢靨中的驚恐,再看此刻龍宣浩如此的動情。她,該何去何從?
擡起頭來,龍宣浩面色已經如常,微微笑着,對着蘇雲熙道:“太醫說,你已無大礙,只消好生調養,很快便會大好了。”
“嗯。”蘇雲熙柔柔點頭,溫順的淺淺一笑。有他一直在她身旁,也許,往日那些繞在心尖子上的話和事,她可以選擇全部忘記。
“你放心,這次的事件若有幕後真兇,朕定不輕饒!”知道在蘇雲熙這樣聰慧的人兒面前,半點虛話都揉不得,像是在向她保證一般,龍宣浩的話擲地有聲。
“嗯。”繼續點頭,笑着。只是蘇雲熙熙剛剛柔軟下來的心卻又微微一滯。可不是嘛,這次的事件來得蹊蹺,她怎麼反倒忘記了呢。只怕,即使有他在身旁。她也難以選擇全部忘記。
只因人無傷虎意,虎有傷人心。而且,他,並不只是她一個人的。又怎麼能時時刻刻留在她的身邊?
“孩子沒有了,我的孩子沒有了。”
半月後,強撐着尚未痊癒的身子來到和鸞宮中探望司徒煙的蘇雲熙,剛纔進門,便聽到司徒煙的哀痛自語。
“奴婢參見樂昭儀。”含秀放下手上的湯碗,朝向蘇雲熙行禮。
“起吧。”對含秀點了點頭,蘇雲熙問道:“司徒姐姐現在如何了?”
“回樂昭儀,咱們主子命苦啊。小皇子就這麼沒了,主子又一直緩不過勁兒來,太醫也沒有法子了。”偷眼瞟了司徒煙,見她只是靜靜的坐着,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蘇雲熙的到來,含秀朝外走了幾步,壓低了聲音回道。
“嗯。”因爲知道司徒煙對這個未出世的孩子期待有多大,所以當然也知道這次的失去對她來說,將會是如何沉重的打擊。輕輕應了一聲,蘇雲熙扶着含梅的手臂,蹣跚來到司徒煙的跟前,哀道:“司徒姐姐,雲熙來看你了。”
見蘇雲熙坐在牀邊,司徒煙仍是單手按了胸口,癡癡的望了她半晌,眼光纔在蘇雲熙受傷的胸口停下,輕道“爲何你我姐妹竟是如此苦命?”
“司徒姐姐,不要難過。”蘇雲熙眼中含淚,悲道:“都過去了,會好起來的。”
“我沒有貌美如花,也沒有聰敏過人,所以一直以來我並不奢望得到皇上的寵愛,也不奢望能加封晉位,只是想要好好照顧我的孩子長大而已。可是,”司徒煙低垂了眉眼,淚,一顆顆低落在身上蓋着的錦被上,慢慢洇開,溼熱了大片:“如今,他卻沒有了。”
“司徒姐姐”,瞧着司徒煙失魂落魄的樣子,蘇雲熙忍不住一陣心酸,哽咽着安慰道:“姐姐現在還年輕,現在只管安心調養身子,日後定能再育皇子,姐姐放心!”
