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宮中的事情之後,祁徹就再也沒有進宮去過,皇太后也沒有怎麼召見祁徹,祁徹也就樂的清閒,整日過的同一個鄉野人士一樣。
秦川昨日的時候就帶着林搖還有無名就走了,本來的時候不覺得怎麼樣,如今走了兩個人,卻莫名的覺得很是空曠。
就算是嚴嬤嬤,也總是會跑到長風那裡去念叨幾句,也不知道那個孩子現在怎麼樣了,那個孩子生性膽子就那麼的小,秦川還是一個拿捏不住輕重的人,就他整日接觸的那些東西,隨隨便便的一個拿出來,都能吧那個小魚膽子給嚇破了。
長風好笑的把手裡的針線放下來,她現在難得的有決心想要嘗試刺繡這個東西,還沒刺兩下子呢,就被耳旁的這個老東西墨跡的沒了心性。
人家瑤兒在這裡的時候,整日的找碴同人家打架,人家瑤兒走了,他又在這裡想東想西的了。
嚴嬤嬤跟着長風久了,同別人家的奴才相同也不同,相同的是她見風使舵的本是一年比一年豐厚,不同的就是這個人有的時候卻是從來不避諱長風的,有什麼說什麼。
“小姐……你說秦川幹嘛就同那個無名過不去了呢?”
“該你操心的,你操心操心就罷了,不該你操心的,你還是省點心吧,心本來就那麼大點,總是這麼操,那裡受得了?”長風把東西收起來疊了疊,索性也不秀了。
如果不是看見祁徹的手帕還是十年前自己送他的那個,估計她也不可能下的了那個決心的。
但是真的拿起來了繡針,就會覺得,有些時候,光有決心是不夠的,還要有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
當然這個理由就是祁徹現在拿的手帕也是自己的,又不是別人的,有什麼區別的嗎?不就是舊了點的嗎?越老越值錢。
就這麼想着,長風就更加的毫無愧疚了,直接的拿過茶水喝了一口,然後擡頭看了看嚴嬤嬤道,“秦川說,找到了頭顱,他有信心,可以讓屍體說話。”
嚴嬤嬤給長風到茶水的手一偏,這水就直接的倒到了外面,反應過來之後趕緊的用帕子去擦,不過手卻抖得很厲害。
擦到最後嚴嬤嬤直接的坐到了地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臉上一臉的茫然,眼睛裡還有一絲的低沉,浮在這個嬤嬤的臉上,更顯的有一些的可悲。
“小姐,您可同殿下說了?”嚴嬤嬤終究還是覺得自己的胸口有一口氣就是這麼的不上不下的,從長風說了那麼的一句話之後,他就是覺得自己可能就是被堵住了氣門,憋悶的很。
長風搖了搖頭,她心裡有自己的忌諱,祁徹是正,他們是邪,如果不是嚴嬤嬤,可能她現在邪都不是了,是魂。
那天祁徹問她,是不是要告訴他們,她回來了。
她蕭家長風回來了。
那個時候她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但是她估計祁徹已經猜到了。
她想要回去,但是她不想要藉助祁徹的力量。皇太后的壽辰,自然會找一羣舞姬的。
而且,她覺得自己的舞蹈還是過的去的。
長風閉了閉眼睛,趴在桌子上,嚴嬤嬤從桌子上起來,摸了摸長風的眼睛,摸了摸長風的頭髮,“我們風兒長大了。”
第一次不是主奴的身份說話,確實道不盡的心酸。
皇太后的壽辰越來越近了,不斷有封地的王侯伯爵回來,雖然祁徹不去宮中,但是太子府也是熱鬧的非常。
長風同祁徹說人多眼雜的想要出去住,祁徹二話不說就去定了一個客棧,長風本來想要找一個府邸的,但是被祁徹的一句話打回去了。
“家就在這裡,你還想要去哪裡?”
長風就安安分分的在客棧住下了,前兩日還過的風輕雲淡的,沒有想到第二日屋門就被人敲響了。
長風以爲是小二,就叫嚴嬤嬤去開門,門一開打,嚴嬤嬤就問了一句,“敢問二位找誰?”
