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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所停靠的地方是灕江市一個叫菜寶鎮的地方。
剛下車,許多的乘客就開始收拾大包小包的行禮,慌不擇路的涌出列車口。原本就狹窄不堪的列車之中,一下子想要涌出這麼多的人,顯然是不切合實際的。
不時間,就能夠聽到因爲擁擠而肆意謾罵的男人,還有口對口叫罵的婦女。甚至於更有與我相仿的年輕人手腳相向,扭打在了一起。
這也使得火車上列車員的管制顯得有些多餘。
不過,很特別的是,那些謾罵與牴牾的聲音都遠離着老人屍身所在的地方。不過說來也怪,先前老人倒在地上,被扶起後,其身體就粘連在了座位上面。就算是不少列車員集體發力,也是沒有將老人從座位上面弄下去。
沒有人願意靠近一個死去的老人,而沾染一身的晦氣。
而我卻恰恰在距離老人不遠的地方站着,沒有向外擁擠,並且目光緊緊地盯着老人,因爲我知道,那是一個擁有着無限感染力的老人。
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之後,列車長將兩名身着警服的警官帶到了事發的現場,也就是我所在的這節車廂。而此時這節車廂之中的乘客基本上都已經遠離了。
“你好,我們是菜寶鎮的地方警員,現在,我們需要你配合一下工作。不知道可以嗎?”一名眼角有顆痣的年輕警官向我詢問道。
我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只能安分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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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菜寶鎮派出所的接待室裡面,兩名警官對我進行了詢問。那些問題多半在我看來都是無關緊要的。
我手上攥着緊喝了幾口的半紙杯的熱水,耳朵聽到的是兩名警官在不停地小聲低語。
說實話,我覺得他們的那些問題都很是無趣的。比如他們居然問我對老人吃下去的藥丸有什麼看法?
這讓我怎麼回答?是我說藥丸的味道就像餅乾一樣好吃,還說是,那藥丸的顏色就像是被攪混的大便一樣難看。
又比如,他們問我,是否老人與我說過一些特別隱秘的話?
特別隱秘嗎?
“要是特別隱秘,那就是不足爲外人道的事情,即便是我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們的。”這是我當時心裡面的真實想法。
但是,我沒有說什麼,因爲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隱秘的事情。我與老人先前認識,還不過兩個小時,難道老人就會將他的隱私,樂此不疲的向我透露嗎?
我覺得好笑,況且,這些問題就像是再問我,“你知道他身上的毳毛有多少根嗎?”這讓我提不起性質來。
但是,爲什麼他們會找上我呢?
我想,還是因爲我當時過於瘋癲的舉動引起了那些列車員的注意。
調查大約持續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我覺得與這些警官待在一起,總會有種百感交集的感覺,可能這與普通人對大多數警官的認知度有些關係吧!
我記得我不大的時候,也就十五六歲的年紀吧,和隔壁家的家長打了起來。就是因爲人家有錢,最後,硬生生的說,是我先動的手。
“不是有攝像頭嗎?上面記錄得清清楚楚,你們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嗎?”我是這樣說的。
當時,我覺得我並沒有錯,因爲那個家長率先辱罵了我,並且先動的手。
但是,我記得清清楚楚的是,當時一個微胖的警官,卻是搖着頭對我說,“什麼監控,你們這的監控這兩天就壞掉了,就沒有任何的記錄。”
沒有任何的記錄嗎?
其實這是存在貓膩的。
事後,我才知道,原來隔壁家的鄰居早就和那幫警官同流合污,將現場的監控記錄給消掉了。爲此我們家付出了代價,支付了人家的醫藥費多達八千塊錢。
八千塊啊,即便是放在現如今,也是一筆不小的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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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謝謝你的配合。趙小菲先生。”有痣的警官輕輕地將本子合上,對我說話道。
我點了點頭,並沒有再說些什麼,就準備出去了。
然而,在我快走出談話室的時候,那有痣的警官卻是冷不丁地說了一句話,“或許,說不定那老人就是個替罪羊。”
說這句話的時候,那有痣的警官是對着他旁邊的同事說的,而且其臉面上還掛着淡淡的笑容。
“看來是一句玩笑話!”我心裡在想。可是,快走出談話室的時候,我卻是驚訝的發現,我的後背都溼了。
我腳下的步子停了下來,心裡面覺得戰戰兢兢。
“你沒事吧!?”
有痣的警官向我看了過來,並隨即側身站了起來,走到了愣在當場的我的身邊,拍了拍我肩膀,說,“不用擔心,不過是一場事故而已,不用這麼害怕。回到車廂裡,睡一覺就過去了!”
說罷,他與另外的一名警官肩並着肩,走出了談話室。
等我出菜寶鎮派出所的時候,時間已是下午的兩點多鐘了。再有三個小時,可能太陽就會落山了。
沒辦法,現在想回家那也是不可能的了。何況身上就一百二十幾塊錢,就算是碰到願意送我的汽車,那點錢也是不夠的。
我將身上的灰色呢子大衣儘可能的拉緊,將身體裹了起來,這樣能防止冷風過多的進入我的衣間。
這妮子大衣是老人在火車上面留下來的。可能是菜寶鎮派出所的警官壓根就沒注意到呢子大衣的存在,於是,我就穿在了身上。
這也算是我對老人的一種紀念吧!
遺物這種東西,多數人是不願意帶在身邊的,大概是怕勾起一些回憶。好的回憶使人流連過去,壞個回憶則是令人反感,無限的厭惡。
但是,我覺得無論是好還是壞,那些都是隻屬於老人自己的記憶,與我也沒什麼關聯。
當我把手插入到老人那呢子大衣的衣兜裡面的時候,我卻是在其兜底觸碰到了一個的硬物。我不以爲意的將那硬物摸了出來,發現那是一個不大的火柴盒。
然而,當我將火柴盒打開並看到一張長方形的紙張的時候,我驚訝的發現,那居然是一張支票。支票已經簽上了名字,時間是xx年的5月19日,份額上面更是寫着:2000000。
“這。”
看到支票上面那一連串的“零”,我驚訝的無以復加。估摸着看到如此龐大的一筆錢,任何人都無法淡定。況且,這不需要任何勞動,就能夠被獲得的一筆錢,就更加的讓人着迷了。
就像我這種無業的遊民,200萬元的出現就更加的富有吸引力了。
我甚至都能看到我嘴角間的那揚起的弧度。
可就當我把支票攥在手心裡面的時候,在我的旁邊卻是有一隻手搭了過來,並怕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一驚,條件反射般,將那張支票攥得緊緊的,並慌忙將手縮進到衣袖當中去。可,當我看到出現在我旁邊的那個人的時候,我的精神就又是一緊,甚至於,整個人都想撲上去,與他撕扯到一起。哪怕是打他幾拳也好!!
“怎麼?看到我不高興嗎?”
是他來了,另一個我來了。他有些幸災樂禍的看着我,身上居然穿着與我身上一模一樣的灰色呢子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