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給自己買的?”齊靖州將地上那盒藥撿了起來,看見上面貼着的標籤,目光微微一凝。
標籤上署着藥房的名——達康藥房,這個藥房他知道,在裡城就只有一家,就開在裡城一中南門外不遠的地方。
他的手微微緊了緊,藥盒被捏得變了形。
很顯然,路與濃去過裡城一中,但是她沒有去給路錦時開家長會。
想到之前楊秘書彙報說那個網吧就在裡城一中不遠處,齊靖州臉上最後一絲溫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不見。
他不想懷疑她,但是偏偏那麼多證據都指向她!
“你今天去過你弟弟的學校?”齊靖州坐起身,聲音平靜地問道。
路與濃嗤笑一聲,果然剛纔那些話都是試探!他根本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根本沒去開什麼家長會!竟然還說什麼沒派人監視她?!沒人跟着她。他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我不是說了要去給錦時開家長會的嗎?當然是去過學校的。”她坐起身體,和他中間隔了足足一米的距離,“但是汪雅貝也去了,不需要我。”至於其他的事,他不問。她也不會蠢到直接承認。
“是嗎?”齊靖州不置可否,他目光落在手中的藥盒上,“這個東西,你要跟我解釋一下嗎?”他語氣平靜,好像只是不能理解,完全沒有流露出一絲憤怒的意思。
路與濃有些緊張地捏了捏拳,有些底氣不足地說道:“我暫時沒有要孩子的打算。”
齊靖州忽然笑了一下,像是開玩笑一樣,給人一種親密無間的錯覺,他說:“是暫時不想要。還是不想給我生?”
路與濃不敢看他目光,張了張嘴,甚至連話也說不出來。
齊靖州很耐心地看着她,似乎非要她給一個答案。路與濃牽強一笑,說:“我身體還沒養好。不適合懷孕。”這理由也說得過去,畢竟之前那一個孩子的的離開方法並不溫和。
“說得也對,是我疏忽了。”他坐近,擡起她腦袋,熟練地在她脣角落下一吻,“這段時間對你的關心太少了,是我不對,想要什麼補償?”
路與濃沒料到他竟然這麼輕易就接受了她的理由,有過瞬間的怔愣。聽到他說補償,她直接就給忽略了——除去他不允許的之外,她沒什麼想要的東西。
目光有意無意瞥向他手中的藥盒,被齊靖州敏銳地發現了,他說:“吃藥對你身體不好,以後我會做好防護措施,你不用擔心。”而後光明正大地將還沒開封的避孕藥給沒收了。
……
等齊靖州做完今天的工作,已經是晚上八點,他說:“今晚我要回奶奶他們那裡,你跟我一起去。”
猜到爲的是視頻的事情,路與濃的心猛烈地跳動了一下,心底生出一絲不安。她做事沒有遮掩。齊靖州既然知道她沒有去開家長會,那她做了什麼肯定也瞭如指掌。他表現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或許是因爲什麼原因而不想揭穿她,但是齊家呢?他們要是查到事實真相,會怎樣處置她?
“今天回去還有事。那個飯店恐怕得改天再去找了。”上車之後,齊靖州親自給路與濃繫了安全帶,又順勢低頭,笑着親了她眉心一下,“改天你得陪着我,一定要將那地方找到,我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樣合我胃口的飯菜了。”
路與濃心裡忽然生出一個有些荒謬的猜想——齊靖州之所以不揭穿她,是不是就是因爲今天這頓她親手做的飯?
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路與濃心情頓時有些複雜。
……
到了齊家,路與濃髮現,齊夫人和齊浩中也在,兩人臉色如出一轍的沉重。甚至本該已經去休息的齊奶奶,也憂心忡忡地坐在齊爺爺身邊。
見到齊靖州,齊夫人直接就站了起來,數落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加班到現在?公司裡的事情就不能交給手下人去做?”
齊靖州面不改色,帶着路與濃在旁邊坐下,道:“如果別人能做,我也沒必要親自動手。”
齊浩中一直不樂意小兒子開這什麼娛樂公司,一聽他這話。臉色“唰”地一下就沉了下來,“還有心思顧這些,看來你是有解決的辦法了?”
齊靖州淡定搖頭,“沒有。”
“沒有?!”齊浩中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沒有辦法你竟然還這態度?你是不是忘了這事情是你自己惹出來的?給家裡惹了麻煩,不想辦法去解決就算了,竟然還擺出這樣一副漠不關心的姿態?你是不是覺得合該別人爲你操心?!”
齊靖州給他倒了一杯茶,還沒說話,齊浩中就想把那杯茶給摔了。
就在這時,齊爺爺說話了:“行了!混了那麼多年。還比不上你兒子冷靜!你看看你現在這模樣,像什麼樣子?”
