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妃全身哆嗦的看着從大明宮一路離開的那個女子,直到對方的身影消失在了濃濃雪霧之中,她都沒有從那無端的恐懼中反應過來。1
她方纔站的位置,十分隱秘,卻有非常好的視角看清那個女人的面容。
清冷的眉眼,完美的鼻翼,如玫的脣,那張臉……她看了九百個日日夜夜,哪怕是一條紋路,她都能臨摹出來。
那是一張和自己完全一模一樣的臉。
更重要的是,對方抿脣,蹙眉的動作完全不像她臉上這張,因爲沒有完美結合而顯得生硬,反而格外的生動自然櫛。
好似,那張臉,天生就長在那個人身上的!
“怎麼可能這樣?”豔妃捂住自己的臉,“這天下不該有第二張臉啊。哪怕十五還活着,可也不是這樣臉啊!”
當年的她給了十五一張再平凡不過的臉!所以有着這麼自然之臉的人,不該是十五至!
那她到底是誰?
南苑處傳來陣陣哀嚎,豔妃彎腰抓了一把雪抹在臉上,那刺骨寒冷讓她驚醒,方纔看到的一切都不是夢。
而遠處那些哭叫也不是幻覺,她飛快的朝那邊跑去,一進南苑宮,就看到一羣女人跪在冰池邊,而白玉砌橋上還躺着一具僵硬的屍體,地上一灘結冰的雪。
死的人,正是她自己的貼身宮女!
那宮女死法極其慘烈。
“豔妃娘娘,饒命啊……”跪在地上的一羣女人見豔妃過來,紛紛跪上去求饒。
豔妃掃過衆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宮女,大怒,“賤人!”
豔妃用力的喘氣,肺部的傷口因爲呼吸了冷厲的空氣,如冰針刺肺,疼得她幾乎暈過去。
“不行,不能放過她。”她轉身匆忙出了南苑宮,對着旁邊的侍衛吩咐,“有人從西邊闖入,你們速度派人去追。”侍衛一聽,忙追了出去,豔妃低頭看見旁邊一塊尖銳的石頭,抓起來握在手裡,狠狠的砸向了自己後腦。
鮮血噴涌而出,瞬間染紅了豔妃的衣服和頭髮,她捂住後腦,跌跌撞撞的朝正泰殿跑去。
一路上的侍衛見滿身鮮血的豔妃娘娘,都嚇得呆在原地。
“你們去西邊,有人潛入了大冥宮。”
一路上幾乎所有的侍衛都追向了西邊,豔妃咬牙盯着漫天雪霧,冷笑一聲,繼續朝正泰殿走去,守在門口的是火舞。
火舞見豔妃周身是血,不由蹙眉,“你怎麼了?”
“陛下呢!”
“在裡面!”
豔妃一把推開火舞,就衝了進去,看到蓮絳靠在牀頭上昏睡了過去。
“陛下!”豔妃跪在地上大哭,可半天蓮絳都沒有反應,她伸手一抹,才發覺,蓮絳竟然被點穴,趕緊替他解開。
刺鼻腥味傳來,蓮絳睜開眼,看到豔妃跪在地上,心中頓時大驚,忙扶住她,“你怎麼了?方纔不是還好好的?”
“陛下。”豔妃淚水從眼眶中跟着滾落,“有人闖入了臣妾的寢宮,將臣妾打傷,又裝成臣妾的樣子,帶走了小公子。”
蓮絳回頭,看着空無一物的牀,握緊了拳頭。
“方纔在屋子裡的不是你嗎?”
