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翎看這身形格外熟悉,再一細想,忍不住一驚。
——月隱!
雲翎正待衝上去,前方風清已經匹練一舞,衝進了打鬥圈內。
與此同時,一個年長的灰衣人從一排侍衛後飛身而出,加入了廝打,看模樣是這些侍衛的首領,他手持一把紅纓長槍,一聲大笑:“哈哈哈,有幫手來了麼?無妨,便讓你見一見我們皇陵守衛者的實力!”他話音極其洪亮,一聽便知是個內力高深者。話一落,長搶一挑,槍頭便在黑暗中銀光閃閃,猶如星芒劃過,銳不可擋。那長鞭本想去纏它,沒想到長槍威力如此霸道,只能又收了回來,避開了鋒芒,擊向其他地方。
那首領又是一聲大笑,道:“無恥小兒,竟敢混入宮中意圖私盜國寶,老夫我追了你十幾日,終於逮到了你,今日便讓你嚐嚐老夫霍允天的厲害!”話音未落,長槍挾卷着陣陣凌風,向月隱刺去。
雲翎剛準備衝上去幫忙,聽那首領一喊,腳步又定住了。
霍允天,皇家親衛第一人,乃是金科御點武狀元出身,官及三品,負責皇城安全統領十萬親衛禁軍。昔年曾以一柄破虜長槍名動天下。雖然不是武林中人,卻在武林名聲赫赫。他這一自曝家名,雲翎便心底下暗道不好。十來年前,霍允天就跟自己老爹的劍聖雲過盡打過一場,兩人難分難解,待到一千招後,霍允天才勉強敗下陣來。這一戰雖然沒贏,卻雖敗猶榮,畢竟武林中能跟雲過盡過招一千招以上的,除開顏致遠,寥寥無幾。
雖然那一戰是十年前,但十年後,這霍允天看來是武功一點都沒怠慢,反而精進了更多。
硬拼怕是行不通,便是三打一可以打贏,也不見得佔得了什麼便宜,畢竟霍允天身後還有一羣手下,這些個手下看起來一個個沉着老練,應該是霍允天長期訓練有素的親衛,想來一個個也是不差的,若真拼起來,估計三個人討不了好,何況月隱已經受了傷。嗯,不能硬拼只能智取。想到這,雲翎不由又縮回了油菜花叢中,託着下巴開始琢磨。
那方,月隱似乎傷勢頗重的樣子,長槍步步緊逼下,他漸漸招架不住,“嗤啦”一聲,右臂上多一道傷。
風清被那幾十來個下屬團團圍住,聽了這聲響,便憂心忡忡地要去幫他,這一分心,一個下屬便將她的頭髮削下一撮。
情勢一見便明朗,風月二人,一個傷一個慌,這般打下去,遲早要被擒住。偷盜皇城之罪歷代都是誅殺九族,這兩人若真的被抓,後果不堪設想。
月隱還在那勉勵支撐,滿身的傷口隨着這般劇烈打鬥,早將那身月白衣衫染得紅殷處處,完全看不出來本身顏色。雲翎焦急的盯着他,心下不由又是憂,又是疑,憂的是月隱這般下去遲早要重傷而死,疑的卻是不知他爲何去盜那機關森嚴的皇城。
她咬着嘴脣還在拼命思索,前方霍允天突然大吼一聲:“納命來!”右臂一振,長槍以雷霆之勢破空而來,攜帶着地動山搖的力量朝月隱胸口全力刺去。那力量太過強勁,月隱不敢與他正面交鋒,迅速向後一退避開這一險招。月隱這一退,即刻便展開了輕功,夜空中他壓抑着傷痛提氣而行,身形飄蕩如紙鳶,那邊的霍允天寸步不讓,也施展開了輕功逼上前來。不過那霍允天雖然槍法凌冽絕頂,但因着月隱出自輕功卓絕步法詭異的鬼域宮,所以輕功方面霍允天稍遜月隱一籌。眼下月隱提着軟鞭在空中飄渺遊移,霍允天長槍當空卻總差那麼幾步。
如此這般片刻,霍允天不由耐心殆盡,衝月隱喊:“你二人既然不看束手就擒,就休怪老夫不給你活路了。”手一揮,大喝一聲:“弓弩隊!”
雲翎一驚,便見本來包圍這風月二人的親衛在眨眼之內霎時有序的撤了下去,而原野另外一處,突然憑空竄出了幾百來號黑衣的官兵,個個手持強弓勁弩,呈半包圍趨勢團團對準了月隱跟風清,只待霍允天一聲令下,便要將這裡垂死掙扎的兩個人射成刺蝟。
那旁的風清也是臉色難看之極,霍允天手下的弓弩隊幾乎個個都是千里挑一的神箭手,百發百中素無虛弦。便是白日裡自己身手再好,都未必全部躲得過去,何況這昏暗不辨的夜裡。
此刻,霍允天及親衛站在弓弩隊後面,月隱及風清立在三四丈之外,雙方雖然拉開了一定距離,但是這個距離卻怎麼也不可能逃脫利箭的速度。
風清不由心裡騰起一陣絕望。
而不遠處的菜地裡,雲翎卻突然雙眸一亮。
那方,霍允天森然一笑,手臂一振:“弓弩隊!準備——”
“唰唰”一聲整齊的響,所有的弓手一起伸手,張弓搭箭,而且不止搭上一根箭,而是三根!這些神射手竟一次性能射出三根!