齊浩中悻悻地將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轉過腦袋不看齊靖州了。長子英年早逝,次子年輕有爲,對於這個年紀最小,天資卻勝過兩位兄長的幼子,齊浩中從來都抱有很大期望,直到這小子被他安排進軍校,卻待了一個月不到就偷跑回來,自己重新換了學校。畢業後竟然還從商。一點要“子承父業”的意思都沒有,齊浩中才徹底死了心。
於是現在看齊靖州,是怎麼看都覺得不順眼!尤其他根本沒想到,他這兒子一個做生意的,身上竟然帶着槍!他真的是在做正經生意?!
齊爺爺轉向齊靖州,“有什麼線索沒有?知道是誰做的嗎?”
路與濃悄然鬆了一口氣,聽齊爺爺這話音,他們是什麼都沒查到?
齊靖州正想說話,急得不行的齊奶奶卻忽然插嘴說:“聽你那邊的人說,你已經大致確定了搞鬼的人了?”
路與濃身體微不可察地一僵。果然齊靖州已經知道了,那他會……將她說出來嗎?
齊靖州神色沒有一絲波動,他將剛倒好的一杯茶推到路與濃面前,狀似無意一般握了握她的手,說:“有些線索了。但還需要時間查證。”
“左不過也就是那幾個人,說到底,還是你自己做事衝動!”齊爺爺數落道,“你以爲你是在演電影?當着那麼多人都敢掏出槍來,真是長能耐了!”
等齊爺爺住了口,自顧自想了一會兒的齊奶奶又說:“聽說這事牽扯上了一個叫路錦時的孩子?他爲什麼要這樣做?是和你有什麼仇怨,還是被人給哄騙了?”
路與濃嫁進來時,齊奶奶也瞭解過路家的人員構造,知道汪雅貝給路昊?生了個兒子。但是她認爲,路與濃和那個弟弟的關係不會太親近。就沒仔細查路昊?那個兒子的底細,所以根本不知道就是她剛提到的路錦時。要是早知道,就是已經確定了事情是路錦時做的,當着路與濃的面,她也不會這樣毫不避諱地說出來。
齊奶奶不知道。其他幾個人卻是知道的,幾乎是在齊奶奶話音落下的瞬間,幾道目光都有意無意落到了路與濃身上。
齊爺爺喝道:“你也知道是聽說?事情都還沒弄清楚,你亂猜些什麼?”
莫名其妙被罵了,齊奶奶一瞪眼。“剛剛不是你們自己說的嗎?怎麼我就不能說了?”
路與濃臉色微白,額角都浸出了細汗。除了齊靖州,齊家似乎真的沒查到什麼,那麼如果她不站出來,這罪名是不是就要落到路錦時身上?可是爲什麼是路錦時?這事情和路錦時有什麼關係?
齊靖州正想說些什麼。路與濃卻忽然開口道:“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錦時……我弟弟,他只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
齊靖州垂下的眼忽然擡起,他凝視着路與濃帶着不安的臉龐,脣抿得越來越緊,抓着她手的手忍不住鬆了鬆力道。從進門到現在,沒有一個人詳細說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之前在公司,他也沒有告訴過路與濃,可是她現在開口爲路錦時脫罪,卻好像什麼都知道!
她是怎麼知道的?齊靖州下意識逃避着,不願意去想,因爲知道只有一個解釋。
他不願意接受——儘管從之前那些線索,就已經可以猜測到。
齊夫人敏銳地發現了齊靖州的異樣神色,有些驚疑不定地將目光移向了路與濃。
“……弟弟?!”齊奶奶卻沒發現孫子那隱晦的神色變化,她被路與濃的話給震驚到了,“那個路錦時……是與濃的弟弟?”
路與濃說:“是的,他是我弟弟。”忽然想到剛纔衝動之下開了口,竟然忽略了她本不該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乍然想到自己露出的這個破綻,她忍不住嚇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想要去看看齊靖州現在是什麼表情。
心臟在猛烈地跳動,她安慰自己,齊靖州肯定是什麼都知道的,她根本已經不需要顧忌這些……
繃緊的神經稍稍放鬆,路與濃破罐子破摔道:“錦時是個好孩子,和他媽媽……一點都不像,這事情不可能和他有關係!”
齊爺爺道:“你不要急,之前都只是猜想,真相如何,還需要時間查證。”話語之間,竟然沒有明確表達事情和路錦時無關。
路與濃哪能聽不出來?她怎麼也想不通,他們怎麼會想到路錦時呢?!
現在看來,齊家都認爲就是路錦時做的?
路與濃急得不行,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