“臣妾受傷之後就暈了過去,方纔才醒了過來,才知道南苑宮內出了事故,待臣妾跑到這裡,才得知,有人假扮成臣妾的樣子,帶走了小公子。”
蓮絳踉蹌的追了出去,此時天還沒有黑,但是周圍雪霧厚重,眯得人睜不開眼睛。
十五完全沒有想到,自己走的這麼隱蔽,竟然還是被發覺。
這些守在大冥宮的侍衛都是精挑細選的高手,十五抱着阿初,竟一時無法衝破包圍圈。
雪霧越來越大,夾着冰渣鑽入脖子裡,冷得刺骨,爲了怕藏在風衣下的阿初被凍着,十五拉緊了帽子的帶子,手裡的龍骨柺杖用力一揮,企圖殺出一個缺口。
然而,後背一道強勁的風直掠而來,十五龍骨柺杖回身本能一擋,精妙的截住了這一襲。
她撐着柺杖,半跪着雪地中,待擡眼看清攻擊自己的人時,不由一驚。
蓮絳面帶殺氣的立在十尺開外,一雙碧色的眸子陰冷的盯着自己,瞳孔裡折射出絕殺的光。
“竟然是你!”看着十五手裡的龍骨柺杖,蓮絳眼眸一眯,“你竟然真追到這裡來了。”
十五抿脣不語,風從前方吹來,一下刮落她頭頂的帽子,露出那張同豔妃一模一樣的臉。
追來的豔妃先前雖然看清了十五的容貌,可此刻隔着十尺的距離看清,她眼底依然涌出不可置信的驚駭。
而旁邊的蓮絳目光亦微閃,旁邊的侍衛更是來回看着豔妃和十五。
兩個女人,根本難以辨清。
“方纔,在正泰殿的人是你?”蓮絳想起之前在正泰殿,他竟然望着這個女人出神,又想起昨日她明明是男人身份,內心真是五味雜陳,“你到底是女人還是男人?”
十五依然抿脣,目光卻是盯着旁邊的豔妃,漆黑的瞳孔裡掠過流星般冷厲的殺意。
豔妃驚嚇的躲在蓮絳身後。
“陛下,就是她!”
十五冷笑,揚起龍骨柺杖,騰空一躍,整個人如夜雕展翅向後滑行,她的身後,是西邊萬丈懸崖。
蓮絳目光陰沉,凌空踏雲追了過來,雙手兩道掌風交錯橫切,攔住十五的退路,侍衛一見,紛紛拔劍而起,一同攔截十五。
“阿初在哪裡?”
蓮絳手抓向十五,質問。
“陛下何苦爲難我!”後方劍氣似牆,十五無法強衝,可剛落地,蓮絳就緊逼而來。
這一次,他出手可完全不似昨日那樣留情,而是招招絕殺,甚至那眼底,帶着幾分憎怒。
“你三番五次闖我大冥宮,還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擄走阿初,你還說本宮爲難你?”
十五無力再和他口舌,蓮絳越逼越近,十五腳下帶着多多顯然有些力不從心,對方劍她不支,竟然拂掌而來,手指切向了她耳後!
“本宮到底要看看長什麼樣,次次都如此這般鬼祟!”
可手指在觸摸到十五耳後的瞬間,蓮絳動作一頓,看着十五的眼神帶着幾分疑惑和驚訝。
因爲,他沒有摸到假臉!
那皮膚傳來的冰涼觸感,猶如世間最美好的胭脂玉,細膩柔滑。
“你……”蓮絳聲音一顫,十五抓着這個機會,柺杖朝蓮絳胸口一揮。
殺氣逼面而來,蓮絳疾步後掠,雙袖本能往前一推,兩道掌風從袖中飛出,攻向十五。
龍骨柺杖凌空旋轉,盪漾出一道道紅光,竟瞬間將兩道掌風反推,主動攻向蓮絳,蓮絳立定,手心裡掠出一道碧色的波光,發出一聲嗡鳴之後,瞬間射了出去。愛夾答列
與龍骨柺杖相撞的瞬間,整個西面赤霞都晃動,波紋掠開,一道接一道,空中飛舞的雪都被像被一隻大手掃開,而懸崖處的幾個侍衛躲避不及,直接被那到波紋震到懸崖下方。
體力幾乎開透支的十五萬萬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強大的餘震,她整個人也被掀了起來。
“阿初!”
