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茈汀瀾再次踏進劍花血祭,在揹包裡找到了“雙鳳蝶衣”穿上,還未來來得及細看,便聽見不遠處一陣炮竹聲,看見的便是系統上碩大的黃字:孤壑舒彧俠士在揚州城門口對着司徒芸女俠使用了“執子之手”,請天下人見證從此兩人執子之手此生不渝……
黃字很多,一大串,她沒有一一看過去,因爲她看見了那四個字,看見了他們的名字就夠了。
好巧,他們在揚州城門!好巧,那日擂臺戰後,她的陌茈汀瀾停在了揚州城門。所以遠遠她便看見了他們,還有逍遙公子、胭舞蝶、百里屠蘇、北冥雪、葉塵梟、卿若桃花……還有很多,她認識的,不認識的。
她擡頭看着那最美的煙花,真的好美,這夜空再也沒有什麼能比今日的煙花更美了吧!她笑了,那笑也是絕美的,如同今日的煙花一般。
人羣中終於有人發現了她的存在,那是卿若桃花的聲音,她喊了她一聲,她聽見了,可是她被煙花迷了雙眼,那聲輕喚只在她耳旁而過卻沒進入她的意識。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包括孤壑舒彧。
在人羣裡,一襲白紗縵裙的她,美得不染塵埃,輕盈的七彩蝴蝶偶然點綴,她,真的很美,和現實中的墨筱苒就這麼重合了。是誰的心一顫?
胭舞蝶看了身後的孤壑舒彧,微微嘆了口氣才走向陌茈汀瀾。
“汀瀾!”
陌茈汀瀾此時才聽見有人喚她,她略略回頭,對着胭舞蝶擠出一笑,如落入凡塵的仙子空靈微笑:“嗯?”
她這一笑竟然也晃了胭舞蝶的眼睛,她微微一怔後才說道:“那個,孤壑他並不是……”胭舞蝶想解釋,可陌茈汀瀾卻打斷了她的話:
“無妨,我不介意。”
胭舞蝶眉頭一皺,有些不明所以:“不介意?你都不知他爲何對司徒芸放,怎會不介意?”
她又一笑,這一笑落盡了胭舞蝶眼中,卻有着訣別的味道:“是因爲司徒芸要走了吧,所以臨走前希望我師傅對着她把那煙花放了,也算了卻心願。”
“你……竟然知道?是孤壑給你說的 ?”
她再次看向空中已經若有似無的煙花:“不是,是我猜的。”說着她對着胭舞蝶俏皮的笑了笑說:“我可聰明?”
爲何她覺得今日的陌茈汀瀾每一笑都顯得那麼滄桑和疲憊,她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沒事,小蝶,我要去掛職鍛鍊,要離開C市一段時間,可能都不能上游戲了。”
“你要走?去哪裡?”
“這個暫時不能說,單位機密。到了那邊我會給你打電話。”她說的輕鬆,在胭舞蝶這裡卻聽得沉重。她總覺得這丫頭今日有些奇怪,她的心裡泛起一股不安。
“我們四個一起到劍花血祭,風清因爲醉看楓煙走了,語翎也走了,如今你因爲工作也要走?可不就剩我一人?”胭舞蝶說着難掩眼中的落寞。
陌茈汀瀾心裡也不好受。她其實和風清一樣,所以不得不走。可是她不想告訴任何人,一個人也不會說。所有的傷心和絕望都讓她獨自承擔好了。這不像她,卻也是她:“所以,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小蝶,從於越夫妻走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我們這羣人……”她透過胭舞蝶看向了她身後站着的衆人:“終究是要散的。”
“是!”胭舞蝶看着她說道,伸手拉着她:“而我和你,我們不會散。”
她對着她微微一笑。
“你告訴你師傅了沒?”
“我會告訴他,你別說。”
胭舞蝶哪裡知道她心裡的彎彎繞繞,只當是這樣的離別還是她親自給他說好,旁人若說了倒是多話了。不管陌茈汀瀾和孤壑舒彧能走到哪一步,這都不是她胭舞蝶能去左右的。朋友從來插不進朋友的感情世界。
陌茈汀瀾知道,再說下去自己就要露餡兒了,於是轉移話題說道:“好了,我們去副本吧,煙花也放完了。”
此時卿若桃花和葉塵梟也走了過來:“你這丫頭一走就是半個月不見,還以爲你不玩了。”葉塵梟一如既往。
她看着他倆,想着曾經的點點滴滴:“桃花,你和塵梟要好好的。”
卿若桃花看着她問道:“你……”
她笑道:“因爲工作原因我要暫時離開一段時間,我不在的時候我怕葉塵梟這傢伙欺負你。”她故意說得輕鬆,笑得也真誠,可卿若桃花卻是一驚:“你這是要A(離開遊戲)了?”