“孩子,不會再有了。”定定的對上蘇雲熙的眼睛,彷彿已經失去了靈魂的瓷娃娃,司徒煙輕輕說道:“事後,皇上只有在雲熙安危已定之後過來看過一眼。”
“司徒姐姐。”輕輕喚出,不知該說什麼,蘇雲熙只得靜默。
“那些東西,原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是想要我的孩兒罷了。”遙遙指向案几上賞賜下來堆放的滿滿一桌面的珍寶古玩,司徒煙怔忪着如夢囈一般,輕道:“一直都知道,皇上待我,只是因爲雲熙你。”
“司徒姐姐!”猛然一驚,蘇雲熙不解出聲。
眼睛似無焦距一般,望向虛無縹緲之處。淚,卻洶涌而出,在司徒煙臉頰上劃出兩道深刻的痕跡。拉高了錦被,緩緩躺下,司徒煙從枕下摸出一塊玉佩遞了過去,再不肯說話。
“這是?”望着司徒煙淚盈於睫,久久不止,蘇雲熙低頭端詳着手上的玉佩。這是當初司徒姐姐說要仿着自己那條祥雲瓔珞的形狀打製的祥雲玉佩啊。她這時候將玉佩交給自己,是什麼意思呢?難道是--
情是何物?只嘆造化弄人!想起龍宣浩情緒激動時曾將自己那條無意間失落的祥雲瓔珞取出示愛,蘇雲熙澀澀一笑,淚眼相看,竟無語凝噎。
半晌靜默,司徒煙一直用錦被掩了頭臉,久久不肯露出,蘇雲熙唯有暗自神傷。無奈,只得先行離開。
永壽宮
“主子,難道您真的沒有想過要個孩子嗎?如今皇上對主子如此寵愛,不說是爲傍身,單是爲了日後精神有所寄託也是好的啊。”前幾日主子去了凌波宮,瞧着司徒充容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回來之後難過了許久。連帶的,永壽宮中也高興不起來。難得今天主子看上去心情不錯,遞上一杯參茶,含梅大着膽子再次舊話重提。
“心既不在,即使有了孩子,又有何用?”輕輕啜飲了手上的參茶,蘇雲熙淡淡開口。提到孩子,她心上忽然一動,擡頭問道:“和鸞宮楊婕妤可有什麼不好嗎?”
“說到楊婕妤,也奇了。”見蘇雲熙連續半月都沒有什麼精神,這會兒總算是有了心勁兒,含梅巴巴的回道:“當日受傷的就只有兩人,一個是主子您,一個就是司徒充容。可是事後,和鸞宮傳出消息來說,楊婕妤因驚嚇過度,小皇子也竟沒有保住呢。”
也沒有保住?!看來這次行刺的事情,發生的倒還真是個時候,想是幫了楊蘭心一個大忙,這幕後主事之人竟是給她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臺階了呢。蘇雲熙輕輕一笑,將茶遞到含梅手上,擡眼道:“那一定是李偉之李太醫給楊婕妤診的脈象吧?”
驚疑的望向蘇雲熙,含梅奇道:“主子倒像是事先知道一樣的,當時確是李太醫診的脈象呢。”
一事不煩二主,常理而已。蘇雲熙撫上胸口,繼續問道:“在我養病期間,可曾聽說什麼消息是關於上次刺客一事的嗎?”
“一下失了兩個皇子,太后心驚的不得了,本來已經全心禮佛不理後宮之事的,現在卻又命了賢妃娘娘一定徹查此案。”放下茶盞,含梅搖了搖頭,回道:“想是不好查的,如今司徒大人受命協助賢妃娘娘,直到現在也都不曾聽說抓到刺客的事情呢。”
“很難嗎?”輕輕揚眉,脣齒之間笑意滿滿,蘇雲熙望向含梅,道:“當日那刺客孤身一人,居然直入內廷深宮,如果不是內鬼,那便一定是神仙了。”
“主子,您是說?”聽了蘇雲熙的話,含梅心頭一跳,猛然瞪大了眼睛,繼續道:“這次主子受傷會不會和皇后有關呢?畢竟宴會是她主持的,而且事發之後,太后親自將她宣了過去,說是要罰她靜思呢。”
“太后宣了皇后過去?”蘇雲熙輕輕抿嘴,開口問道:“什麼時候的事了?”