十五抱緊阿初,還未有落地,遠處的蓮絳慌忙又擊出一道純棉的掌風奔來,不同的是,那掌風將下方的雪一卷,似厚厚的棉絮接住了十五。
儘管如此,十五後背亦受到重擊,整個人在雪地裡滾了幾圈,動彈不得。
蓮絳只看到一個一頭黑色的長髮脫離那女子的身體,他渾身血液冰涼,腦子出現片刻的空白,那瞬間,他不敢上前去查看。
不敢看那屍首分離的慘景,他不願意,也不相信會這樣。
可雪霧中,那個女子的身體在雪堆的下方,而那女子的黑髮在另外一處。
豔妃站在從地上爬起來,看到那個頭顱,眼底涌起難掩的欣喜,“死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神秘的女人竟然會被那光削掉頭顱,死得個屍首分離,她緊握成拳頭,努力的不表現出激動的神色。
可就在這個時候,蓮絳和豔妃注意到,雪堆裡的身體竟然動了動。
先是一隻手攀着那厚厚的雪堆,然後是肩頭,然後是弓起的身子,然後是……一頭如雪般的長髮。
她因爲身上裹着黑色的披風,那一頭白髮落在上面時,就顯得那樣明顯,絲絲縷縷,猶如三千素雪。
她虛弱且疲憊的坐在雪地裡,雪風吹來,撩起她縷縷銀髮,露出那比雪還蒼白的容顏,和那和頭髮一樣霜白的眉睫。
“阿初……”此時的她,也顧不得周圍有人包圍,只是掀開披風,看着相安無事的孩子。
孩子似在剛剛那一摔中,幽幽轉醒,一擡頭看着那素白的面容當即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阿初……”聽到孩子在哭,地上的女人竟也捧着孩子的臉哭起來,“阿初,你怎麼了?你哪裡痛嗎?”
“娘!”看到孃親嘴角,因爲落地不小心擦出有一絲血跡,蓮初一下抱着十五的臉,大哭,“阿初知錯了,阿初再也不離開娘了。對不起娘,阿初知錯了……”
懷裡的孩子一邊大哭,一邊小心的擦掉十五嘴角邊的血,“娘,你痛不痛?都是阿初的錯。”
“娘不痛。”
“娘……阿初好想你。”
夜風哭嚎,整個西面懸崖處,一對母子坐在雪地裡相擁而哭,素髮三千,似白了千年。
蓮降怔怔的看着這一幕,看着那一頭銀白素髮,以爲自己又陷入了那個夢境,直到阿初那聲悲慼的‘娘’,才讓他恍然驚醒。
孩子無助的哭泣,和女子壓抑的抽噎,像兩把刀同時***他心口。
他踩着雪踉蹌走到十五身前,神情虔誠的半跪在雪地上,然後掬起十五一縷白髮,在掌心裡輕拂。
這種柔滑的觸感,和當日夢中一模一樣。
他凝着十五,“你是誰?”
十五驚覺側首,這才發現蓮絳不知何時到了身邊,忙抱緊懷裡的阿初,往後挪動幾步,警惕的盯着蓮絳。
“我見過你!”
他碧色的眼底閃過幾絲悲慼,“就在十一天前,這裡……我見過你。”
阿初回頭看着蓮絳,正要開口,“爹……”
十五卻一下捂住它的嘴,掙扎着從地上站起來,拾起龍骨柺杖。
“爲什麼不說你是誰?”蓮絳跟着站起來,伸手要拉十五的衣袖,卻被她避開。
“夫人……”
“夫人……”
幾個聲音從懸崖下方傳來,旋即一道巨石機關打開,一羣人從裡面跑了出來。
來的人正是流水和十五的幾個護衛,而最後出來的則是冷。
“夫人,阿初。”看到十五和阿初相安無事,流水也忍不住一下哭了出來,將阿初抱在懷裡。
其他幾個護衛將十五緊密護住,同時將蓮絳隔開。
“姑姑。”看到流水,小蓮初扁了扁嘴。
流水心痛難耐,將它看了看,卻還是忍不住呵斥,“你怎麼能亂走,你知不知道你娘多擔心你,這些天,你娘爲了你一天都沒有休息。你……”
“哇!”小蓮初又大哭了起來,然後重新撲回了十五懷裡,“娘,阿初錯了。阿初回去讓娘打屁股。”
十五疼惜的擦去小蓮初的淚水,用疲憊虛弱的聲音道,“回去吧。”
剛錯身,就對上了冷震驚不解的目光,可很快,他見十五一頭白髮,又馬上反應過來,恭敬的行禮大禮,“見過霜發夫人。”
周圍人截是一片錯愕,蓮絳和豔妃盯着十五,以爲自己聽錯了。
要知道,這些日子關於霜發夫人的事情,傳得神乎其神!
