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我敏銳地察覺到對方的措辭，爲什麼他要說“你們”、“又”？難道他認識我跟啓子慕？
但是怎麼可能，且不說這人長得怪模怪樣的，我就算在書上也沒見過是什麼東西，就算見過一定會牢牢地記住。就說這月華之境吧，我小的時候肯定沒來過望月妖族，就算我當年我跟師尊分別來過，那時候簫骨已死，彌紫安已經叛逃了，整個望月妖族沒有了妖主也沒有祭司，誰能打開月華之境讓我們進來？這個人說什麼“你們又來了”，不會是認錯了吧？
我剛想問怎麼回事，啓子慕卻喝道：“窈窈！”
“師尊！”我立刻將什麼亂七八糟的事都拋在身後，跑過去焦急地問道：“你怎麼樣？有沒有事？”剛剛啓子慕爲了保護我，被這妖物的法力打中了！
“我沒事。”啓子慕伸手將我的手拉住，將我抱在他的懷裡。我被他抱着就安心了一點，但還是有什麼非常彆扭，具體是哪裡我說不上來，因爲我剛開始思考的時候，啓子慕就在我耳邊說話了，他的氣息熾熱地撲在我耳朵上，癢癢麻麻的。“沒什麼，窈窈，情況危急，你……”
“確實挺危急的。”那妖物慢慢地走了過來，蹄子踏在冰面上得得響。“下半身被冰封，對一個男人來說，確實沒有更嚴重的事了。”
什麼？半身冰封？難怪！我剛剛走過來的時候就覺得哪裡不對勁，這妖物一出來啓子慕就擔心我會受傷，所以才擋在我面前。但是等妖物真正地出現之後，他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我跑過去找他，按理說他應該轉身趁機將我抱在懷裡的，但他卻等我跑到他正面了纔將我抱起。剛剛我心裡彆扭又奇怪的感覺，就是他一直不肯轉身面對我的僵硬！
我好像被人在心頭狠狠地揍了一拳一樣，不相信地伸手，卻被啓子慕一把抓住按在他的心口上。啓子慕的語氣很無奈：“窈窈，沒有哪個女子會當着別人的面去摸自己丈夫的下半身的。”
“你……你還胡說！”我幾乎哭出來。他以爲我是什麼？將我的手抓住了我就不知道麼？就算我的眼睛已經瞎了，但是我能感覺到從他下半身傳來的源源不斷的紫晶氣息。他的雙腿……他的雙腿已經變成了紫晶！
“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對那半人半獸的妖物厲喝道：“快將這紫晶化開！”
妖物笑着說：“化掉了紫晶，他的雙腿就不在了哦，小丫頭，你想清楚。”
“什麼……”我不敢相信，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要着急，慢慢地跟這妖物商量。也許是我們不小心衝撞了他，只要我們好好地解釋，啓子慕就會恢復過來的。“你到底想怎樣？”
“我不想怎樣啊。”妖物說，“我只是覺得你的夢一直如此苦澀，想幫你把夢變得甜美一點而已。”
我一愣：“這話是什麼意思？”
啓子慕卻同時說：“窈窈，不要聽他胡說！”
他語氣嚴厲無比，不知爲何給我一種遮掩的感覺。或許是他覺得自己現在動彈不得的樣子，讓他自尊心受挫了，所
以依舊要將我保護起來。現在他的情緒最重要，我立刻捂住自己的耳朵說：“師尊，你放心，我不聽他說的，不管什麼，我都不聽。”
啓子慕將我緊緊抱在懷裡，凝出一道劍氣的屏障將我們包裹起來，靜靜地盯着那妖物，不發一語。
“哦，這樣的男子啊……”妖物嘆息地搖頭道，“可不值得依靠啊，小丫頭！”說完他忽然雙翅一扇，那雙正常大小的翅膀忽然變得巨大無比，扇起一股旋風向我們撲來。我急忙擡手去擋，啓子慕卻將我按在懷中，隨後發出一聲悶哼，雙手軟軟的垂下，便再無動靜。
“師尊！”我嚇了一大跳，急忙擡頭檢查他。心跳、脈搏、仙氣的流動都是正常的，只是呼吸均勻安寧，竟像是睡着了一樣。睡着了？在這種時候？怎麼可能！我搖了搖他的肩膀，拍着他的臉，叫道：“師尊！啓子慕！混蛋！快醒醒！你不是要保護我嗎？丟我一個人在這裡要怎麼辦啊？”
但是啓子慕一點反應也沒有，繼雙腿被冰封成紫晶之後，啓子慕竟然被法咒封印，陷入了睡眠狀態！
“呵……”我不禁冷笑了一聲，二話不說緩緩將血龍骨劍抽了出來。看來有些事不動用武力，還真是會被人肆無忌憚地欺負啊！
“咦？”那妖物看到我的劍，驚訝了一下。“血龍骨劍？千目蓮華香？小丫頭，你上次來沒有這些東西啊。唔，好吧，原來是時機到了，那就來吧。”說完他忽然又狠狠地扇了一下翅膀，整個空間都震動起來。狂風平地而起，颳得我這個瞎子也不禁閉起眼睛，連透骨生香也被這強悍無比的大風封閉了起來。狂風如龍捲風一樣卷得我飛起來，我嚇得大叫一聲，緊緊抱住了啓子慕。等我再能感知周圍，我們竟然已經不在靈宮的大殿裡了，反而在一處……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地方，我夢見過！