“當時主子受傷昏迷,皇上和太后娘娘聞訊趕來,皇后娘娘首當其衝被太后娘娘先罰了禁足靜思,當晚就被帶回了重華宮的千佛堂左右侍奉。如今,大家都在猜測,是不是當時太后娘娘知道了些什麼,所以纔會那麼生氣的不問青紅便對皇后娘娘責罰了呢。”見蘇雲熙問的着急,含梅雖然不解,卻也是把所有事情一一相告。
望了含梅一眼,蘇雲熙譏誚一笑。侍奉在佛堂左右,靜思其過?不知爲何太后竟如此喜愛曲飛嫣,居然想出如此一個辦法。靜思其過?怕只是表面而已,實際上應該是爲了保護曲飛嫣纔對吧。畢竟是在鍾萃宮中發生如此事端,無論如何,曲飛嫣都難逃其責。先於龍宣浩對她進行責罰,並且連夜帶走,根本不給龍宣浩任何發揮的機會。太后娘娘她,居然是如此的用心良苦啊。
“我再問你,最近一段時間,皇上都是歇在何處?”蘇雲熙心中細細盤算着,口中已經急急問道。
“賢妃娘娘那裡,德妃娘娘那裡也去過,不過最多的還是在新晉升的韓婕妤和錢才人那裡。”小心翼翼的看着蘇雲熙的表情,含梅仔細的回憶着,輕聲回道。
最多還是在韓婕妤和錢才人那裡?這次的事情,難道是招置之死地而後生?蘇雲熙微微蹙了眉頭,心思微轉。思忖間,忽然便站了起來,衝着含梅吩咐道:“含梅,幫我換身乾淨的衣服,咱們到延璽宮去一趟。”
“主子,您身子還沒有大好,太醫說要儘量多休息的。”看見蘇雲熙又要出門,而且走到那個不明底細的賢妃娘娘之處。含梅便開始在一旁彆扭的推諉:“若是什麼不打緊的閒事,等您大好之後再去也不遲啊。”
“去問問刺客的事情有無眉目進展,可也算是閒事嗎?”蘇雲熙輕輕拍拍含梅的肩膀,淡淡出聲。雖然負責協查此案的司徒徹是司徒煙之兄,但畢竟司徒姐姐剛失皇兒,若是這個時候去問司徒徹,只怕他難免會有所神傷。
“主子。”見蘇雲熙堅持,含梅無奈轉身,臨了,還轉過身來衝着蘇雲熙做出一臉苦瓜樣,見蘇雲熙一臉素容重重點頭,才復返身過去。
延璽宮
“妹妹這樣嬌弱的身子,剛剛能夠起身怎麼就不好好歇着,偏要跑了過來呢?”聽說蘇雲熙過來,寧瑩然急急忙忙的迎了上去:“有什麼事情你遣個丫頭過來也就是了嘛。”
“刺客之事一日不清,雲熙一日不可安眠,所以特來詢問姐姐。”手,搭上寧瑩然探過來的胳臂,蘇雲熙滿臉的不勝負累。
“妹妹,快坐。”着秋風看了座,寧瑩然扶着蘇雲熙緩緩坐下。
“上次姐姐到永壽宮中探病,礙於皇上之面,雲熙沒有出聲。如今已過半月,那事情,進展的不知如何?”喚了含梅到門口和秋風閒話去,蘇雲熙坐了下來,直奔主題。
“當日事情突發倉猝,讓人始料不及,本宮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摸到了一點兒線索。”和蘇雲熙對望,寧瑩然一臉的誠懇。
“賢妃姐姐已經有了線索?”蘇雲熙做出一副喜悅之色,急道:“不知這刺客何時才能伏法?”
“妹妹莫急,”寧瑩然輕輕一頓,現出難色,繼續道:“如今聯合了大內侍衛之力也不過是剛摸到了線索,這刺客饒是難纏啊。”
“皇上將此等要事要給賢妃姐姐查辦,自然是因爲對姐姐信任有加,姐姐可一定要小心仔細,莫辜負了皇恩纔是。”見寧瑩然言辭閃爍,蘇雲熙也不再緊逼,堆上滿臉的悽楚之色,改口問道:“自遇刺以來,雲熙日日噩夢纏身,不得安枕。知道姐姐索來聰慧,所以今日特來討饒姐姐,還盼姐姐爲雲熙想一得以安枕的良策。”
“妹妹因何所困?”寧瑩然滿臉着急的拉住蘇雲熙的手,道:“儘管直言。”
“雲熙記得,當日那刺客原先的目標本是韓婕妤和錢才人,後來才轉向了雲熙。”蘇雲熙反手握住寧瑩然,繼續道:“雲熙心裡雖然也有一番計較,卻想着姐姐素來擅於綢繆,姐姐便幫雲熙想想,這刺客當日的目標到底是誰,也好讓雲熙放心。”
聽了蘇雲熙的話,寧瑩然微一沉吟,緩緩說道:“依本宮之見,此事怕是妹妹平日裡樹敵所致。”
“此話怎講?”蘇雲熙緊緊盯住寧瑩然,畢竟目前只有她的手裡纔有關於刺客的第一手資料,想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後指使,不向她索要答案,又去找誰呢?