都其容貌絕世,如今看來並不虛傳,只是……這絕豔天下的容貌,竟然和當今豔妃一模一樣。
“霜發夫人……”蓮絳低低重複着這個名字,望着十五一頭白髮,“你是霜發夫人。”
“是!”竟然身份暴露,十五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本身這個身份就是爲了引風盡出來,如今,沒有必要了。
她坦然的迎着蓮絳的目光,聲音冷漠而疏離,“多謝昨日殿下對愛子的悉心照顧。如今尋回愛子,我也不再打擾陛下,告辭!”那個轉身,決絕的沒有絲毫遲疑。
小蓮初望着蓮絳,淚眼朦朧。
蓮絳心中一痛,柔聲喚道,“阿初。”
“爹爹……”
“住口!”十五在此時沉聲開口,雙眸中隱含冷銳,“他不是你爹!”
“爲什麼?”
“我是你娘,難道不是知道誰是你爹。”
“那我爹呢?”小蓮初透着幾分不甘心。
“阿初!”旁邊的流水低聲提醒。
小蓮初看十五神色痛苦,柔嫩的聲音,道,“對不起。”
十五沒有再看蓮絳,有侍衛護着走出那石門。
石門裡有數道機關,好在有冷護衛開路,一路引領,最後一行人看到了停在山中的馬車。
十五抱着疲憊不堪的上了馬車,冷立在旁邊,望着十五,似欲言又止,最後道,“夫人,您不會放棄小魚兒吧。”
十五眼角一酸,冷聲,“不會。還請冷護衛轉告陛下,要求如初。”
蓮絳站在風雪中,靜靜的看着十五和阿初離開的方向。
在那巨石合上的瞬間,他心中懵然一空,那種感覺就像一腳踏入了深淵,恐慌而無所適從,更多的茫然。
擡起手,偏偏飛雪落在手心,刺骨冰涼鑽入心底。
似乎,依然能看到那胖乎乎的手緊握着自己的食指,連睡覺都不肯放開。
似乎,還能看到那漂亮的眼,霧濛濛的看着自己:不要走。
似乎,還能看到那縷縷素白髮絲掠過手心。
豔妃無力的站在雪地裡,有些絕望的看着自己的手。
此女子竟然是霜發夫人……這……她腦子原來越亂,無法理清其中緣由,只知道,要恢復自己的手,怕是沒有任何希望了。
目光望向蓮絳,發現他整個人像被人抽去魂魄一樣立在風雪中。
方纔他半跪在那女子身前的動作,讓豔妃覺得心如刀絞。她無法忘記蓮絳那虔誠的神情,甚至看着那女子的眼神,卑微如塵埃。
“陛下!’豔妃咬牙,似讓他清醒。
他是幾乎統治了整個大洲的帝王,豈能如此卑微的臣服於他人。
蓮絳果然一怔,碧眸淌過一絲溢彩,跨步朝山下走去。
小蓮初穿了衣服,神色悲傷卻又小心翼翼的靠在十五懷裡。
方纔在山上,孃親竟然第一次對它發了脾氣。如今它思念蓮絳,可心裡又不敢說,怕又讓孃親生氣動怒。
見孃親對蓮絳那樣冷漠,小蓮初也十分難過,看樣子,那個最像的爹爹已經被否定了。
這個爹爹雖然會對自己發脾氣,可還算漂亮養眼,更何況,大冥宮,還有對自己那麼好的小魚兒哥哥。
想起小魚兒那些玩具,小蓮初心裡又有小小的難過。
然而,看到十五懨懨的靠在馬車裡,小蓮初當然不敢表現出來,只是乖乖的依偎在孃親懷裡。
“十五,現在怎麼辦?”