叢叢紫晶的簇擁下，冰藍色的牆壁圍成的穹頂，一張錦榻放在中央，淡紫色的薄霧在外邊飄蕩着，這個地方……就是我在夢裡跟那個男的那啥的地方！我心中登時警鈴大作，不敢相信地再觀察了周圍一權。紫晶確實是含有月華之力的紫晶，薄霧其實是未凝結的紫晶，冰藍色的穹頂……別問我爲什麼會看得見它們的顏色，因爲它們上邊全都是靈氣，在我眼中自然能展現出各種顏色。
這個地方確實跟我夢到的地方那個一模一樣，我嚇得瞪着那妖物。難道……難道他纔是阿南的父親？他就是跟我一夜歡好之後又被我徹底遺忘的人？他……他到底是什麼人？不，不會的，要是他的話……我心頭一片大亂，拼命搖頭。絕對不可能是他！我夢裡的男人沒有翅膀也咩有蹄子，四肢完好，怎麼可能是他！絕對不是！
“小丫頭，你在亂想什麼呢？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的。”那妖物彷彿也對我無語得很，手一揮就將啓子慕放在了錦榻上。我現在可真慶幸啓子慕是昏迷的，萬一真相出來了，他卻受不了，我們之間可真就玩了。至少讓我弄個清楚，有個心理準備，再跟他解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吞吞吐吐地說：“我……那個……”
“什麼這個哪個的？”妖物不滿地說，“吾名望月，便是滿月那個望月，也是傾慕月亮的那個望月。”
望月？這名字似曾相識啊，不就跟彌汀越他們妖族的名字一樣？再結合月華之境其實是某個妖族男子爲月神建造的墳墓，我不禁脫口而出道：“你就是那個建造了月華之境的人！”
“嗯，不錯，便是我。”望月點頭道。
我心中的不安更加強烈了，小聲問道：“敢問前輩，我……我之前來過這裡？”
“你不記得了？”望月忽然望了啓子慕一眼，語氣裡又是吃驚又讚許。“竟然能抹去我做的事，這廝不錯嘛。”
我徹底糊塗了：“前輩，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望月說：“不久之前……”
我趕緊糾正說：“是四百多年前吧？”
望月奇怪地說：“那不就是不久之前？”
“……”好吧，我輸了，對於一個守了戀人陵墓數百萬年的人來說，四百年確實是不久之前。
望月就說開了。
“不久之前，就是你說的，四百多年前。藏在陵墓中的東西似有感應，把我給震醒了。我到處查看，原來是你這小丫頭進到月華之境來了。小丫頭，你可知道，我是一隻非常有愛心的夢貘？”
“呃，知道、知道。”我趕緊應道，心裡卻想。原來他是隻夢貘啊，傳說中夢貘是上古兇獸之一，專門吃夢的，早在幾百萬年前就沒有了。
“如此有愛心的我，看到魂魄出竅茫然飄蕩的小丫頭你，又掐指一算知道你將來有一場又一場的生死大劫，很可能一不小心就魂飛魄散了。我便叫住了你，問你……”望月看着我，頓了一下，“算了，你什麼都不記得，我也不要求你捧場了。”
“我告訴你你的來歷與劫難，問你還有何心願未了。你說你喜歡的人還在世上，希望能與他一夜歡好。我便萬里迢迢地將他的魂魄招了過來，在這個地方變出個柔軟的錦榻，讓你完成了自己的心願。”
“什……麼……”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真的這麼說了？我居然說我要跟我心愛的人一夜歡好？我那時纔多大？知道誰是自己心愛的人啊？
我情不自禁地爲自己少女時候的剽悍抹了把汗，覺得自己越來越接近事情的真相了，所以語氣越發地小心翼翼。“那……那……前輩，你……你招來的那個人，是誰啊？”
望月沉默了一下……後來他告訴我那是他無語了，他沒想到我連這個都不記得了，但當時我卻以爲他是在斟酌是不是要告訴我真相。我緊張得在這極寒之地都手心冒汗了，呼吸也幾乎停滯了，心跳大聲得都快把耳膜給震破了。
我就要知道當年那個人是誰了，我就要知道阿南的爹爹是誰了，我就要知道當年怎麼會糊里糊塗地就懷上孩子了。
望月緩緩地張嘴，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身上，沒想到回答的聲音卻是從後邊傳來：“阿南的親生父親，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