神射手們齊刷刷將弓弩拉成了一個強勁的弧度,眯起了眼瞄準,只待領頭人一聲:“放!”便立刻數箭齊發,絕不辱命。
但,他們沒有等到接下來那個“放”字,便聽到震耳欲聾的一聲大響。
那一聲“轟隆”巨響,引起塵土霍然四濺後,騰起一大團蘑菇雲似的朦朧煙霧,昏黃渾濁的煙霧籠罩着人羣,襲擊了包括霍允天在內的所有官兵,諸人只覺得眼前突然一陣發黑,雙眼在一陣劇烈的刺痛感之後,便什麼也看不到了。人羣中登時喊叫聲一片,混亂中,霍允天在驚慌失措的人堆裡惱怒地大喊道:“誰?竟敢放迷魂彈!”他心下知道這是什麼玩意,可眼下卻是無計可施,只能忍痛緊緊捂着口鼻,阻擋瘴氣再次侵入。他內力深厚,尚能挨住,可是那些個武功不及他的手下卻是苦了,侍衛中呼痛的人喊個不停,驚恐的人沒有方向的亂跑,怒罵的人怒不可遏的破口大罵,一羣人亂作一團,哪還有平日裡訓練有素的鐵騎模樣?
霍允天又氣又惱,卻只能強斂心神,蹲坐下來靜心調息。
過了約莫半柱香時間,霍允天的眼睛這才漸漸恢復正常,可之前的兩個人早已跑的無影無蹤,環顧左右,只看到自己的一羣下手捂着眼睛在地上一邊打滾一邊嚎叫。
霍允天惱怒的跺跺腳,衝着官兵們大喊:“大家不要慌,這個只是暫時性失明,一炷香時間便會好,大家暫且忍耐!”
官兵們的j□j聲依舊不絕,霍允天看着滿目狼藉的下屬們,不由氣的將長槍往地上一插,陰着臉向着遠空大聲吼道:“小賊!我且看你們能逃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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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田野中,雲翎風清二人扶着月隱,在夜色中摸索。性命要緊,救人更要緊,兩人早已把往日的恩怨芥蒂拋在一邊。
月隱方纔帶着傷強撐着與霍允天周旋,已經快耗盡了全部的體力,現在終於支撐不住昏了過去。雲翎和風情粗粗檢查了下,發現他身上居然有多達七八處的傷口,雖然後來經過了兩人的簡單處理包紮,但是效果仍然不盡人意。看着奄奄一息的月隱,兩個人都很清楚,必須找一個安穩妥當的地方,才能對月隱進行下一步的治療。
風清自己也受了傷,但只是皮肉傷,草草一包便了了事。她思索了片刻,便將昏迷的月隱架到自己身上,向着東邊走去,雲翎立刻攔住了她:“你要幹嘛!”
風清道:“廢話!回城,找大夫!”
雲翎輕斥道:“你自投羅網我可不依!你帶着個滿身是血的人回城裡,還以爲自己不夠引人注目?到時候只怕你還沒找到大夫,一圈圈的官兵們一起圍上來,一人一口唾沫便能將你淹死!”
風清怒道:“那你說怎麼辦?”。
雲翎道:“我們不能回城,那是自尋死路!也不能呆在這,這裡太容易被發現!我的迷魂彈效果只能維持一炷香,一炷香之後他們恢復好了還是會追上來。所以,走,我們必須馬上走,我們上山去!樹木掩映着,他們就算要追,這漆黑的夜,又這麼大的山,一時半會也不見得能找到我們!只要他們找不到,我們就有辦法逃脫!”
風清默了默,沒答話,但還是由了雲翎,兩人一左一右的將月隱架着向山上走去。
兩人不敢走大路,挑的都是不容易被發現的羊腸小道,虧得雲翎是從小住在玄英山,雖然山脈綿延龐大山峰諸多,雲翎還是依稀辨得出一些。
兩人在山中深一腳淺一腳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雲翎突然站住,藉着暗淡的星光環顧了一陣子左右,一拍腦門,道:“我認得這裡,你跟我走,前方有個極其隱秘的山洞!一般人根本發現不了。”
風清趕緊跟着她繼續往前走,果不多久,幾人來到一個毫不起眼的山坳處,雲翎伸出手撥開眼前那堆雜亂叢生的草,一個黑幽幽的洞口立刻便露了出來。風清趕緊扶着走月隱走了進去,隨即雲翎也跟着進去,並且還將洞口處的雜草藤蔓之類的撥回原狀,她這麼一弄,洞口果然又被遮蓋的嚴實了,絲毫看不出來這裡有個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