身份被暴露了,那風盡怕是不會再上鉤,那凝雪珠怕是難以拿到了。
“先看看吧,總是有機會的。”
話剛落,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前方的馬也發出一陣陣驚恐的嘶鳴。
流水忙起身掀開簾子,一看來人,當即嚇得白了臉,回頭緊張的看着十五。
十五探身出去,見那人,當即蹙起眉來。
唯有小魚兒,躲在十五懷裡,對着攔住馬車的男子眨了眨眼睛。
蓮絳抱着手臂,姿態慵懶的依靠在其中一匹馬上,雙眸瀲灩的望着十五。
“陛下,您攔我馬車,有何貴幹?”
“本宮曾兩次拍親衛去邀請霜發夫人來大冥宮做客,卻都被夫人拒絕。”他目光靜靜的看着十五,脣角笑容妖冶,“既如此,那本宮就委身親自來邀,不知道夫人給不給面子呢?”
“抱歉!”十五聲音依然毫無溫度,“大冥宮太冷,我和阿初都無法適應。”
“夫人這話說的可真絕對,您這不都三番五次的偷偷來過,想必,私心裡,夫人極其喜愛我大冥宮吧。”
“陛下您真誤會了。若非爲了尋回阿初,我必不會來貴宮!裡面的人,我可是惹不起。”
“夫人這話是怪我方纔出手?”他笑得溫潤如玉,竟朝十五欠了欠身,“既如此,我先向夫人賠個不是。”
“承受不起。若陛下真心要的道歉,那請讓開一條路,這幾日連日奔波,我們需要休息。”
“這下山道貴府邸好歹要兩個時辰,若往回,大冥宮不過半個時辰。”
蓮絳語氣緩慢,似乎卯足了勁,今日要耗下去,其堅定的眼神也表明,他絕對不會放十五走。
“陛下是要逼我們出手?”十五話還沒有說完,幾把銀色的劍一晃而過,立時抵住了十五的護衛,其中一柄劍直接架在了流水脖子上。
“夫人,請吧。”蓮絳依然微笑,那優雅的姿勢看起來就是一個翩翩君子。
可就是這麼一個人,就喜歡做些地痞無賴的事情!
十五氣得發抖,可蓮初就在懷裡,她又不敢發作。
衆人收起劍,蓮絳卻跨步上了馬車,看了一眼流水,對十五道,“本宮也乏了,借貴馬車一用。”
流水無奈,只得下去,將位置騰給蓮絳。
十五對蓮絳那性格知根知底的,知道他耍手段,可偏生,她向來就被他吃的死死的,毫無反擊!
馬車掉頭,果然朝大冥宮方向駛去,十五鬱結的抱着阿初儘量的和蓮絳保持距離,“陛下,我想問一下,你所謂的盛情款待的多久?”
“啊?”蓮絳故作驚訝,“難道我不是邀請的您小住一段時間?”
“你……”十五咬牙,“那你所謂的小住是多久?”
“你們開心就好。”蓮絳衝小蓮初挑了挑眉,又補充,“我覺得,你們開心,纔可以!”
這說白了,去留時間,還是他蓮絳決定!
“陛下,你這是……”十五聲音氣得有幾分哆嗦。
蓮絳不以爲然的笑,“否則,怎麼能說盛情款待。”
“呵呵……陛下的盛情款待,和陛下妃子們的盛情款待,我都領教過了。”十五抱緊阿初,神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蓮絳笑容凝住,歉意道,“阿初的事情是我的疏忽,我會保證無人傷害它。”
“哇,爹……”阿初忙改口,“陛下,您那些妃子們都好可怕啊!”