她實在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去說,也不想弄得像生離死別似的,也許過不了多久,她心情平復了還要繼續仗劍江湖呢。這麼想着,臉上的笑意也略略真誠了幾分:“不是,我要出差一段時間。”
聽她這麼一說,卿若桃花消除了剛纔的疑慮笑着說:“你放心,他不會欺負我的。”
葉塵梟也走了過來,一手搭在卿若桃花的肩上:“我家娘子不欺負我就不錯了。”說完看着卿若桃花,兩人相視而笑。
她看着他們,這樣便很好了。
穿過人羣,她看到了孤壑舒彧,他也這樣看着自己,只一眼,她收回來目光:師傅,今日我們徹底做個了斷吧。那日你用你的方式,今日我用我的方式。可好?
她在心裡如此說着,笑越發淒涼。
紅葉壇底,奔流而下的瀑布與遠處的紅山依附而生,片片紅葉從空中飄落而下,沒入水中,順着溪水飄落於不知名的遠方,水霧繚繞,亦幻亦真。這裡若不是血跡斑駁,定會讓人覺得是一處避世的世外桃源,讓人寧靜。
她看見了變成鬼魅的冷塑塵。她依然記得當初他眼中的深情,他是深愛着花曼殊的。可花曼殊呢?一路上胭舞蝶喋喋不休地給她描述着昨日他們放到冷塑塵之後的事。
當冷塑塵還剩最後一絲殘血之時,他捂着胸口問他們,他們怎麼能找到紅葉壇的密道,知道他的命門?此時從人羣中緩緩走來一女子,面紗已不在,展露於眼前的是她絕美的面容。她緩緩開口,聲音依然如天籟,而就是這樣的天籟之聲卻告訴了他最殘忍的事。是她背叛了他,當初她假意破門而出,只是爲了套取他的信任,一步步解開紅葉壇底的秘密。話無需更多,所有人都明白了,自然冷塑塵也懂了。氣若游絲,冷塑塵只問她一句,她是否有過真心?
花曼殊帶着那抹絕塵的微笑,一步步緩緩向他走來,蹲下身子和他四目相對。而後輕輕靠近他,螓首微靠在他的肩上,如同當初他們濃情蜜意時一般無二。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花曼殊縱然步步算計,可終究是對他動情之時,一把白刃卻無聲無息插進了他的胸口,直到那鮮紅的血泊泊流出。
那一刻冷塑塵低頭看着那還插在胸口的短刀,緩緩擡頭看着她,她眼中的冷漠讓他瞬間心死如灰。他一把推開了她,搖晃着站了起來,用顫抖的手指着那個他用盡一生深愛的女子,而後癲狂大笑,周遭的黑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他聚攏。只見他的一絲靈魂剝離了他的身體,在紅葉壇的上空凌厲而站,冷冷看着所有人:“我要你們全部陪葬!”
陌茈汀瀾呆呆地看着半空中的冷塑塵,那一刻她竟然有些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同情之感,她在心裡自嘲的一笑。果真是聽得懂故事的人是心裡裝着故事的人。
胭舞蝶看着她,忍不住對身後的逍遙公子說道:“汀瀾有些奇怪。”
“怎麼?”
胭舞蝶搖了搖頭:“我也說不上來,就覺得今日她不對勁,她已經看着冷塑塵發呆很久了,我總覺得她眼裡有着一種別樣的東西。”
逍遙公子也看了過去,端詳了半天:“沒發現。挺正常的,你是不是想多了?”
胭舞蝶白了他一眼,她是她的好友,自然比一般人更懂她,但就是看不出答案。
連胭舞蝶都看不出來,旁人自然更不知了。或許人羣裡只有一個人能懂她。
因爲于越夫妻和花語翎的離開,團本的人也發生了變化,不過誰來了,誰走了,陌茈汀瀾此時已經不會再關心了。打完這一場,他們過了所有BOSS,她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孤壑舒彧也換上了他的那件“雙鳳蝶衣”,和陌茈汀瀾這麼一站,一藍一白卻也賞心悅目。她看着他的那件袍子,想起這套衣服的第三個技能——生死相依。前兩個技能他們是一樣的,唯有這第三個。若劍花血祭的客服沒有騙她,那麼他的生死相依便是“生”。所謂“生”者,一個被動效果自身靈力提高100%,一個主動技能對靈異妖魔造成623點傷害,3秒調息。
“雙鳳蝶衣”原是殷婉月爲她和陶峰親手縫製的婚衣,本雙雙是紅色,可殷婉月死後便把一件變成了藍色,一件變成了白色。若當初拿到這套裝備的是兩名少俠,那便都是藍色,技能也會一樣,若是女俠拿到便是白色的。可誰知拿到的是她和孤壑舒彧,於是便有了這一藍一白兩種色彩,而他們的第三個技能也就發生了變化,有了生死之分。