“只怕,”定定的望着蘇雲熙,寧瑩然沉聲道:“只怕這幕後之人乃是後宮之中最難撼動之人。”
寧瑩然是指曲飛嫣?王沉月和曲飛嫣本來就是蘇雲熙心中的兩個嫌疑,其實她也覺得曲飛嫣嫌疑最大,只是仍想聽聽寧瑩然的意見,這纔來了延璽宮。
“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就在大家都以爲鍾萃宮中發生此事必和宮主無關之時,本宮卻認爲此人的嫌疑最大。此乃其一。
刺客當日最先的目標是韓婕妤和錢才人,這兩人本就是她所舉薦,依着平常的推斷,大家都會認爲絕對不會有人故意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當然也不會安排刺客來刺殺自己的人,自然,被懷疑的視線也就不會放在她的身上。可本宮卻以爲,這偏偏是最大的破綻。如果幕後真是另有其人的話,既然已經借了鍾萃宮的地方要去行兇,何必還要故弄玄虛的先將目標鎖定在韓婕妤和錢才人身上,畢竟那二人在後宮之中根本算不得什麼有分量的人物。此乃其二。
事情纔剛剛發生,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便得知消息急急趕了過來,將那人帶走,不正是爲了保其不受皇上遷怒嗎?此乃其三。”看出蘇雲熙眼中的疑惑,寧瑩然淡淡一笑,輕輕說道:“事情將要水落石出之時,妹妹必會清楚此事原委。其實,本宮本來不應如此一說,只是因爲心疼妹妹有傷在身卻仍要日夜擔驚受怕。那難以入眠的感受,本宮曾經身受,如今不忍見妹妹也是如此纔多費了這一番的口舌。”
“姐姐的話,便是雲熙的指路明燈,如今雲熙已經茅塞頓開,相信回去之後,定能安眠。”望着寧瑩然滿臉關懷之色,蘇雲熙眼中隱現淚光,一副感激不盡的神情。
“如此甚好,妹妹可要安心養傷,早日康復。”輕輕拍拍蘇雲熙的手,寧瑩然微微抿了嘴脣。
“謝謝姐姐關愛,願姐姐早日抓出真兇,得以回報皇上聖恩。”蘇雲熙略一低頭,道:“如此,雲熙便先行告退。”
“妹妹此去之後,須得小心提防。”輕輕點頭,扶着蘇雲熙送到門口,寧瑩然仍然淡淡笑着,眼中關懷之色久久不去。
“主子,賢妃娘娘的話,您能信上幾分?”回到永壽宮,扶着蘇雲熙坐下,含梅悄聲問道。
“當日她對我的試探,應該已經讓她全然放心。她若信我,便不會出語騙我。更何況,她分析的確實言之鑿鑿。”蘇雲熙微微沉吟,擡眼道:“所以,我信她十分。”
“那也就是說,您相信當日害您的幕後之人應該是皇后娘娘。”含梅瞪大了眼睛,壓低嗓音說道:“她之所以安排那場宴會和設計刺客先衝着韓婕妤和錢才人也是爲了刺殺您而在掩人耳目吧。”
“所以,一個小小的刺客想要在偌大的鐘萃宮中進出自如也就不是什麼難事了。”蘇雲熙低聲得出結論。
│雪霜霖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