小蓮初太小,自然不懂今日它落水的緣由,還真以爲是自己太搶手導致失足落水。
到是蓮絳聽到那些妃子們,臉色先是一紅,旋即蒼白,然後小心翼翼的看着十五。
發現十五目光正看着外面,似根本沒有聽到,他才暗自鬆了一口氣,卻不由瞪了一眼阿初。
結果阿初完全沒有意會蓮絳的警告神色,而是用萌萌的眼神望着蓮絳,“陛下,你一共有多少個妃子啊?你家房子這麼大,一定能住好多人吧?”
蓮絳整個臉綠了,悶悶的說,“不知道。”
“哇,多得都數不清了啊?”小阿初一臉震驚,“你爲什麼有這多妃子啊?我娘說,一人只能娶一個啊,你怎麼這麼多啊!”
蓮絳綠了的臉猙獰了起來,瞟向十五,發現十五依然沒有任何表情,一頭髮白靜默如雪,唯有道不盡的落寞。
“馬車裡好悶,本宮出去透透氣。”
說着,掀開簾子就跳了下去。
十五嘴角扯出一個笑容,低頭輕吻阿初的額頭,讚揚道,“幹得好。”
阿初仰起頭,眼底卻是有些悲傷。
十五一行人被安置在了正泰殿,次日天剛剛亮,小蓮初還沒有醒,殿外就傳來一陣聲音。
“是豔妃。正帶着一羣女人,跪在殿外,說是爲昨天的事情賠罪。”
“我沒有去找她算賬,她倒是自己送上門來。”十五冷笑,“她既要跪,就讓她跪吧。”
“我看她不僅僅是想要洗脫嫌疑。”
“她根本無需洗脫,阿初落水時,她裝病在宮中,那宮女也死了,如何查也查不到她頭上。”十五起身,走到窗戶邊,俯瞰着下方跪着的人。
前方一個紫衣女子,裝光寶氣,一身雍容,隨後跪着幾十個女人。
“她這麼做,不過是想給我看她是後宮之主。加之她這麼一個身份高貴之人,帶着一羣養尊處優的女人,對着我這麼一個客人下跪。你想想,這麼一跪下來,該多少女人恨我們?”
“她真是……歹毒。”
流水咬牙,恨不得即可就衝出去。
豔妃這是直接將才進宮的十五推到風口浪尖處。
“我們不是第一次知曉她的歹毒了。”十五離開窗戶,回身坐在牀邊,凝着阿初寧靜的睡顏。
“那怎麼辦?讓她們回去嗎?還是去找陛下?”
“她選擇這個時候來,必然料到了蓮絳不在。她想跪,就讓她跪着。”十五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對流水道,“你去把我衣服拿來,記得那顆珠子。”
“已經有一個女人暈過去了。”流水在窗戶邊觀望。
十五沒有做聲,跪坐在銅鏡前,默默的梳着自己的頭髮,然後將那枚珠子戴在脖子上,看着白髮如雪,卻姿容絕豔的女子。
“火舞上來了。”隔了一會兒,門口傳來輕叩聲
“夫人。”門口的火舞聲音有幾分爲難,“昨日的確是嬪妃們唐突,還請夫人開恩。方纔暈倒的王嬪昨日才冊封,她父親正帶兵趕往邊戍厲繳叛軍。”
流水蹙眉,看向十五,十五卻未動,只是淡了一句,“你們豔妃娘娘真是爲難我,我不過是大冥宮的客人,哪裡有資格插手大冥宮的事情,。她這是跪錯人了。”
火舞隔着門口的紗簾,怔怔的望着裡屋的那個背影。
她本想再開口,然而,霜發夫人說的沒錯,昨日大冥宮失足落水之事,即便要查,那也是該陛下下旨。
時間很快過去了,小蓮初也醒了過來,十五將它穿戴好,拉着它往外走。
“夫人要去哪裡?”流水跟上,“那羣女人還跪着呢。已經倒下幾個了。”
“豔妃演戲這麼久,我若不陪陪她,也太浪費的一番用心良苦了。”
豔妃默默的跪在雪地中,身後傳來女人們的陣陣嗚咽之聲,即便她出來之前,已經喝了參藥,可沒想到,這一跪就是三個時辰。
繞是鐵的身體,都會被凍壞。
一個時辰前,火舞一番話,讓豔妃覺得騎虎難下。
她完全沒有料到,那女人竟然以一句客人不能插手大冥宮的事情,就這麼撇清一切。