門外不輕不淡的話,聽得嚴嬤嬤覺得自己被人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
“在下柳蘇,找長風郡主一敘。”
柳蘇能來,長風本就沒有想到,可以說,壓根就沒有想。
當朝二皇子的太傅,當年的時候,不過就是教了自己兩天課而已,印象有沒有都談不上,何況,現在她在外人面前,他是一個死人。
長風抿了珉嘴看了一眼門外穿着白衣的男子,溫潤如玉的,卻是沒有一絲的惡意,長風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柳蘇一眼,搖頭嘖嘖的想要吹一口口哨,不知道怎麼就想到了多年前樹林中的一幕,不經大腦的就從嘴裡出溜出來這麼的一句,“先生還是穿白色的衣服好看。比藍色的好看多了。”
說完就愣了,門外的柳蘇也愣了,不知道想沒有想到什麼,但是長風低頭一瞥的時候,她看到柳蘇的耳朵紅了一點點。
柳蘇自從做了二皇子太傅之後,他穿的最多的也只有白色還有灰色,月白色和藍色很少穿。
唯一一次穿藍色衣服,還是長風碰到那次。
長風自覺尷尬,直接叫嚴嬤嬤把柳蘇請了進來,柳蘇咳嗽了一聲,擡頭看了看長風,對着她行了行禮到,“長風郡主。”
“先生莫這樣。長風早就不是什麼郡主了,受不起。”長風擡手虛虛的擋了一下,柳蘇來的太不是時候,讓她心裡有一點的不踏實,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明明一開始的時候還抱着魚死網破,現在冷不丁的網破了,魚卻不知道怎麼死了,巴巴的看着岸邊,有一種想要自盡卻又害怕的感覺。
甚至有一種可怕的想法,她爲什麼就不能做一條特立獨行的魚呢?可以淹死在這浩瀚的水裡。
柳蘇應該也就是意思意思,他帶的人沒有跟進來,一直在門口,長風轉頭問道,“要不要叫那人一起進來。”
“不必,”柳蘇搖了搖頭,“她本就想要看你一眼。”
那一眼長風看到了,與那個女子性子不多的柔情,就那麼一眼,長風就被溺了進去。
那個女子穿着白衣,卻不是柳蘇穿白衣的樣子一樣的不食人間煙火,她穿的很好看,有一種溫婉的感覺,長的也好看,尤其是那個眼睛。
長風點了點頭,復有看了門口一眼,恰好嚴嬤嬤要關門,門縫中早就看不見女子的臉,但是長風卻感覺她什麼都能看見一樣。
“她是?”
長風只覺得鬱悶又惱怒,自己光顧着看美人,卻差點被柳蘇忽悠了,自己那裡認識這個女子,她憑什麼過來看自己?
柳蘇放下手裡的杯子,擡頭定定的看着長風,“在下今日過來,身份只是柳蘇,並不是什麼二皇子太傅柳蘇,所以郡主不用這麼敵意,整個金陵,大概除了郡主那裡的人知道了郡主沒死並且回來了,大概就只有在下了。”
長風眯着眼睛沒有說話,指着門外的那個女子道,“那她呢?”
柳蘇擡頭看了一眼長風,垂了垂眉眼,“是……郡主的一位舊識。”
說完好像嘆了一口氣一樣,對着門外的那個人說了一句進來吧,哪女子進來直接的跪在了長風的腿邊,長風反倒是一愣。
“在下琉璃,見過上……長風郡主。”
長風眯了眯眼睛,仔細打量着琉璃,卻覺得這個人莫名的熟悉,卻又覺得並不眼熟。轉頭嗤笑一笑看了看柳蘇道,“先生這次過來,定然是什麼都查清楚了,所以就不用走那些沒有用的套路了,有什麼直接說就罷了,我蕭長風不過是一個武人,也不懂什麼拐彎抹角。可能你拐一個彎,我就不知道你什麼意思了,所以先生還是直接說罷,這次來,還有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柳蘇低頭嘆了一口氣,擡頭看了看長風道,“郡主你現在……性子當真是,變了很多的呢。”
“哦?是嗎?我倒還真的不知道,不過先生那句郡主,長風還當真的是擔不起的,至於性子,可能就是吃的苦多了,這些長風自然比不得先生有人護着,長風什麼也沒有。”
說這句話的時候,長風的心中是帶着氣的,至於爲什麼生氣,她自覺的沒有什麼地位,但是於祁放同祁燁兩個人來說,她自然而然就會偏向祁放。
而且柳蘇現在過來……長風眯了眯眼睛,不管是什麼,反正不是友軍就是了。
柳蘇被長風的一席話,說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半響才低頭看着跪在地上的琉璃道,“你先起來吧。”
琉璃擡頭看了一眼柳蘇,卻並沒有起來,而是直接的看着長風,眼睛亮晶晶的,長風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一句“起來吧”就從嘴裡禿嚕出來,說完愣了一下,
琉璃也愣住了,緊接着眼睛裡浮現異樣的光彩,嘴裂的很大。對着長風拜了一下道,“多謝上……郡主。”
“你剛剛想要叫我什麼?”
兩次都叫錯了,是不是偶然,長風可並不這麼覺得。“小……琉璃想要謝謝長風郡主。”
長風眯了眯眼睛,擡頭看了看柳蘇,她現在自從見了柳蘇之後,她平復的心又躁動不安了。
如果柳蘇拿祁徹做餌怎麼辦?\'長風眯了眯眼睛,呵呵一笑,有什麼的呢?咬死他丫的!