頭頂門沉沉推開,一羣早就堅持不住,心中暗自將咒罵的女人紛紛擡起頭,倒想看看到底是什麼貨色,害得她們如此狼狽下跪。
黑色的門前方,立着一抹如煙似雲的白,比雪還純粹,從頭到腳,皆染霜華,那人容顏清冷,可眉眸又透着一股豔色,如雪妖冰姬。
她穿着白色雕皮風衣,修長的脖子上掛着一枚凝紅的珠子,光華流轉。偏是這個珠子,讓覺得這個美得飄渺的人,頓時生動鮮活起來。
然而,驚豔中,更多的卻是震驚,不少人的目光,紛紛落在了豔妃身上。
跪在地上的豔妃擡頭看着那居高臨下的女子,突然生出一種無地自容的自卑感,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卻瞬間比出了一個高低。
身後遠就忌憚她的一羣女人,眼神裡都暗自多了幾分竊笑和譏諷。
“你便是那豔妃?”十五的聲音,透着幾分失望。
這語氣卻暗含着其他女人都明瞭的訊息:明豔天下的豔妃也不過如此。此時,也唯有這個女人有資格說出這個話吧。
豔妃眼眸暗沉,卻很快整好,對着十五露出優雅的點頭,“昨兒是我管教疏忽,導致令公子落水,今日特意帶着衆妹妹來向夫人道歉,還希望夫人不計前嫌。”
十五牽着小蓮初依舊立在上方,聲音卻突然一沉,冷道,“豔妃你是大冥國夜帝陛下的妃子,也是大冥六宮之主,身份尊貴無比,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我,不過一介庶民,你卻帶着夜帝的其他妃嬪,向我一個庶民長跪三個時辰!”
“若此事傳出去,天下人該如何恥笑你?皇家的尊嚴,就被你這般愚蠢的踩在腳下踐踏?夜帝陛下的臉面該置於何處?”
這時,原本還在看戲的一羣女人,個個嚇面色蒼白。
她們原來只想給這個剛入宮就住在正泰殿的女人,一個下馬威,或者一個警示
卻沒想到,搬石頭砸腳。
對方誰雖入宮,到底沒有封位。即便是真的得到了寵幸,也是庶民。
連豔妃都恍然驚醒,方知道自己闖了大禍!
“您真是給大冥子民長臉!”十五冷笑,這一句,卻似無數個耳光,毫不客氣的抽在了豔妃臉上。
豔妃大腦空白,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難道說就這樣起身離開?這才真的是丟人丟到家了。
身後已經有女子嚇得哭出了聲,她們皆都是頗有名望的出生,當然懂得,對上層貴族,特別的皇族來說,顏面該多重要,堪比性命。
十五冷冷俯瞰地上的豔妃,“同爲大冥子民,深感到蒙羞。如此,我也責罰於雪中,等候陛下發落。”
說着,拉着阿初下了階梯,轉身面朝巍峨的正泰殿,雙膝跪下,小蓮初一見自己孃親跪下,盯了一眼豔妃,回身掀開袍子依偎着十五身邊,一起跪下。
十五這一跪,豔妃嚇得心都要死了:她這是明顯在反擺自己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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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議加更會翹辮子。
編輯:你要是翹辮子我就幫你續寫吧,我家小初初開大招秒了風盡,然後一家人過上幸福的生活。
我:開大招?
編輯:把眼罩摘了,然後爆發小宇宙,一眼瞪死風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