柳蘇咳了一聲,擡頭看了看長風道,“在下既然能找到這裡,自然就是知道來龍去脈的了,琉璃還算是一個舞女,對郡……小姐有用,大可以留下她,而且,她用處還挺多的,以後還可以照應一下小姐的,”
琉璃是一個機靈的人,趁着柳蘇說話的期間,有跪了下來,長風看了直覺的好笑,“你別跪了,跪着我也不要你,你們回去的。至於你們想要幹什麼,還不如直接的說。”
柳蘇眯了眯眼睛,他就知道,長風沒那麼容易聽話的。
“哪郡主大可以不要,不過可能到時候,就不是可以那天露臉了,郡主知道的,現在金陵那麼多的人……我在陛下的身邊美言幾句,之前你一直在哪裡,就一清二楚了……”
“你閉嘴!”
長風啪的一聲拍了一下桌子,指了指門,“你們都給我滾出去!不對!不能走,”長風擡頭對着柳蘇微微一笑,“蕭家長風,從小喜武,柳先生應該知道的吧?”
說罷直接的走到柳蘇面前,摸了摸柳蘇的咽喉,嘖嘖兩聲,“還真的,膚白貌美。”
剩下的沒說,估計柳蘇他自己也知道,但是柳蘇僅僅就皺了皺眉頭,全程都是任由長風的模樣。
長風一下子就掐住了柳蘇的喉嚨,擡頭看着柳蘇道,“別逼我現在殺了你,”
“小姐!”
長風低頭,看見了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唾棄自己什麼眼神,怎麼會覺得這個人長的好看?
長風順着琉璃的臉往下摸,眯着眼睛,心裡卻感嘆,皮膚真好。
還沒好感嘆完,就直接一伸手點了琉璃的穴道,擡手一使勁,柳蘇也動不了了。
嚴嬤嬤趕緊過來把兩個人都綁了,長風拿着手帕擦了擦手,擡頭漫不經心的看着兩個被五花大綁丟在一旁的人,眯了眯眼睛道,“我本就不想傷你們,但是你們知道的太多了,嚴嬤嬤,回家告訴徹哥哥,說柳蘇在我這裡,告訴他應付一下祁燁那個王八蛋。”
說完嘖了一聲,擡頭衝柳蘇齜牙一樂,“不過王八蛋,貌似還挺護着它的王八的。”
一句話說的不清不楚的,但是在場的人都聽明白了。
柳蘇嘆了一口氣,“小姐,我沒有別的意思,我不過就是……”
不過什麼,不過就是多了一句話,但是他還是想的太簡單了,他們是敵對一方,長風現在沒有把他們滅口,已經很夠意思了。
解決了兩個人長風就拍拍手出去了,她還想要趁着現在去李府看看,看着兩個人在哪裡應該也沒有什麼問題就直接的出去了。
走到了李府的後院的時候沒有了往日來的時候的踏實,但還是覺得心裡有一種感覺,這裡太奇怪了。
爬上牆頭的時候,長風還覺得不對勁,無名已經不在這裡了,但是這裡還是一陣陰風陣陣的,而且時不時的還會有咯咯咯的怪聲。
秦川不是,已經把這裡封印了嗎?
這裡不是已經,恢復平靜了嗎?
直到長風爬上牆頭的時候,忍不住“啊!”的一聲,手不受控制的抓住了一旁的樹。
一個小孩,一個眼神空洞的小孩,正在對着自己笑,就貼在牆頭,剛剛她上來的時候,直接和長風的臉貼在了一起。
“咯咯咯咯。”
長風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她後悔自己怎麼就走到了這裡來了,擡頭看了一眼小孩,約莫兩三歲的樣子,身上穿着紅色的肚兜,眼睛死死盯着長風。
“咯咯咯咯,”
笑聲詭異的傳過來,讓長風在還有暑氣的秋日中覺得,陣陣的冷氣。
“你……是誰?”
“咯咯咯咯,”小孩依舊咧着嘴笑着看着長風,好像也在打量長風一樣。
長風看着那個小孩的模樣,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問過秦川,秦川明明說那個孩子往生去了……
那眼前的這個孩子又是誰?
長風咬了咬嘴脣,擡頭看了看那個小孩,試探的問了一句,“你是……無名的孩子?”
那個孩子聽了這個名字明顯的一愣,緊接着哇哇的哭了起來,一個小鬼的哭聲特別的難聽,就像是鋸齒拉磚的聲音一樣。
長風剛要擡頭讓他別哭了,卻嚇得差點沒有掉下去。
小孩流的不是眼淚,是血。
“吱吱咯咯!孃親!吱吱咯咯!”
小孩明顯的躁動不安起來了,在空中轉了好幾圈,最後定定的看着長風的方向,咯咯咯笑了兩聲。
笑得長風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笑得時候眼睛裡還流着血水,一陣噁心,長風覺得自己的胃裡翻江倒海的不舒服。
那個小孩看着長風咯咯咯咯的笑,趁着長風低頭拍胸口的時候直接的飛了過去。
“小姐小心!”
一個符飛了出去,小孩直接的掉在了地上,琉璃趕緊落在長風的身邊,低頭拍了拍長風的後背,“怎麼樣小姐?沒事吧?要不要緊?”
“你……怎麼是你?!”
琉璃拿出一個手帕給長風擦了擦額頭的汗,認認真真的,“柳蘇先生還在客棧,我有武功,我沒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